枇杷君從枇杷山上沖天而起,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厚土壁下,光滑的土壁上甚至還映出了一個淡淡的影子。
整個幽暗空間的土石壁都是這種光滑的樣子,倒是個還算不錯的反光體,將僅有的一點昏黃燈光竭盡所能地發(fā)揚光大。
雖然還是暗,可不妨礙葉梓看清她的面龐。
第一眼看過去就是她的臉,那張在幻境中見過多次的臉。
好看、慘白,就是最直觀的印象,也許是因為常年不見光的原因。
跟幻境里那個比起來,這個人頭發(fā)稍微短了一點,瞳色也紅了些。
常年不見光的話,黑色素的合成會受到抑制,長久下來就會表現(xiàn)為發(fā)色、瞳色、膚色等的淡化,整體上會由偏紅向著偏白轉化。
看樣子,這個枇杷君在地底呆過的時間不太短。
所以也難怪她脾氣暴躁。
只要是個女人,在地底呆久了,不暴躁那就是身體不健康的表現(xiàn)。
“我們就只有一塊藥田而已,你們?yōu)槭裁慈チ诉@么久!”
枇杷君身為老大,根本就不會跟手下講道理,從來都是罵,直接罵。
“你們怎么不直接待到明天呢?明天再繼續(xù)待到后天不是更好?”
格瑞拉與小天才鯊鯛只是低著頭不說話,根本不敢回答。
也許在心底里,他們確實是不想回來的也說不定。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待在地底,這里確實不那么舒適。
只要還能抬頭看看天,哪怕是在人間地獄般的大漠,也遠比在地底舒服。
地底,從古時的傳說,到現(xiàn)在的習俗,都不是活體喜歡待的地方。
但他們是斷然不會頂嘴的,自討苦吃實為不智。
枇杷君自顧自地滔滔不絕,絲毫不覺得自己頭頂厚土的樣子很滑稽。
終于,她罵累了,想起了正事。
“入侵藥田的是誰的人?”
罵完過后,枇杷君進入了賢者時間,一臉索然無味地嫌棄地看著自己的兩個手下。
兩人依然沒有回答。
然而枇杷君并不覺得意外。
“沒找到人?諒你們也找不到,先下去吧?!?p> 兩人如逢大赦,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這個奇怪的房間離開,順手還捎走了幾個枇杷。
枇杷君全程盯著兩人,直到兩人離開才收回了目光。
頭頂厚土的她到底在想什么,估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由于燈光過于灰暗,所以枇杷君眨眼的頻率很低,大眼睛里只能看到一片星星點點,那是昏暗的燈光在她視網(wǎng)膜上的胡亂涂抹。
這樣的燈光對一個美少女來說,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這是在犯罪。
犯罪的結果就是,美少女近視了。
如果沒有近視,她是不會突然掏出個眼鏡的。
戴上了眼鏡的枇杷君徐徐落回枇杷山上,重新躺了上去,一手抓起一個枇杷就開始玩轉了起來。
她在思考。
在那個幻境里,與她極為相似的某人,在思考時就喜歡一手拿著一個球狀物玩轉。
既然是閉上眼思考,那為什么要戴個眼鏡?
身為一個能被稱為將軍的人,葉梓的直覺一直都是她很強大的武器之一。
安全起見,先加強隱匿效果。
身為一個修仙者,扭曲光線、空間等行為,真不算太難,無非就是對力場的控制而已。
最簡單的一種,當屬引力波,只要是個修仙的都會用,同時,它也是最難的,高深層次甚至會涉及時間。
葉將軍雖然一膨脹就容易吃癟,可隱蔽術從未掉過鏈子,這也是每次膨脹都能茍回來的最根本原因,沒有之一。
果不其然,枇杷君在玩了一會兒枇杷后,神色失望地伸手扶到了眼鏡上……
看樣子是準備要摘下來了……就怪了。
扶著眼鏡,枇杷君忽地坐起一個旋轉,最終保持著那個姿勢就坐在了枇杷山上。
從葉梓這個角度看過去,甚至還有點帥,當然更多的還是二。
葉梓的隱蔽術沒有撤去,實際上她打算一直保持,因為膨脹過后仙力也跟著膨脹,用不完放著也是放著,不能浪費了恢復能力。
這就是膨脹的資本,也是膨脹的一種表現(xiàn)。
別人找不到,找到了打不到,打到了打不死,打得死的會先被打死。
堅信這四點,就是膨脹的開始與最終形態(tài),俗稱返璞歸真,是一種境界。
枇杷君的境界果然還是太低,在保持了“真相只有一個”的姿勢長達一刻鐘后,終于喪氣地摘下了眼鏡。
敵人入侵之后必有行動,然而身為老大的枇杷君卻連感知都感知不到。
這樣的差距,在荒涼的大漠里,就是令人絕望的碾壓。
而被碾壓的一方,日子是絕對不會好過的。
“到此為止了嗎?”
枇杷君失落地拿著眼鏡,盯著一盞昏黃的燈泡小聲地自言自語。
地底是如此貧瘠,老大的房間里也只有九盞燈而已。
這個房間,是這個組織的最核心之地,因為這里有枇杷。
這種水果也許在平日里很貧賤,大部分人看都懶得看一眼。
但在這里,它就是最寶貴的資源之一。
平常的營養(yǎng)價值暫且不提,光是枇杷的保水能力就異常突出,在現(xiàn)有的保鮮水平下,失水率幾乎為零。
水,是一種很寶貴的資源,因為藥田的原因,這片大漠里的水幾乎全部不可以飲用。
但人們發(fā)現(xiàn)了枇杷,這種水果竟然能在這種惡劣的藥田里存活,而且還長得很好。
這很反常,但它給了藥人們最需要的東西。
這水果能解毒,解藥田的毒。
一種水果幾乎就解決了所有的生存問題,它促進了藥田的發(fā)展,大批走投無路之人選擇了投身這個行業(yè)。
但這條路可是不好走的。
“前天又死了三個,這次又會死多少?”
許是經歷得多了,枇杷君蒼白的臉上見不到多少表情。
“二狗子多么好的一個人啊,就這樣沒了,他還有個耳聾腿瘸的娘啊?!?p> “該死的斗狂門,該死的林平之,你們全都不得好死?!?p> 許是孤獨得久了,即使有著再滔天的恨意,她的表情依然不見多少波動。
自言自語終有盡,略微泛紅的眸中,昏黃的燈光搖曳不止,仿佛隨時都會滅。
但是葉梓能感覺到她的心痛。
在那個幻境中,與枇杷君相似之人曾對著一盞同樣晦澀的燈看了一夜,她就在身邊。
現(xiàn)在,幾乎同樣的情景擺在了葉梓的面前,這一次,她也算是在枇杷君邊上。
流在心里的淚,雖然聽不見滴落,可那漣漪卻泛起。
是去,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