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瘟疫二
我和暮昭匆忙趕到了青天醫(yī)館，去時那里早已是人滿為患，整個醫(yī)館就連過道都躺著染病的患者。爽子引著我倆上了醫(yī)館的二樓，穿過用屏風隔開幾間的大廳去了最里面的一間小屋。進門時幾間大醫(yī)館的坐堂大夫已經(jīng)都在了，正圍在一起商量著什么。
“鹿大夫來了。”人群散開，中間坐著的正是滿頭銀發(fā)的周大夫。這聲問候就來自他的。
我向他福身問好，他免了我的禮節(jié)，讓我列坐。還問起我身后的暮昭身份。我解釋說他是我下堂藥廬新來的伙計。
“這次叫諸位同仁來是想商量瘟疫的事，各位可有何發(fā)現(xiàn)?！?p> 坐在周大夫左手邊的趙家醫(yī)館的坐堂，趙志誠大夫拱了拱手說：“我接到的患者大多是接觸過湖泊、河流才染上疫癥，不妨將病源設定在水源處。”
我接過趙大夫的話?！安诲e，我同意趙大夫的看法。今早我已經(jīng)和蘇泊洋大人說了此事，他已開始著手調(diào)查?！闭f完，在座的諸位大夫都點頭稱是。
“這次的瘟疫傳染速度極快，若不及時阻止，后果不堪設想。叫諸位來，是想商量著將各家的患者集于一處，一是方便照顧；二是減小傳染，最重要的是，便于我們互通切磋。諸位看如何？”
在座的各家坐堂對周大夫的提議紛紛表示贊同，最后大家一致決定將目前醫(yī)館里接收的患者統(tǒng)一送到城郊一間廢棄的廟宇，各醫(yī)館、藥廬自愿派大夫前往。
回去的路上，街市一片蕭條，到處都是一身白罩服，抬著擔架的人。擔架上無意例外的都是因感染瘟疫而垂死的病患?；厝ニ帍]時來接患者的官兵已經(jīng)來了，只見王大嫂死命的抱著東子，哭喊著不要帶走自己的孩子。我趕快進去安慰她：“王大嫂，你別怕，將東子帶去城郊也是為了更好的救治她。你放心吧，我會一起去的，我答應你，一定會將東子平安的帶回來?！?p> 王大嫂淚眼婆娑的看著我，又看了看擔架上虛弱的東子，終于哀怨的放開手由著官兵抬走了東子。
我去后院拿上了青杏托人捎回來的藥，準備隨官兵一起去城郊。門口暮昭拉著我的胳膊，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讓去，這太危險了。”
看著暮昭為我擔憂的樣子，我笑了，上前安慰他。“我是大夫，哪有不救治傷患的道理。你身材高大，我給你要了兩套官兵的罩衣，你穿上。最近幾日不要帶六福出門，從井里打來的水一定要燒滾了再喝。我走后把診廳里的被褥全部燒了。記住，一定不要讓六福出門。就是用揍的也要給我看好他?！蔽艺f完，收回手，越過面前的暮昭，不想被他從后面一把抱住。瞬間，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讓我一時間忘了怎樣拒絕。
“不，你不能去，我絕不許你再離開我?！闭f著，他緊了緊摟在我腰間的雙臂。難道，他還在怪我上次在教坊留下他和嵐依的事么？我掙開他的擁抱，回身望向他。
“我答應你，一定平安的回來。你，你要幫我照顧好六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把他交給蘇泊洋，讓他等青杏回來?！闭f完我沒有再猶豫轉身去了郊外。
城郊的舊廟里，城里各家的大夫幾乎都來了。我因為是女人被分到了小孩組。這一日，已經(jīng)接連有二十幾人死亡，但現(xiàn)下還沒有找到緩解病癥的特效藥來。
半夜，我剛給東子喂完藥。老遠就聽見誰在叫我的名字，抬頭一看竟是暮昭抱著六福一臉心急如左顧我的身影，嘴里不停的呼喚著我的名字。我放下藥碗，急著的向他跑去。
“怎么回事？不是走前還好好的么。”
“傍晚，傍晚的時候六福突然暈倒?！蹦赫汛謿獾南蛭医忉尩?。這一路他抱著昏迷的六福，跑的應該很是焦急。
我引著他將六福放到東子身旁的一處空床上，探上六福的脈門。果然，六福也染上了瘟疫，身上已經(jīng)發(fā)出好多東子身上那樣的膿包，但發(fā)燒的癥狀已消退。根據(jù)我的推測，六福應該是昨天傍晚就染上了瘟疫，只是沒有發(fā)作而已。
我跑去煎藥的地方給六福拿了一碗煎好的草藥，喂他服下，又用艾草煮過的水給他擦了全身。
忙活了半天，我終于筋疲力盡的癱坐在六福身邊，隔著罩服握著他的手。暮昭就坐在我對面，想是來的匆忙，連罩衣也沒來得及穿，只穿了個貼身素衣就來了。我忙著給他要了一套官兵穿的罩服，又叫他用艾草水洗了身體。打理好自己，他也來到了六福的床邊坐下。
“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六福?！币估?，暮昭一臉歉意的說。
我搖了搖頭告訴他：“不怨你，這次的瘟疫主要在兒童和老人的身上發(fā)作。從六福的癥狀來看，他應該早就染上了瘟疫，是我一直忙著照顧別人，忽略了他?！睂γ?，暮昭一臉擔憂的看著六福，看得出他很自責。
“暮昭，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發(fā)現(xiàn)六福的病情。我又不在他身邊，還不知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來呢？”聽我這樣說，暮昭抬頭與我對視，眼神里滿滿都是愧疚。這時六福嚶嚀了幾聲，我趕緊探過頭查看他的情況，見他只是夢中的囈語。順手給他拽了拽身上的被。
“你對這個孩子很好?！蹦赫讶粲兴嫉膯栁?。
我看著六福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點點頭。
“這孩子救過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