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外面月色正好,照的周遭的矮樹叢都是一片溫柔的朦朧,便興致極高的也跟著下去了。
沈玨和馬車夫正在收集殘枝敗葉打算生火照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高大的背影在夜色里,總透出一種無限的落寞。
我慢慢的靠近他二人,本想打破尷尬找些輕松的話題聊聊,張了張口卻發(fā)現(xiàn)還是無言,就只得這么直直的站著,看他二人忙活。
“嗨,照我說啊,咱們要是不急著趕路,出城前先找一家客棧住下來,明日一大早出發(fā)不到酉時便能趕到汴云城,也免得在這荒郊野嶺露宿一晚了,更深露重,這位小姐怕是受不住啊。”趕車的小伙身子瘦瘦的,動作卻十分干練,邊彎腰拾掇著地上的枝干,邊沖沈玨和我拉扯著閑話。
沈玨聽了并未回話,拍了拍手里的灰塵,不知所以然的笑了笑,轉(zhuǎn)頭就又去忙活了。那個小伙見他不搭腔,又看看我的臉色,大約也知道是個什么情況,索性就識趣的閉嘴了。
不一會兒面前就堆滿了一些半長不短的樹枝,沈玨變戲法一樣的掏出一個火折子,手一揮隔空拋給了馬車夫,馬車夫會意的點點頭,一把接住,“嚓”的一聲打著了火點燃了柴堆,周圍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讓這個夜晚看起來十分溫暖。
他自己卻終于停下了動作,朝我這邊看來:“杵那么遠(yuǎn)干什么,還不過來取暖?”
我這才慢吞吞的移過去,地上有些碎葉,我的腳覆上去,踩得噼啪作響。
“小哥兒,一路上趕馬辛苦了,我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呢?”
趕馬的小伙子滿臉堆笑,一排牙齒整整齊齊,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喲,姑娘客氣,不嫌棄的話叫小的一聲天賜吧,這名是俺老娘給取的?!?p> 我覺得有意思,也跟著笑了起來:“看來令堂是個有學(xué)問的人,這個名字真真好意頭呢,我姓傅,你就叫我嫣兒吧?!?p> 正想擼起裙擺,盤腿下去就地而坐,卻沒想被到身后一個有力的臂膀提了起來。
“等等,這地上濕冷不堪,你也坐的下去?”沈玨恨鐵不成鋼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對面的天賜看我像被拎小雞仔一般被他一把拽起,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估摸著又覺得不合時宜,有些尷尬,便撓撓頭說要替我們?nèi)ボ嚴(yán)锬靡恍╀亯|的碎布來。
我見他走了,轉(zhuǎn)過頭去郁悶地瞥了一眼沈玨:“多謝沈大公子好意了,我不是沒有經(jīng)驗嘛?!?p> 他好笑:“你以為是行兵打仗?要什么狗屁經(jīng)驗,但凡是有點常識的都不會像你這般沒頭腦?!?p> 我氣結(jié):“......”
聽這一番話,就是變著法的數(shù)落我是個傻子了,我心里堵得慌,翻了個白眼。
“你去找那些個愛慕你又有頭腦的唄......”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蹲下來扒拉地上的樹葉玩,不去看他。
他失笑,聲音輕輕淺淺的傳來,含了濃濃的寵溺:“原以為你是為著什么故意和我疏離淡漠,誰成想是吃了那些個無關(guān)緊要之人的醋,我問你,是我?guī)煾负湍阏f什么了?”
我被人揭穿心思,一時間無處可躲,滾燙的柴火堆烤的我的臉發(fā)燙,我把樹葉恨恨的往火堆里一扔,沒理他。
我只感覺背后有一股比火苗更滾燙的目光牢牢地鎖住了我,一刻都不曾離開過,弄得我有些局促別扭,只得這么一聲不吭的呆著。
他見我沒有反應(yīng),走過來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穩(wěn)穩(wěn)地拍了一下:“大可不必......”
他正想說什么,天賜卻剛好拿完墊褥回來:“你們看看可還行,我趕車日子也不少了,這些可都是我隨身帶的家當(dāng)!”
說完就寶貝似的小心翼翼的把三個絨團(tuán)墊褥圍著火堆鋪開來,自己率先坐了上去,伸出手腳來烤火。
我一看這個就知道肯定特別軟和,跟見著寶貝一樣,高高興興的挨著過去坐下:“天賜小哥還這么年輕,家里可有田地?可有想過其他的營生?這日夜兼程的趕車年紀(jì)輕的可還行,再大點歲數(shù)可就吃不消了。”
天賜小哥又不好意思地?fù)蠐项^:“嘿,家里就一個老母親,哪有什么田地啊,只等著我趕馬車掙點錢糊口呢?!?p> 我故意和天賜小哥東拉西扯聊些家常,把沈玨晾在一旁,不愿去想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
過了一小會,突然面前伸來了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好看的手,遞過來一只水壺。
“講了半天,渴了沒有?”他的聲音悶悶的,有一股醋意。
我終于忍不住了,轉(zhuǎn)頭看向他,他的額前有些許碎發(fā)散著,被夜晚的露水沾的有點濕,整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休息好,顯得有點疲累,眼睛里還泛著紅血絲,但是就這么微笑著看著我,絕美的一張俊臉上,委屈又多了一分。
我的心一下子揪疼了起來,是我的態(tài)度傷害他了嗎?這個事情不能怪他?。?p> 我立馬回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希望他能開心一點:“你想得可真周到,我還真有點渴了?!?p> 說著一把接過他手里的水壺,毫不注意形象咕嚕咕嚕的灌了下去,我的猴急樣子把一旁的天賜逗得哈哈大笑:“嫣兒小姐真真是豪爽,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
我莞爾:“不過你現(xiàn)在也沒帶水壺,不然咱兩可得干一杯!”
說著就和他兩人一起笑起來。
側(cè)過頭去,這才看見沈玨臉上終于有了點松快,我把水壺還給他,又朝他盈盈一笑。
他戀戀的看著我:“約摸著時辰不早了,大家都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好趕路?!?p> 天賜小哥:“也是,夜已深,我看火堆也燒的不太旺了,咱們趕緊拾掇拾掇上車?yán)镄⑷グ??!?p> 我拍了拍腳邊不小心踩到的裙擺,正打算要站起身來,可是沒想到突然一陣暈眩,一個不小心沒站穩(wěn),差點要倒地。
突然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及時的接住了我,我抬眼,只見沈玨一臉緊張的看著我。
天賜小哥見狀,發(fā)出了幾聲不懷好意的咳嗽,暗暗的笑說:“咳咳咳......我去把馬車?yán)稽c,靠著火堆好入睡些?!?p> 夜晚的風(fēng)涼颼颼的,靠著他的懷里實在是無比溫暖,我貪戀著他的體溫,不愿意離開,就這么定定的望著他。
隨即他無可奈何地捏了捏我的肉臉,寵溺的抱起我往車上去。
好在車身整體偏大,容得下三個人棲睡一晚,我和沈玨在后車廂內(nèi),天賜小哥一人在馬車前廂部分,靠著他養(yǎng)熟了的馬兒睡下了。
夜深的時候,我睡的有些迷糊了,朦朦朧朧間卻感覺有人給我重新蓋上被我睡歪落了的披風(fēng),耳畔還隱隱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你大可不必理會那么多,我心里......”
昏昏欲睡間,我沒聽太實,我只記得這個聲音那么溫潤動聽,說的我耳朵癢癢的。我以為自己還是在舒服的床上,翻了個身,一把依偎進(jìn)身邊溫暖厚實的“大被子”,香甜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