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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遁記

第三十四卷 鳩燭

羽遁記 西南移 137 2018-06-19 19:26:13

  天空飄過一縷烏云

  大地暗了下來

  一串吒吒泊地之聲掠過堽間塬上

  射鬾,射鬾

  人們一片驚叫襃嘆

  但見一頭神獸叱咤而來,原來是一匹火焰金瞳的蔥嶺麢羊,人稱射鬾神獸,顧盼之際、神光遍照,全身雪白剔透,好似那風(fēng)中的精靈一般

  一矜小小少年,旋頂鑾金簪,披風(fēng)沙鶴氅,好一個(gè)風(fēng)流身段,星際玉郎

  又見他賓馭神獸,堪堪徐來,流光所致,傾倒眾生

  正是此次求親主角之一,蔥嶺濯星樓少主,別號(hào)牧云巖郎兒的宗嗇到了

  忽聽得喧囂四起,也不知哪里躥出一頭惡獒,當(dāng)街?jǐn)r路,嗷嗷恐嚇,麢羊受驚之下,倒退數(shù)匝

  一道赤光從人群頭頂掠過,徑向少年射落

  那宗嗇翻身跌下坐騎,赤光狂飆掃過神獸,遁入人群之中,那麢羊霎時(shí)咩咩驚叫,人立厥蹄,似乎痛楚不堪,原來雪白的頸部已然撓出幾道抓痕,隱隱滲出殷紅的雪霽

  宗嗇大怒之下,揮袖拂開人群,疾追而至,便要擒拿行兇怪物,一路追到街角,那赤光倏忽不見,似乎鉆進(jìn)人叢之中,原來街角又一群浪人彈骰賭博,宗嗇上前抓住一人后矜,便要揮斥方遒,直取妖孽

  哪知一抓之下,竟是提不起來,宗嗇潛運(yùn)髑髏挪移大法,那人順勢緩緩起身,竟是嘻嘻傻笑,莫名其妙

  宗嗇漂移數(shù)尺之外,側(cè)目而視,靜觀其變

  一叢火焰忽地竄上那人手心,倨傲對(duì)視,秋水涵冰,渾身赤光閃爍,一旌妖艷的鼬尾如火如荼,迎風(fēng)招展,原來是一頭喜馬拉雅血貂,最是神異驕奢

  嘿嘿,原來是又高人在此,不敢請(qǐng)教芳名,宗嗇心生異感,說的乃是突厥語系,蔥嶺一帶方言

  那人默默癡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渾然莫知愚智面孔

  忽然間人群中傳來一片歡呼,百足蟲,百足蟲

  但見天空游過一只碩大的蜈蚣,五彩斑斕,銀鉤蠆尾,在風(fēng)中呼嘯爬行,搖頭擺尾,魑魅狂舞

  突然間啪嗒一聲,肩頭受了一記,雖不甚疼痛,也是輒生恚怒,掉頭一看,原來是一個(gè)緇衣邋遢的漢子,黑不溜秋,鬢發(fā)稀亂,手揮一把折扇,笑嘻嘻地望著自己

  宗嗇心下一凜,自忖身處詭譎之地,何必因小失大,墮落彀中,忙誕逸丈外,拱手笑道,二位兄臺(tái)請(qǐng)了,小駕告辭也,漂然行空,揚(yáng)長而去

  但聽得又是一陣歡呼叫嚷,抬眼望去,那紙鳶蜈蚣遁入一道透明的渦漩,悄然解體,飛入穹廬,半空灑落無數(shù)糖果金幣,原來是吐火邏城主送給大家的禮物

  一路來到自家涼帳之下,倒在躺椅之上,筵侍奉上一觶苦艾酒,宗嗇手把夜光,悠游希維

  不久傳來哈薩克樂曲,乃是香艷之作醉花陰,所謂籬下把酒消午后,不妨幽芬來嗅,燕刀也銷魂,漫卷西風(fēng),人邀黃沙如狩

  曲調(diào)悠揚(yáng)蹈越,輕快袒蕩,倒也心曠神怡,春意撩人

  俄而此行扈駕星際武士泰維前來稟報(bào),說是抽簽時(shí)辰已到,慕釲堽莊主有請(qǐng)

  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宗嗇振袖起身,閑庭漫步來到中央大帳,一介轅門鼇甲素顏相迎,引到帳中客座

  自稱叫做阿吉,在維語是朝覲者之意

  不久喬戈那烈和倉木決先后到來,均是點(diǎn)頭示意,拂袖寬坐

  宗嗇盍目假寐,泰然自若

  少頃樂聲大作,乃是箜篌邊笳之調(diào),三人均起身肅立,恭迎慕釲堽莊主到來

  但見穆薩身著維族墨綠輕衫,蠡結(jié)和闐白玉簪,器宇軒昂,春風(fēng)撲面,熙熙然入帳與各位執(zhí)手?jǐn)⒃?,問候各方尊親無恙,終于來到宗嗇面前,嘖嘖贊道,數(shù)年未見,哪知巖郎兒已然出挑的龍章鳳姿,玉樹臨風(fēng),實(shí)在是讓人好生歡喜啊

  宗嗇俯首一揖道,小子拜見師叔,家父問候師叔清健矍鑠,福澤無涯

  穆薩拍拍宗嗇的肩頭,意甚嘉許,這才踱到正中虓皮曲椅就坐

  揮手之間,那鼇甲武士阿吉來到大帳中央,手捧一個(gè)粉奩,恭請(qǐng)各位少俠拈鬮為序

  喬戈那烈年紀(jì)最長,倒也沖挹揖讓,示意宗嗇先覘,宗嗇也是恭敬不如從命,上前拈了一支符戔,藏在袖中,之后倉木決上前也得了一支符箋,喬戈那烈亦取了最后一支符戔,三人徑歸原位,以俟莊主示下

  阿吉也不問吉兇,跬步退下

  轉(zhuǎn)眼間筵侍送上赤霞冰酒,猶如火焰一般,在夜光杯之中燃燒

  又每人幾前擺了一簞馕,聊以慰藉空城

  穆薩舉杯悠游,似乎沉醉赤魂之中

  三人把酒奉陪,悠然自渡

  俄而,帳外傳來哈薩克曼調(diào),一曲天河牧歌,云端浚瀉

  但聽得帳中人如癡如醉,擊節(jié)嘆賞,殊莫知史詩最后竟是太昊鴻篇為跋

  寥廓忽荒兮,與道翱翔

  乘流則逝兮,得坻則止

  縱軀委命兮,不私與己

  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

  澹乎若深淵止之靜,泛乎若不系之舟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

  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以中原賈太傅的鵩鳥賦之收尾聲,更贈(zèng)牧歌空意

  穆薩幽幽吟哦,低洄蒼涼,孤迥莫測

  三男亦是隨風(fēng)附和,剎那天地玄皇,宇宙洪荒,盡付無窮時(shí)間之墟

  終于曲終人散,瀠瀠消逝,三人取出符簽,兩版之上乃是一朱雀,一玄武,還有一版是白虎,西域以白虎為神,客隨主便,自是首戰(zhàn)輪空,坐山觀虎斗

  此符乃是吐火邏城竹雕名家之作,倒是文房清供,各位若不嫌棄,便當(dāng)作此行的一點(diǎn)念想如何

  三人本來愛不釋手,相望無厭,神獸乃鏨磨砂陽文,可為鈐記,可為神符,可為令箭,可為他日之臆撰

  忽聞莊主此言,均是奉箋禮拜之余,莫名歡喜,如沐春風(fēng)

  要知對(duì)修士而言,沒有無關(guān)宏旨之遇,凡又所遇,皆有所指,皆有夙緣,故大人虎變,君子豹變,小人革面,君子是以作事謀始也

西南移

冬蟄的太陽   淺吻   一個(gè)自言自語的   幽靈   青津天岸   匍匐於   滑落的霜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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