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全身上下透出了無比的輕松,那笑聲中也夾雜著暢快?!氨苯娛潜<倚l(wèi)國的利器,自是不能成為私欲的犧牲品。即便是皇上也不可做出有辱國門,傷害百姓之事。公主,我乃寒門子弟,民重君輕,社稷次之,才是為君之道。是人都會犯錯,便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不例外,他可以無為中庸,卻不能無視百姓與將士的性命?;腑Z一生頭可斷,血可流,便是聲譽盡毀也無足輕重,唯獨不可辜負我為官的初衷?!?p> 允兒扭頭看著那迎風跳躍的燭火,從文武二王開府起,這朝堂上便無一日安寧,皇室為了那個位子打的頭破血流,百姓們卻受著無妄之災。北部的災害頻頻,南部的海盜水患也日益增多,賑災防疫,制服水患本應該是朝廷的頭等大事,可皇室不關心,朝臣們更是見風使舵,昔日我泱泱大國,終究也走到了千瘡百孔,舉步維艱這一步。
“大弟怎么說?”如今的大弟早與前世不同,那與年歲不相符的沉穩(wěn),讓允兒幾乎看見了那個已居上位的君王。
“大弟心中清楚,與卓婭公主的情分是抵不上北部一城的,自是不會輕易泄露什么,只是今早他將韃靼的進攻路線圖送了出來,我才知道韃靼要的是北疆的欒城,欒城易守難攻,一直是我天朝抵御外族的屏障,若這般輕易給了出去,不需五年,韃靼便可南下攻入京都?!笔首邮侨ミ^北疆的,自是知道欒城的重要,才這般冒死將消息遞出來,桓璟心里清楚,如此一來,蘭鑫宮眾人在宮中的日子怕是越發(fā)難熬了。
允兒不清楚什么調(diào)兵遣將,卻也不懷疑桓璟之說,能讓大弟不能為而為之的,絕對是事關天朝的大事。對嘉信帝的那點兒道不明的感情似乎變得更淡了,允兒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將山莊的圖紙拿了出來,合著一個鐵環(huán)模樣的物件給了桓璟。
“莊子上的于公有些堪地的本事,先前陪我看莊子時,發(fā)現(xiàn)了些小玩意兒,我找人悄悄甄別了一下,那地下怕是有些鐵疙瘩,你這圖怕是要派人仔細看過了再重新丈量了?!被腑Z看著手中的鐵環(huán),神情頗為激動,站起身,給允兒深深的鞠了一躬。
“臣替北疆軍謝謝公主大恩?!彪S后,桓璟不避諱的招來暗衛(wèi),將事情交代下去。
接連五日允兒都未打探出宮里的消息,反倒是莊子上西廠的人越發(fā)的多了起來,本就謹慎的陰嬤嬤更是數(shù)次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有翻動的痕跡,這些無不讓允兒憂心。就連北邊的莊子也被迫停工了。允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變數(shù),除了越發(fā)小心,也不敢有多余的動作。
如此過了有半月,好不容易西廠有所松懈了,卻換來桓璟的壞消息:“阿娘與弟弟們被禁足了,禁衛(wèi)軍也整裝待發(fā)了,看樣子皇上找不到東西,便決定提前行動了。”
果然,還是到了這一步,先前是自己顧慮不周了,父皇毀了北疆軍,豈止是毀了蘭鑫宮的依仗,怕是預備著對大弟......果然是舊居上位的人,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是一擊致命。
桓璟自是知道允兒擔憂的是什么,可眼下沒有時間多做安排,只能簡單的囑托道:“皇上派我隨禁衛(wèi)軍出發(fā),說是督軍,怕是不想我再回京都罷了。公主切勿擔心,我自有法子渡過。北疆軍不破,父皇也不敢對蘭鑫宮貿(mào)然動手,唯有公主,我憂心不已。北邊的莊子暫時不要動了,西廠的人看似松懈,怕也察覺出了什么端倪。余留幾人于府上,公主一切還請小心為上?!?p> 父皇這是想要趕盡殺絕?允兒壓住心中的痛意,點點頭,故作輕快的對桓璟說:“相公到了北疆也要萬分小心,父皇如此行事怕是自覺可以毀尸滅跡。反倒是我,在莊子上吃好喝好的供著,不值得什么擔憂的。你且放心一搏,我自不會成為相公的拖累?!?p> 嘉信帝并沒有給二人商議的機會,不過簡單的兩句話,便有西廠的督公催促著,允兒不得不看著桓璟輕裝出行。西廠的爪牙幾乎將允兒的莊子圍的水泄不通,說是世間不太平,怕有山匪出沒,保護公主安危。
允兒知道,若是北疆傳出桓璟的死訊,怕是這些廠公們就會換上另一種裝束,朝曦公主不日也將死于匪患之手。這般毫無作為的等死,顯然不是允兒的處事之風。
“書畫,你去通知于公將先前的圖再歸置歸置,我要萬無一失?!痹蕛簩⑷硕即虬l(fā)出去了,細細的看著莊子附近的地形圖。三山環(huán)抱,本是個宜人的地方,卻不利于自保,如若真有一戰(zhàn),怕是會被人當成箭靶,射成篩子了。
還有北坡的鐵礦,這般下去,被發(fā)現(xiàn)是早晚的事,到時候即便不做什么,父皇心中也會有所猜忌,這一莊子人的性命怕是難保。既然如此,便只能是富貴險中求了。好在相公也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留下的個中好手也不少,只是要將屋外的這群豺狼引到何處去呢?
“督公,北坡并無異樣,且不知是否是駙馬走了,公主這幾日興致不高,便是那北坡的守夜人都撤了?!焙谏\衣人盯著遠處的莊子,默默的聽著,隨后揮退下屬,片刻后,一只灰鴿飛了出去。
北坡被西廠的人翻了個遍,好在不好動土,便沒發(fā)現(xiàn)地底下的玩意兒。允兒只得再次端出了公主的架子,鬧著要擴大莊子,只是今兒在東邊山上揮一鋤頭,明又在南邊山上刨個坑,正事沒有,倒是很有幾分紈绔的意味兒。西廠的人也不敢松懈,自是每個地方都要察看一番,幾番下來,再結實的人也被累成狗了。偏偏敢怒不敢言,嘉信帝更是為這飛來飛去的信鴿發(fā)了好幾次火??杉幢闶腔噬弦膊荒芄苤髟谧约业奶锏乩锖[吧,且北疆局勢正緊,也不無心管著允兒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