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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遁記

第十八卷 部落

羽遁記 西南移 117 2018-03-08 20:50:14

  這一天,二人來到南越永昌府地界,但見當(dāng)?shù)匦U人衣裳鮮艷,彬彬有禮,倒也讓人心情愉快,忽然間聽到啪啪落子之聲,東方登時(shí)大喜,竟是擠上前去,和眾人一起圍觀棋客對弈

  柳葉也不理會(huì),徑直牽了兩匹坐騎,尋一個(gè)亭亭植有烏桕樹的小街,在一家清涼客棧休憩

  待到日鋪申時(shí),東方才施施然歸來,過來見過柳葉,說是已訂好座位,恭請柳葉賞光

  二人來到飛來湖畔的一家酒肆,徑上樓臺(tái)一隅就坐

  一時(shí)送上菜來,均是南中時(shí)蔌,青頭菌,霧籠雞樅,汽鍋翎,還有一卮碧落冰酒

  二人問起這冰酒的來歷,不僅暗自咂舌,竟是來自釀酒天堂,西域蔥嶺的葡萄名種,有癡人不遠(yuǎn)萬里帶到瀾滄江邊的碧落雪山,在一個(gè)叫風(fēng)坂的山梁試種,如此冬來暑往,也不知?dú)v經(jīng)多少波折,這才開花結(jié)果,功德圓滿

  東方本是酒國翹楚,聽說這蠻荒之所,也有如此人物,不禁心向往之,噓噓嘆道,這般錚錚傲骨,一往情深,實(shí)在是好漢子,真男兒

  但聽得一聲咄咄哂笑,東方放眼望去,只見一條魁梧大漢坐在一邊飲酒,面前青案上序列放有幾味菜肴,似乎和自己所點(diǎn)相仿,不過多了一味貢山?jīng)銮谢鹜?,又?jǐn)[了一餌酒瓿而已

  東方暗暗喝彩,好一條燕趙大漢,一身葛布寬衫,濃眉大眼,氣度恢弘

  柳葉嘁嘁笑道,既是氣味相投,何不請他過來共飲一杯

  東方搖了搖頭說,且看看人家是否方便

  果然話聲未落,又見一個(gè)南蠻打扮的漁人過來,手里還提了一根圣音竹短桿,徑直來到葛衣漢子身畔,俯首耳語道,他們已到了云嶺老君山以北,佴翁請長老精舍一會(huì)

  那葛衣大漢徑向這一席瞧來,見柳葉,東方輕酌淺笑,渾然雅致,也是恓恓一聲嘆息,起身與那漁人振袖而去

  柳葉笑道,天師且算算,此人是誰

  東方淹袖而小飲,遜謝道,柳葉神光豁達(dá),辨識(shí)無礙,小可提耳受教

  白蠻長老季勒

  東方昂首檢索此人,一時(shí)茫然無解,不禁浩嘆道,天公竟抖擻,蠻夷落雄鷹

  但見季勒隨那漁人上了一葉扁舟,不久就鉆進(jìn)煙淼之間,無影無蹤

  倆人隨遇悠游,化身冰酒,本是歲月徐來,篤定當(dāng)下

  直到太陽墜落西麓,二人才相攜回到客舍,洗漱休飭,吐納幽夢

  翌日早晨,二人換上擺夷新衣,東方又看柳葉,一身藍(lán)布素花的蠻家女子打扮,不禁嘻嘻笑嘆,好一個(gè)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柳葉一時(shí)暈紅雙頰,嬌羞低頭,竟是無言以對,袖卷香妖

  東方徑去牽來坐騎,把行囊系在馬背上,二人這才打馬更向西行

  路是五尺道

  也叫西南夷道

  乃是始皇為溝通南越,夜郎,發(fā)五丁開山卒,筑云而成

  兩道車轍把清白石嵌在蜿蜒的山道上,干干凈凈,纖塵無染,車轍中間兀自生長著一些狗尾草,小鳳仙,把小道裝點(diǎn)得嫵媚多姿,蔌風(fēng)浩蕩

  忽聽得一陣吆喝之聲,前方林中似乎有人打獵,又聞得一聲呃呃嘶吼,竟是虎嘯峰林

  倆人連騎緩行,來到林下

  只見幾個(gè)南蠻正在圍堵一頭斑斕猛虎,幾人均是手持短柝,圍成一圈,蠟梆子揮舞之間,織成一道籬網(wǎng),眼看那猛虎已是插翅難逃

  也是無愧百獸之王,那老虎一聲厲吼,露出猙獰面目,徑向半空一蹈,早已拔地而起,竄上了一棵聳煙丹楓,又望相鄰樹上縱來,那知道早有一人守候于此,一拳打在白額之上,一陣眩暈,登時(shí)跌下樹來,那幾個(gè)南蠻早已候在樹下,一齊上前牢牢按住,抓出牛筋索來,將老虎捆了,一人上前見禮,說是這畜生乃是天竺靈獸,這一日乘虎偰不備,私自逃下山來,若不是少俠出手,只怕又是一場禍端,正在廝見之際,又有一人上前唱諾,說是之前長老有過吩咐,若是見到兩位這般模樣的客人經(jīng)過,便請不吝前往山寨一敘

  四人把天竺虎塞進(jìn)一轅木牢牛車之中,遙指山寨方向,熙熙然先行去了

  東方與柳葉相視一笑,打馬徑向云嶺山寨而來

  適逢初夏,萋萋碧草,遍地芬芳,風(fēng)林蒼翠清拔,黃鸝咻鳴逐夭

  二騎逶迤來到云嶺東麓

  但見一人崔嵬孓立,軒廓蕭疏,正是酒樓所遇那人

  那人早已望見來客,大步流星,落堽相迎,東方,柳葉忙下馬見禮,那人正是南中白詔長老季勒,一聽二人名號(hào),登時(shí)哈哈笑道,俾人早就聽聞兩位令名,只恨緣鏗一面,不得拜晤,今天才撥云見月,得瞻天街星宿素顏,實(shí)在是幸甚至哉,二人一一遜謝,話說之間,又有廄伕上來圈了馬去,三人進(jìn)的寨來,但見幾排壘石壙埌,原來是河朔高原常見的半穴居式巢屋,幾個(gè)婦人正在屋后的樹間繩上晾曬衣服,穿過壙埌,又過來一爿新楓,這才到得一籬別院,三人進(jìn)來陋室,不過一桌數(shù)椅,桌上倒是熱氣騰騰,擺滿了云嶺人家的飯食,又有一壇土釀,二人欣然就座,一時(shí)斟上酒來,季勒,東方竟是連觴劇飲,柳葉亦是舉杯小酌,聊以活絡(luò)酒興

  話說這五尺道的風(fēng)光,果真是彩云爛漫,別有洞天

  季勒舉杯來敬柳葉,頌道,這都是秦嬴家的功德,俾人敬柳葉一杯,東方亦是舉杯共敬

  始皇開暴君之肇,實(shí)是令天下俊士齒冷,不過這五尺道,倒是開辟蠻荒,化渡黎民的一件妙舉

  柳葉大大方方,祝酒令中,面不改色,連觴劇飲

  季勒,東方均是大為傾倒,引為當(dāng)壚行令

  又說道這漢武追夢的傳說,倒是頗有仙家心儀

  季勒嘿嘿嘆道,這秦皇漢武,是非神魔,倒也難說的很哪,不過阿彘北蕩匈奴,西飭大宛,東并朝鮮,南吞百越,開辟西域絲路,頒布求賢詔書,的是一家麟郎

  三人偃笑聲中,又下老酒

  相傳這阿彘某一夜夢見彩云,一時(shí)流光溢彩,漫游天街,竟是歡宴秾麗,長樂未央,那知一覺醒來,悵然若失焉,也是天之驕子,自命不俗,索性遣人一路追來,終于在我云嶺之巔,瀾滄江畔,逐到了五彩云霓,故納入版圖,化南越風(fēng)情為太昊阡陌,神祗之城,柳葉侃侃道來

  季勒,東方哈哈大笑,共敬這風(fēng)流麒麟兒

  少頃,東方問起牦牛古道

  季勒喀喀笑道,無識(shí)牦牛真龍骨,之緣夢在本來中

  東方一驚,原來吾家早已踏上牦牛古道

  這牦牛小道嘛,本是我西南夷先民僰家開鑿的高原棧道,又稱滇僰迷津,或因蟲豸出沒,云深難覓,嬴秦混一四海版圖,又遣鈇鉞上將常頞南下邛都,永昌,滇池的廣袤境界,見這古道荒蕪不堪,也是麾鉞氣魄,不惜大動(dòng)干戈,披云開路,在僰道之上拓宕開辟,竟成這煢煢西南夷道,季勒娓娓道來

  又說道之前喝過的冰酒,卻不知何人所釀

  正是一個(gè)騎著牦牛來的人啊

  東方,柳葉靜待下文

  這人來自喜馬拉雅山南麓一個(gè)叫泥巫木的小村,聽說小村腳下有一條河,叫做西巴霞曲,他從小就隨著家族的幡伯來往于青藏高原各地,也曾來到我永昌地界,終于有一天來到碧落雪山,竟是心靈契合的歸宿之地,也就在此結(jié)廬而居,避世修行,為了活動(dòng)筋骨,這才試種蔥嶺赤霞姝,造化玉成碧落冰酒之妙諦

  有幸得聞其名跡乎

  他叫斯郎仁波切

  也是話音未落,忽聽得腳步聲響,有人在門口稟報(bào),他們來了

  季勒哈哈一笑道,他們來得正好,我們一起去會(huì)會(huì)罷

  三人出了壙埌別院,一個(gè)十二三歲的僰僮遙指云嶺之上,但見冉冉升起一匝狼煙

  季勒令僮子在此看家,與東方,柳葉御風(fēng)而行,一路上得嶺來

  季勒邁開大步,敝袖飄飛,好似一道青云,望山頭裊裊而升

  東方,柳葉不疾不徐,緩緩跟上

  季勒斜睨二人,只見一個(gè)閑庭散步,一個(gè)凌波仙子,端的不似凡間人物,也是暗暗喝彩,不禁雄心陡起,腳下化力,登時(shí)離弦之箭,徑穿云霄

  待他踏上云頂山頭,只聽得一爿青棡樹林中傳來鐸鐸兵器鉸接之聲,他也不慌不忙,悄然化身樹蔭,窺伺敵情

  但見的三詔長老大駕親臨,又帶來無數(shù)南中各詔銀鉤武士,皆非等閑之輩

  兩介魁漢一抓藤虬锏,一提爛銀鉤,兀自纏斗不休

  季勒見白詔人馬整飭一新,隱然鉗形合圍之勢,三大長老孤軍深入,也不過數(shù)十人而已,難道另有玄機(jī)

  季勒酒意上沖,自忖便有詭譎伎倆,也不過跳梁小丑,尸居余氣而已,彈指之間,流星飛雪,一聲當(dāng)啷爆響,鉤锏脫手,飛上半空墜落,掛在清棡樹梢之上,兀自嗚嗚嗡嗡,扭動(dòng)不息

  兩人早已撩開,各歸自家列陣

  不知是煞氣所迫,還是為適才那一手彈指飛花所懾,霎時(shí)間風(fēng)掠云卷,獵獵無聲

  似乎虛空破碎,流影無蹤

  一聲仡仡干笑,有人道,既然來了,何不現(xiàn)身出來相見

  季勒緩緩從陣中踱出,拱手揖道,三位長老大駕光臨,何不到敝寨一敘

  原來這南中域界,自漢光武彈壓徵冊義兵以來,各部落縱橫捭闔,兼并毗鄰,漸漸崛起四大部落,乃是玄詔黑蠻,赤詔炎蠻,青詔僚蠻,白詔鵲蠻,四詔雖是分庭抗禮,卻是歷來共推玄詔黑蠻長老為盟主,稱南中牧云公,適才說話的正是牧云公嶁佶

  嶁佶身邊一左一右,分別是赤詔炎蠻長老佴縤,青詔尞蠻長老翟稹

  佴縤上前一揖,竟是恭謹(jǐn)有加,遜道,老拙匹夫等觍顏來到貴地,不敢有擾季長老清夢,只是想來拜見一下本詔前輩族叔佴繀罷啦,尚請季長老成全區(qū)區(qū)一點(diǎn)思慕之情

  季勒岌岌笑道,佴長老如此情深意長,倒也讓人頗為感佩,不過佴翁行蹤不定,俾人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何處

  佴縤兩眼一掃,精光暴射,鎖定白詔鵲蠻陣中一人,略喝一聲,佴家的后人,何不來拜見本詔的神社長老

  一人從季勒身后逸出,上前拜倒在地,朗聲道,小侄佴鳻叩見長老

  佴縤喀喀笑道,我佴家的后生,倒也有幾個(gè)人物,既是拜了神社,今日就隨我去罷

  佴鳻嵬嵬叩頭而已

  季勒見佴鳻銳身赴難,凜然大義,倒也有意成全于他,打了一個(gè)哈哈道,這孩子的是一個(gè)有種,不過,話鋒一轉(zhuǎn),竟對玄詔黑蠻長老嶁佶長身揖道,俾人拜見南中盟主神龕長老,也請神龕長老說一句話

  那南中四詔盟主嶁佶佝僂身形,須發(fā)皓白,倒也慈眉善目,封關(guān)內(nèi)斂,但聽他撒撒然笑道,老朽有一句話,不知神廟長老可否一聽

  季勒躬身受教

  我南中四詔,自百濮加盟武王滅商以來,以僰侯為宗,歷來奉望帝一系為主,也是天道迻譯,如今廩君一系崛起,我等自當(dāng)審時(shí)度勢,共奉廩君后裔為宗主,以為全局之定數(shù),萬世之康雍

  季勒俯首抱袖,無語

  那青詔尞蠻神窟長老翟稹身著藏青寬衫,一簪煙霞披掛,手提倚天莫邪劍,上前挑釁道,都說我南中四詔長老各有所長,何不今朝見教一番,以為他日憶念之想耶

  季勒昂首煙視,不置可否

  赤詔神社長老虩虩笑道,神廟長老號(hào)稱我天南偃月狻,素來神功無敵,何不教訓(xùn)尞蠻兩手

  季勒直視翟稹,秋水戔戔,履霜冰至

  但聽得一陣密密麻麻的雨打空蕉之聲,淅淅沙沙,苛苛提搭,一刀一劍驀地分開

  只聞那翟稹咕咕一聲,噴出一束碧血,竟是委倒在地

  季勒欷欷一聲清嘯,徑向西首林下?lián)淙?,不過頃刻之間,已然擒獲宵小,狻臂一振,一個(gè)毗舍閹人滾落在地

  玄詔長老嶁佶嘿嘿一聲,側(cè)目而視,你們招來毗舍作甚

  佴縤掩袖無言以對

  嶁佶招了招手,嘆道,這孩子還是跟我去罷

  佴鳻上前深作揖道,謝大長老垂憐

  嶁佶意興闌珊,揮手之間,率眾離去,青詔武士抬了本部長老,也隨眾人下山離去

  適才上陣的青藤武士上前解開毗舍竅穴,叱問來意

  那閹人閉目垂首,剎那之間,已然化寂

  殊不知這游鷦,影僚,毗舍,均是大內(nèi)緯寮箐的練家子,既然行跡暴露,就不會(huì)貪戀剎那的光影

  季勒來到白詔藤虬矩陣前,在年輕的武士身邊逡巡,只見他們稚氣未脫,英姿颯爽,不禁瑟瑟吟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俄而雄渾的和聲響起,乃是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東方,柳葉林下現(xiàn)身,也是鸞鳳和鳴,聲徹九天

  幾條大漢把毗舍拽到一株楓樹下掩埋了,在白詔鵲蠻看來,這是一個(gè)人最好的歸宿

  一行人燃起火炬,霎時(shí)火龍儼然,迤邐下山

西南移

人性探測   乃是尋訪幕后推手   無窮盡也   之博弈   之次序   之體略   之突兀   之加倍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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