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四節(jié) 紫玉
靈兒在纖纖不懷好意的注視下，堂而皇之地走出若水行宮。騎了纖纖備好的旄馬，一路疾馳往九黎而去。
醒來的黎天困惑地望著眼前一身白衣，清麗絕塵的白姑娘，陷入困惑之中。
想不起來是誰，不認(rèn)識，母妃崇華夫人說她是將要過門的未婚妻子，未來的九黎王妃，可是姜黎敏不待見她，而崇華夫人自己看她的眼神里，沒有溫度，她們之間相處起來，經(jīng)過掩飾之后卻還是會覺察出明顯的淡漠疏離，不似熟識之人該有的，這白姑娘個性淡漠不錯，姜黎敏卻不是這樣的品行。
但是清醒之后床邊照料的人的確是她不錯。
問身邊的屬下，都是一問三不知的緘默，這婚事透著古怪。
從小到大，對于他這個主意很正的長子，崇華夫人從來不會強(qiáng)迫他接受什么，如今卻做出了趁他昏迷不清意識不清之時擅自給他定親的舉動。
婚禮如期舉行。
君王娶妻乃是彭水城第一等的大事，封天殿里，諸多王侯貴胄，功勛卓越的武將齊集于此。分列兩側(cè)坐席上觀禮。而在兩側(cè)的矮幾上瓜果干果，糕點(diǎn)肉食齊備。
觀禮的群臣不明就里的竊竊私語起來。
“先前不是明明貼了全國的公告，說是半年前，玉靈郡主姬靈獻(xiàn)同國主大人在百黎山的跳月節(jié)成禮完婚，玉靈郡主乃是我族王妃了，怎地不過半年又要這般大張旗鼓的辦起婚禮，當(dāng)真不合規(guī)矩！”
“是啊，我族素來是一位國主只舉一位國母，便是那姬靈獻(xiàn)亡故了或是犯了罪責(zé)被罷黜了，也不該有繼任者這般大張旗鼓的上位，難不成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內(nèi)情不成？。”
這話恰恰聽在了才隨同精心裝扮過的九黎國主黎天邁入門檻的白司樂耳中，腳下難免一頓，心里一沉，面色古怪的看向黎天，什么是九黎的規(guī)矩？一位國母是什么意思？誰能來解釋清楚這事？
黎敏冷笑著看著精心裝扮過的白司樂，心想人的氣質(zhì)真是見玄妙難言的事兒。
眼見她身著大紅色繡著鳳凰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墨色的黑發(fā)，右邊別著金步搖，左鬢邊斜插一朵紅色芙蓉花，明明是一身丹霞冶艷，明明是眼滾群芳的出眾相貌，盛裝打扮起來卻究竟也掩蓋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冷漠寡淡。
崇華夫人從侍從手中接過錦盒，打開盒子，取出青玉戒指，白玉戒指各一枚，抬起白司樂白玉般的纖纖素手，將戒指戴在她蔥管一般的纖纖玉指上。
白司樂卻皺眉質(zhì)疑道：“我聽聞，九黎王妃的戒指是世代相傳下來的紫玉戒指。側(cè)妃與侍妾才佩戴青玉白玉的，司樂冒昧的請問，紫玉何在？”
崇華夫人為難道：“這，這紫玉戒指如今并不在本宮手里，先前遺失在外了，待得他日尋回再議，可否？”
白司樂臉色一沉，轉(zhuǎn)過身去以示不滿。
正在惆悵的時候，卻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你想要紫玉？它在我的手上啦！”
諸人難以置信的看著一個輕盈俏麗的青衣佳人三步并做兩步的疾速邁入大殿。
眼前笑意盈盈的盤發(fā)女子正是多日不見的玉靈郡主姬靈獻(xiàn)。
分立兩側(cè)的蔓城黎勇面現(xiàn)驚詫不悅，另一邊的奢比尸震煜飛廉則面現(xiàn)欣然喜色。
黎勇到底是快了一步，上前勸道：“小郡主，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熊和九黎終歸是你死我亡不兩立，郡主非要夾在中間，讓大人也是陷入為難境地，事已至此，看開些吧！不要再逆天而為啦！”
靈兒看住他，臉上似笑非笑，朱唇輕啟，反駁道：“我偏不！”
轉(zhuǎn)而看向白司樂，口中笑道：“終于如愿啦！靈兒要恭賀師叔了?！卑姿緲房聪蛩稚?，果然右手中指，熠熠生輝的紫光流轉(zhuǎn)，正是紫玉。
“你不恨我，搶了你的位置嗎？”白司樂看向她，語氣平淡，面上看不出喜怒。
“搶？”靈兒看了眼一旁熟悉的男人，看向她的神色里滿是迷茫，一臉困惑，不再燃燒起炙熱情感的黎天，笑了起來：“這世上不公允的事兒太多了，比如，出身，有人生而為王侯貴胄，有人偏生寒門，窮盡一生的艱辛也邁步不進(jìn)朱門富戶的行列，同樣的，人的感情也是不平等，有的人漫不經(jīng)心的過，就能收獲旁人羨慕不已的一份承諾與深情和名分，有的人用盡手段想要爭奪，最終卻也是枉然，不能如愿?！?p> “你，你什么意思？”
“師叔以為，靈兒來此為何？”說著這話她摘下手中紫玉，遞給白司樂?！澳阆胍爬柰蹂奈恢?，沒有紫玉怎么行，戴上吧。”
白司樂沒想到她這般容易就退下戒指給了自己，心中得意的戴上戒指，然后滿目詫異的看著那戒指在她指頭上飛速旋轉(zhuǎn)之后，掉在了地上。
“這，這戒指是怎么回事？”
“九黎的傳統(tǒng)是一王一世只舉一正妃。這紫玉奉此傳承先戴在了誰人手上便是認(rèn)了主，輕易不可逆改，別說我活著，即便你我即刻死在這里，除非再歷九黎王權(quán)更迭，否則這紫玉無論如何你是戴不上啦。黎天這一世的王妃，只能是我。
我今日來此的目的簡單的很，就是正常觀禮，并且以大夫人的名義為黎天的新任侍妾佩戴上象征身份的青玉戒指?！?p> “原來如此！”“果然小郡主才是名正言順的大夫人?！薄翱墒谴笕嗣髦嫌褚讶挥兄?，為何糊涂的辦起娶正妃的婚禮來？”
白司樂心里一沉，看向崇華故意裝作無辜的夫人，心里恨得攢起拳頭，卻也莫可奈何。
環(huán)顧四周，殿下群臣無不竊竊私語。忽有臣屬向著靈兒彎腰行禮道：“臣等見過大夫人！”其余人等紛紛效法，齊齊行禮道：“臣等見過大夫人。”在紫玉為證的情況下，算是擺明了立場，承認(rèn)了靈兒九黎王妃的身份。
靈兒卻轉(zhuǎn)向似有所悟又似乎仍舊有些困惑的黎天，仰起臉問他“昔日山盟海誓之時，你一字一句承諾我不娶二妻，如今你要怎么解釋？”
“你???我只知道，有一點(diǎn)能確信，你是我的夫人?？墒俏???”
“可是你已經(jīng)將我忘得一干二凈了，所以不記得什么時候有了夫人，自然也不曉得何時禮成過，何時將象征王妃身份的紫玉戒指給了我，是也不是？”
靈兒已然哽咽起來。她仰起臉看向黎天：“你違背了當(dāng)初不娶二妻的承諾，你也恰巧已經(jīng)忘了我，正如黎勇大人所言，有熊九黎終究不能兩立，家國為重，我也不必再堅(jiān)持了，免得為難了自己，也為難了你，那么今日一別，夫妻情斷，此生愿不復(fù)相見。告辭?！彼龑⒆嫌窠渲刚?，交到崇華夫人手中，便轉(zhuǎn)身離開。崇華夫人忍不住拉住她，卻給她輕輕掙開。
黎天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傷心的女人，心臟的位置一陣陣抽痛，心中蔓漫出說不出的難過情緒，眼淚竟然也流了下來?？墒钦娴挠洸坏昧?，心里傷感的情緒難以抑制，腦中卻無論如何沒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