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為遠計如海求旨

　　　　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二月初，揚州城里城外，到處桃李芬芳。

　　這日，黛玉正在屋子里寫字，只聽得林如海和一個陌生人的說話聲由遠而近，不由好奇，忙走出屋子察看。只見一個和林如海一樣年紀的人走了進來，后面還有兩個似乎是隨從，長得魁梧健壯，身帶佩刀。

　　黛玉正要返回屋子，林如海已經(jīng)看見，對黛玉道：“玉兒，你過來。”

　　黛玉忙走了過去，林如海道：“玉兒，這是從京城來的水伯父，還不快拜見？”

　　黛玉聽了，忙上前拜道：“玉兒見過水伯父！”

　　那人細看了一下黛玉，笑道：“這是黛玉吧？”

　　林如海點頭道：“水兄好記性，正是小女。玉兒，今天你去幫我和水伯父沏茶，如何？水伯父可是遠客，小時還抱過你呢?！?p>　　黛玉聽了，忙和雪雁去沏茶。

　　原來，這個來客正是天子派來南方巡查探訪的北靜王水若寧。幾代北靜王都是勞苦功高，但到了水若寧父輩，因為無男子嗣，所以先皇將現(xiàn)在天子水若陽之胞弟水若寧過繼到北靜王府。

　　可惜北靜王府雖然幾代忠義，卻是子嗣不盛。水若寧本來有二子三女。但嫡出的長子水洺，五年前隨天子去鐵網(wǎng)山圍獵時意外死亡，次子水汐妾室所生，今年才十歲，因是早產(chǎn)，落下殘疾，一直行走不便，這也成了北靜王水若寧心中的隱痛。

　　一時黛玉給水若寧和林如海上了茶，林如海對黛玉道：“玉兒，你去吩咐廚房，就說今日我們家有貴客，讓他們多準備幾個菜?！摈煊衤犃?，忙帶了雪雁下去。

　　水若寧看著黛玉離去的身影道：“林兄好福氣，玉兒這身子弱弱的，長的卻是這么靈秀，滿是書香氣，將來一定和林兄一樣出眾！”

　　林如海嘆道：“水兄，我這個女兒，不是我夸口，聰明靈秀確實不差的。雖然是個女兒，他爺爺原來一直囑咐我說，千萬不能因為玉兒是女孩家就不好好教導(dǎo)，說我姑蘇林家從不興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一套。我玉兒三歲起開始讀書識字，寫字也有模有樣的，她說很喜歡看書寫字，所以小時常伴在我身邊。后來我事情多，就請了專門的先生教導(dǎo)她。只是，我這女兒不知道是命大還是命薄，敏兒在她還是六歲時就走了，我一個大男人，只好把她送去她外祖母家。她在外祖母家三年，年前我去信才讓她回來看我。對玉兒這個女兒，我實在是有虧哪！”

　　水若寧聽了，不免嘆道：“林兄，你我是同病相憐。我的三個女兒，一個去了茜香國，出嫁后再沒有見過；一個嫁去了漠北，幾年難得一見；一個是隨夫家去了四川。眼下守在我們王府的只有一個庶出的病兒，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p>　　林如海道：“水兄是皇上胞弟，北靜王府是天子宗親，不管怎么樣，皇上會為水兄做好安排的?！?p>　　水若寧道：“對皇上我是沒有什么可說的，他對我對北靜王府從沒有虧待過。況且我們是同胞兄弟，他也從沒有因為我被過繼出去而生分，這樣的手足情我不能不珍惜。年前他還對我說，說我這么喜歡四皇子水溶，想把他過繼給我，但現(xiàn)在皇后身子不好，所以我沒有答應(yīng)?！?p>　　林如海道：“想當(dāng)初我們幾個在京城是何等瀟灑，轉(zhuǎn)眼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風(fēng)燭殘年。敏兒是早早去了，皇后現(xiàn)在又病了。水兄，你的王妃現(xiàn)在怎么樣？”

　　水若寧嘆道：“自從洺兒走后，她幾乎不曾把眼睛哭瞎。皇后親自來府上陪了她好幾天，她也是日日以淚洗面?，F(xiàn)在幾乎是心如死灰，常在后堂看經(jīng)書寫經(jīng)卷?！?p>　　林如海嘆道：“皇后與王妃是親姐妹，能這樣做已經(jīng)不錯了。水兄沒有同意四皇子過繼到北靜王府，是擔(dān)心皇后不同意？”

　　水若寧道：“這倒不是，當(dāng)初洺兒走后不久，王妃病倒在床，皇后還曾帶著水溶來看視，并安慰王妃說，等水溶大了，就讓水溶給我們做兒子。可是王妃對我說，皇后其實愛水溶比愛太子水澤還厲害。這兩兄弟相差十二歲，水溶從小一直是皇后自己撫養(yǎng)照料。太子喜文不喜武，水溶喜歡讀書，更喜歡舞槍弄棒，雖然比太子淘氣，常常帶了小太監(jiān)往宮外跑，其實是很討人喜歡的。他每次看到我進宮，就纏著我這個皇叔教武藝。”

　　林如海見水若寧說到這里，滿是欣慰，不由笑道：“水兄這么喜歡四皇子，四皇子又喜歡跟你學(xué)武藝，不如就同意皇上將四皇子過繼到你北靜王府?！?p>　　水若寧嘆道：“不瞞林兄，我是很喜歡四皇子，在他身上，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洺兒。但年前王妃進宮去探望皇后，說皇后實在病得厲害，只要精神好些，皇后就讓四皇子陪著一起吃飯。四皇子眼下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我怎么忍心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過繼的事情？皇上有好些皇子皇女，可皇后只有兩個兒子。太子現(xiàn)在要幫著皇上處理國事，皇上有這么多嬪妃陪著，能給皇后安慰的只有四皇子了，皇后畢竟是我王妃的親姐姐?！?p>　　林如海聽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水若寧道：“林兄，我來揚州時，皇上說你這些年在江南政績顯著，特意問到，林兄若有什么愿望請求，他定會盡量讓你如愿，你不妨想想。”

　　林如海聽了，嘆道：“皇上對我姑蘇林家的恩德，我就是肝腦涂地也難以報答。不過水兄既然這樣說起，我也就不推托了。水兄也看到了，我如今的身子是風(fēng)燭殘年，從去年冬起一直時好時壞，一直用藥也不見效，說不定哪天沒有說走就走了。我倒沒有什么，可我放不下的是我的玉兒，她現(xiàn)在只有十歲，又沒有一個親的兄弟姐妹。眼下我雖然認了林忠做我的義弟，只希望我的玉兒以后不要太落魄?！?p>　　水若寧忙道：“林兄府上是姑蘇五代列侯，百年書香望族，你的女兒就是守著這些祖業(yè)，也不可能會落魄的?！?p>　　林如海道：“誰是常貧久富家，以后的事情誰說得清呢。不過我林如海的女兒，若皇上還記著我林家?guī)状倚?，我想求王爺幫我讓皇上求一個恩典?！?p>　　水若寧忙道：“林兄放心，我剛才已經(jīng)說了，皇上說你有什么愿望，他定會盡量讓你如愿的?！?p>　　林如海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在皇上是舉手之勞，但對我林家卻是莫大天恩。我想求皇上給我留個手諭，讓我的玉兒以后可以不進宮選秀，她本身若無過錯不受任何牽連，她的婚姻可以由她自己自主！”

　　水若寧聽了，有些驚訝道：“林兄竟然要皇上這樣的手諭？這是為何？眼下黛玉已經(jīng)十歲，至多五年便可以談婚論嫁，林兄難道就覺得自己等不了五年？”

　　要知道林如海如何回答，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