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一路給我灌輸著浴火的事,說這是何等的大事,可容不得一丁點的馬虎。就你這容貌,毀了容也差不得哪兒去。雖說沒有指望你干出個大事來,但你那身毛不要毀了便好。
阿爹一路的語重心長,我耳朵里聽著,心里鄙夷著。阿爹不是擔心我的那身毛,他擔心的是自己的面子。當初他皮笑肉不笑的接受了所有前來道賀人的禮物,若是有一天這等驕傲成了笑話,他那張老臉怕是從此在九州的禽內也蕩然無存了。阿爹心里的算盤可精細著,難有人算的過他。
阿爹一路不停,坐在瞿如的背上滔滔不絕,倒也多虧了瞿如的速度,所以我耳邊的風呼呼的響著,倒也聽不見他的嘮叨。
瞿如是阿爹的坐騎,長著白色的頭,三只腳,體形很大,雖沒有一日千里的本事,但是上天入海無所不能,一日九百里也還是能夠到達的。瞿如的人形很是瀟灑甜美,也算得上美男子一名,聽說曾經(jīng)和阿姐也有過些小曖昧,只是后來阿姐嫁去了南溟鵬族。
鵬族原先并非禽類,是居住在北溟幽海深處的鯤,后來不知是受東帝的點化還是受西王母的點化,在一定的修煉后能夠一躍成鳥。最初的鯤鵬叫希有,既是東帝的坐騎也是西王母的坐騎,出生于北溟,被稱作鯤。后來遷徙去了南溟海的一處圣地,有了職責,被稱作鵬,所有后人都被稱為鯤鵬。
后來鯤鵬的三皇子齊玨和我阿姐一見鐘情,還成就了姻緣。
阿姐名雪,大家都稱她雪凰,至今四萬三千歲了。生性喜寒,翅寬羽長,全身羽毛潔白無瑕,挺實漂亮,阿姐善于布雪和冰封。
阿姐受邀去北溟參加北溟海神的一個座談會,其實人家本身請的是阿哥的,阿哥向來遠離女人多的地方,說是耳根清凈,就用了好話求得阿姐代他去。阿哥稱北溟盛產神絲,阿姐向來愛美,哪聽得了絲這字眼,便高高興興地去了。阿姐去的太晚,接引的宮人都離開了。北溟宮路途遙遠詭異,阿姐向來是個路癡,左想右想,只能使出自己的拿手锏,將北溟一半的海水幾乎凍得發(fā)硬。凍也就凍了,此時還下起了鵝毛大雪,那北冥宮里來參加座談會的神人多半沒見過這么冷的時候,便想來看看誰在搗亂,結果海平面被凍得發(fā)硬,愣是沒出得來。
恰逢鵬族三皇子齊鈺路過此處,那鵝毛大雪瞬時擋住了去路,那冰天雪地將齊鈺硬生生給凍了下來,滿身狼狽地摔在阿姐眼前的海面上,激起幾十丈的海浪。阿姐不但不知錯,還非怪此刻已身化人形的齊鈺嚇壞了自己,硬要人家賠償,齊鈺哭笑不得。幾番爭執(zhí)之下,卻遇見從海底上來的海神,海神是個沒長眼色的東西,指著倆人開罵,說耽誤自己的講座會,還弄得自己在仙家同僚身邊丟了顏面,非要倆位給個說法。
阿姐哪里吃過這種大虧,心想你邀我來,我好意來了你卻閉了宮門不見,如今派了只大鳥驚擾我,此刻還來破口大罵。阿姐這下是生了氣,所幸將整個北溟之地全部凍住,那齊鈺定也是覺得委屈,撲撲的煽動雙翅。那齊鈺的原形身魁體闊,力道勇猛,直將旁邊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山眼看要給吹去了海中央。
這時上來了一位有眼界的神,總算是看出了阿姐和齊鈺,嚇得忙賠禮道歉。鳳凰一族從來不怎么出外接見外族之人,這海神所見不多,沒有認出自然是能夠理解的。只是阿姐這會可是委屈著,非要對方給個交代,那齊鈺見此也忘了和阿姐爭執(zhí),倆人竟然成了一個戰(zhàn)線的人,弄得北溟海神哭笑不得。這好好的座談會就這樣被打亂不說,還獻出了自己最寶貴的海明珠,另外還獻出了一籮筐的神絲,那神絲可是千年寒貝中抽出的,是千年來的珍珠融化而成,難得一見。只是緣分之事說來巧合,這北溟海神最后反倒是成了我阿姐的媒人,那海明珠也就順勢成了阿姐和姐夫之間的定情信物。海明珠能夜間照亮六十里,夜如白晝,還能混淆視野,造成短暫失明,即使再厲害的古神也一時難以破解。
阿姐抱著神絲欣喜若狂,算是原諒了北溟海神。那齊鈺見此也將這顆萬年難遇的海明珠給了阿姐,倆人眉眼之中竟然生出一絲情感。所幸找了一處島嶼談起了愛戀,這一相處就是三千多年,回來之時正逢我的出生。后來齊鈺便帶上豐厚的彩禮來提親,硬是和吃了啞巴虧的瞿如大戰(zhàn)好久。瞿如痛哭阿姐移情別戀,要死要活的求著阿姐回心轉意,阿姐那時真就是各種絕情,也要死要活的非齊鈺不嫁。瞿如一個傷心就離家出走,說是要死在外面。
后來也不知多久,瞿如想通了,要回來重新和齊鈺來個競爭,哪知這一回來更不得了,阿姐和齊鈺早就怕瞿如再回來搗亂,當即就急急忙忙辦了婚事。那瞿如也不知跑哪兒去傷心了大半年,回來阿姐已經(jīng)成了親。
阿爹好歹好說的,總算是將瞿如從生死門關拉了回來。阿哥倒是很會安慰人,把阿姐的缺點放大幾萬倍來數(shù)落,阿姐至從瞿如回來后就沒怎么再回天虞山,一回來就數(shù)落我怎么個不知書達理,阿姐一直妒忌阿爹阿娘太寵我。
阿哥名藍,大家叫他鳳藍,至今整整六萬歲。全身的羽毛都是藍色的,像海水一樣。大家都說阿哥性情柔和,其實我覺得他就是善于偽裝。阿哥喜歡游山玩水,給自己建居南溟濱海之處,所以因地制宜,阿哥的本事便也就是擅長布雨,發(fā)水。
阿哥和秦奉的妹妹關系特別好,秦奉的妹妹叫蕖顏,年齡估計九萬多歲了,比阿哥足足大了三萬多歲。聽說蕖顏從阿哥出生時就開始帶他,后來阿哥說大了要娶蕖顏,蕖顏以為是小孩鬧著玩,也就沒當回事,索性也依著阿哥的喜好附和著說行。哪知阿哥都四萬歲了也沒打消這個念頭,蕖顏這才知道闖禍了,便閉門不見。也不知道阿哥那時候哪來的那么厚臉皮,天天住在蕖顏的閨房門外,放著一籮筐的水果在旁邊。
可憐蕖顏,每天都只能厚著臉皮吃阿哥遞進去的水果。蕖顏后來說自己勵志修仙,要成正果的,然后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帶著行李悄悄跑了,這一跑,就是好多年。可憐阿哥每天獨自相思,也幸虧后來出了瞿如那檔子事,倆人總算有個伴兒了。
阿娘是只千萬年難遇的彩凰,周身的羽毛五彩斑斕,幻作原形時周身都會籠罩著一層五彩斑斕的霞光,阿娘嗓音猶如天籟,堪比樂神,那天族的樂神便是阿娘的徒弟,只是后來得道成了天族的天官,專管天下樂器和歌曲,阿娘至今二十萬四千三百歲。阿娘無父無母,受天地靈氣而成,是祖君將阿娘從泰峰山附近帶回撫養(yǎng)。也有人說,阿娘是母神精血所化而成的鳳凰。
阿爹是只全身生有金色羽毛的鳳凰,周身金光四射,猶如北溟海明珠,立身天際能照亮大地十幾里之外。阿爹的母親曾是父神坐騎,后來身懷阿爹時輔助洪荒古神鎮(zhèn)壓那層窮不盡的魔獸時動了胎氣,生下阿爹不久便身歸虛無界。阿爹自來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掐算人間未知事的本事,阿爹至今二十五萬零七百歲。
鳳凰一族從最初的萬物初開時自修成形,到后來的凌光成朱雀,受眾生敬重。鳳凰一族好像從沒讓大家失望過,盡忠職守,向來奉公克己。朱雀神君曾與父神等古神創(chuàng)世,后鎮(zhèn)守南界,自身吸附凡人的苦難,每五百年浴火焚身,換取凡人的和平和吉祥。
聽說凡人形成之后,受負面影響,母神不忍凡人受此折磨,卻不知如何做,當年還是普通鳳凰的朱雀神君便自愿吸附凡人的罪孽和負面精神,然后投身火海,哪知卻修得正果,重生大地,被眾生稱為吉祥鳥。
從此之后,鳳凰一族每五百年就要背負著積累于在人間所有的痛苦和恩怨情仇,投身于熊熊烈火之中自焚,以生命和美麗的終結換取人世的祥和與幸福。
后來母神隱修之后,鳳凰一族仍舊留在南界履行職責,天帝感動不已,特地賜了我們羽姓,封阿爹為南界羽荒祗靈王,大家都簡稱為南王,實則也是正式封賞我們鳳凰一族為禽類之首。我們鳳凰一族在稱呼小輩時,喜歡在名字后面加上個鳳字或凰字,以示昵稱愛稱之意。
所謂鳳凰,是男鳳女凰,合稱鳳凰。
我吧,聽聞阿娘還在分娩我的時候,外面的竹上就已停歇了各種的鳥,直到我出來后,那竹林就已成了百鳥的宴會。出生后更是漫天的五彩霓光,還有從四面八方吹來的各種花香。只因真身是五彩的羽毛,還散發(fā)著金光,大伙兒都說我是繼承了阿爹母親的所有優(yōu)點,是有史以來真正的鳳凰。其實我后來還挺介意這句表揚的話,都知道我們鳳凰是男鳳女凰,這句話在我看來總不像是夸獎,到有點像說我是男女不分。
阿爹見我出生時天上散發(fā)著五彩霓光,就取名霓字。只是苦了后來大伙兒對我的愛稱,霓鳳,霓凰,聽著那么別扭,又是鳳梨又是黃梨。
正因為我的出生帶有天下奇觀的景象,所以很多仙界的人都聞名前來參觀,只是覺著這樣明目張膽地來觀光旅行是有點不好,就順便帶了遮手的東西來,說是慶賀。阿爹也是見好就收,便就順理成章地接受了來者的道賀。然后大家就在天虞境外搭了涼棚,置了桌椅,還泡起了上好的茶,吃著零食,看著阿爹手里的我,很是享受。
阿爹因為我的出生受了不少好話,所以對我也格外上心些,這反倒讓阿姐生了嫉妒的心。
一日,阿爹喝著茶水滿是無聊,便想拿著我找樂,便一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樣子說我,又是彩色羽毛,又是散發(fā)金光,那我究竟是只什么鳳凰?總該有點自己的個性把?如此陰陽怪氣的,多不好。我當時估計是生氣了,然后那脾氣鬧得,滿臉通紅。突然之間,周圍的花草樹木全部燃起了火,火勢還很大。弄的阿爹不好收場,多虧了路過的玉清原始天尊的到來,總算是滅了這無故的大火。天尊告訴阿爹:這孩子,年齡不大,脾氣倒不小。
阿爹也是很無奈,他哪里知道我這脾氣發(fā)的,直接將火給活生生的噴了出來。
天尊只道:能力越大,職責越大,這孩子喜怒分明,只怕對這身自帶的火難以收放自如,將來指不定要闖出多少禍事來。
于是就以一個完美的手勢封了我體內自帶的本事和威力。
也是如此一番作為,咱鳳凰一族才明白了過來,感情我就是只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只火鳳凰。所以大伙兒對我既敬又畏,誰也不敢惹我生氣,不然一旦發(fā)起火來可能連我自己都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