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這是要屯兵?允兒瞪大雙眼看著滿臉陰沉的桓璟,有些不敢相信。心里各種思緒涌現,前世那一張張溫柔的面龐,漸漸被追名逐利的嘴臉所取代。畫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就好像大夢一場,死去的人活下來的人,允兒覺得自己好像醒不過來,又有什么東西在不停的翻滾,好像要從身體里噴涌而出一樣。
夢的盡頭是一個俊朗挺拔的身影,緩緩的消失在路的盡頭。允兒覺得自己的身體變輕了,在徹底失去知覺的時候,她好像聽到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看著手里第三次幫公主換下的里衣,書畫忍不住哭了,自幼跟著公主的她,從未見過公主現在這個樣子。面色慘白如雪,好像那點人氣也會如那雪一般隨時化了去,身上不停的淌著冷汗,剛退下的熱度,過不了多久又會燒起來。她不知道那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待她們這些下人進去的時候,自家公主正滿口是血的倒在駙馬懷里。兩個那么登對的神仙眷侶,此時狼狽的沾滿了血跡。
陰嬤嬤心疼的給允兒拭汗,時不時的還要留意有沒有燒起來,見到書畫哭泣的模樣終究沒多說什么,只吩咐她先下去。不多時,桓璟便從屋外進來,滿臉的疲憊之色并沒有折損他身上的氣度,陰嬤嬤忽然就想,自家公主嫁給他真的好么?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托大一些說,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孩子,怎會不知道,除了蘭鑫宮的那幾位,能讓自家公主如此神色大變的唯有駙馬了。
終究是身份克制住了陰嬤嬤,,沒有什么不敬之舉,順著桓璟的手勢,將帕子交給他,默默退出了屋子。時局的動蕩讓桓璟煩躁,床上那道消瘦的身影卻讓桓璟心疼,他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又懵懵懂懂好像知道什么。
許是初見她便是那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幾經生死更是沉穩(wěn)大氣,讓他漸漸也忘了,這副身子也才及笄不久呢,不過,是個小娘子罷了。桓璟隔著帕子,細細的撫摸著允兒的眉眼,她真的是最不像又最像公主的公主啊!
她不似其它公主那般肆意妄為或是膽小怕事,明媚的好像冬日的暖陽,嬌艷好似盛放的牡丹,殺伐果決卻又多思多慮,力求自保卻又懷濟天下。左右在這副瘦小的身軀下駐扎著一個有趣,堅毅而又美麗的靈魂??裳巯滤×?,太醫(yī)說這是憂思過旺,傷了肝脾,自己看似護住了許多人,卻把最該護住的人兒傷了。
桓璟的心里想破了個大口子,他好像知道允兒擔憂的是什么,從那張皇宮的地形圖,到自己那些神出鬼沒的親衛(wèi),桓璟并沒想過遮掩,允兒也并不似一般皇室那般多疑。不,或者說她更愿意相信他。
桓璟自幼便是個極為清冷的人,若不是有著自己的抱負,怕是成為一代大師也未可知。權衡利弊一直是桓璟骨子里的東西,卻又生于鄉(xiāng)野,讓他更珍重百姓疾苦。因此,忠君于桓璟而言不如愛民,叛亂既是不得已而為之,也不那般難以取舍。
于那惶惶可不終日的孤家寡人而言,他更想做一個知百姓苦,利百姓生的清史好官。讓他的公主不再命懸一線,不再心事重重。可是,好像還是不夠啊,棋差一招,終究成了今日的局面。
書畫端著藥進來,看到的是駙馬斜靠在床邊,雙手輕執(zhí)公主的手,那微紅的眼角充滿了疲憊之色,便是走近了,才緩緩回過神,看了書畫一眼。
“我來吧!”暗啞的聲音不給人推諉的意愿,書畫只得將允兒扶靠起來,由著駙馬并不熟練的喂食湯藥。房門被輕微且急速的敲打著,書畫伸手接藥碗,卻被桓璟躲開了,片刻后,桓璟將空碗放置一邊,凈了手,又為允兒梳洗一番,這才囑咐書畫照顧,自己出了門。
允兒感覺胸口那股堵著的東西似乎沒了,可身子卻毫無力氣,會些拳腳功夫的自己也是第一次體會了何為柔弱。悠悠轉醒,早已華燈初上,允兒沖滿心歡喜的陰嬤嬤和書畫笑了笑,接著,便看見夢里那道遠去的白色身影,緩緩走近。
一番折騰過后,允兒再次疲憊的閉上了眼,卻毫無睡意。她能感受到屋里的下人漸漸退了出去,慢慢安靜下來。那人呢?也走了么?允兒倉惶的睜開眼,看到的卻是那人呆愣卻又驚慌失措的臉。
“我吵著你了么?”坐著那里一動不動的人怎么會吵著自己?那張過于慌張的臉,讓允兒看的有些新奇,她默默的搖搖頭,不發(fā)一言的看著他。桓璟更緊張了,顧忌允兒的身體,他想說什么,卻又不敢說,只能微微低垂雙矇,不再多言。
允兒許是看夠了,或又是想明白了一些,低低的聲音似說給他聽,又好似是自己:“他也曾疼過我的,那時皇后與華貴妃斗得狠了,他就愛來蘭鑫宮賞花,阿娘會撫琴,他就會在園子里教我書畫,偏偏我最是好動,每每將他的佳作敗的干凈。阿娘生氣要教訓我,他卻笑嘻嘻的攔下了,只是后來......后來啊,便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我只有父皇,卻沒有阿爹了?!?p> 桓璟看著允兒,心里有種酥酥麻麻的痛,不似自己,雖家境貧寒,卻有良父慈母,若不是那天災人禍,此時定也是家族興旺的。她怕是最缺,也是最看重的便是皇家人不削一顧的情了吧。
“我曾不止一次的怨恨過自己為何生在皇家,什么功名利祿,爭到頭來不是身首異處,就是滿手血腥,沒意思的緊。這般父不父,子不子的更是讓我覺得惡心。可是,當我與你相識,嫁與你的時候,我是真的感激過我的公主之身。今日,我就想用這公主之身問你一句,桓璟,你所為何來?”
允兒好似費勁了所有力氣說完了心中所想,那些疑惑,懷疑原來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倒是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總要智者千慮一番。
璟星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即便是契合也會有不完美。因為古代的規(guī)矩,男女主即便婚前相識,卻也不會有過深的了解,只有在一次次危機中才能將對方的不完美展現出來,或包容或磨合,我想要些真實,而不是真空包裹下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