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古今,彼時正悠然自得地漫步于大自然的懷抱之中,回首過往,他一路游歷七地,遍覽山川湖海之極致美景,如今心愿已了,行囊也頗為充實,又無瑣事纏身,便整好行裝,昂首挺胸,望向遠方那學(xué)府所在之地,眼中滿是堅定。
“是時候潛心向?qū)W,成為眾人矚目的學(xué)霸了。”倒掛于樹枝上的古今,目光炯炯,語氣決然。自我激勵一番后,他腳尖輕抬,身體如落葉般飄然而下,落地瞬間,腳掌猛地發(fā)力,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彈射出去,瞬間消失在原地。
一月之后。
“修竹苔蘚綠,清風(fēng)撫我衣,斧斫松柏如簫樂,俯拾柴枝換米油,仙劍山道音正盛,不如我家童囈聲……”
悠揚的山歌聲在一處山坳間緩緩回蕩。歌聲傳來之處,只見一位頭戴箬笠、身著布衣、腳踩草履,手持鐵斧的樵夫,正揮舞著斧頭砍柴,沉浸在自己的歌聲之中,怡然自得。
片刻之后,當(dāng)樵夫俯身欲挑起地上的柴捆時,身后突然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一道黑影。
“呀喝!”樵夫被這突如其來的身影嚇得渾身一顫,轉(zhuǎn)身欲逃,肩上的柴擔(dān)也隨之散落一地。
待他定睛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不禁牙齒打戰(zhàn),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瞧您這話說的,您見過如此眉清目秀的鬼怪嗎?”來人不滿地反駁道。
樵夫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細打量,發(fā)現(xiàn)原來是個少年,雖說蓬頭垢面,但好歹也是人的模樣,便又問道:“既然是正常人,為何要這般鬼鬼祟祟地嚇唬人?”
被樵夫這般嫌棄,少年略顯尷尬,連忙賠笑道:“老哥莫怪,只因我在世間探尋問道多年,一心追求道法自然之真諦,卻始終尋不到入門之徑。方才偶然聽到您的歌聲中提及仙山,便冒昧前來請教?!?p> 見樵夫的臉色稍有緩和,少年又接著諂媚地說:“再者說,若不是被老哥您這美妙絕倫的歌聲深深吸引,我又怎會聽得如癡如醉,以至于不小心驚擾到您呢?!?p> 這一番接連不斷的吹捧讓樵夫心中十分受用,頓時喜笑顏開道:“你這小子,倒是會說話。罷了罷了,既然有問題,就盡管問吧。”
見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少年急忙追問道:“剛才您在歌中提到的仙劍山,可是仙劍派的所在之處?”
“正是!”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少年頓時心花怒放,好一會兒才抑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問道:“那您可知其具體位置?”
樵夫聞言,抬手一指,說道:“看,就在那云霧繚繞的山上?!?p> 少年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那連綿起伏的青山深處,云霧彌漫之中,一座雄偉壯觀的山影若隱若現(xiàn),拔地而起,高聳入云。然而,這座山的模樣卻有些奇特,既不像蓑笠那般規(guī)整,也不像巖龍般雄渾,反倒像是一把展開的折扇,又似孔雀開屏,突兀地矗立在群山之間,給人一種頭重腳輕、極不協(xié)調(diào)的感覺。
“怎么會是這般模樣?這模樣實在是有些難以形容?!鄙倌昕粗@怪異的山形,不禁小聲嘀咕道。
“嘿,若不是這山與眾不同,又怎能顯出仙劍派的超凡脫俗呢?”樵夫看出了少年的疑惑,笑著說道。
“老哥說得有理,不愧是聲名遠揚的仙劍派,果然有其獨特之處。如此,便多謝老哥了!”少年嘖嘖稱奇,隨即向樵夫拱手道別,轉(zhuǎn)身欲走。
“且慢!”正當(dāng)少年甩開膀子準備出發(fā)時,樵夫連忙叫住了他。
還沒等少年開口詢問,樵夫便搶先說道:“看你的樣子,難道是打算徒手攀登這仙山?”
少年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反問道:“這有何不可?”
樵夫見他這副懵懂無知的模樣,不禁笑道:“你這小子真是天真無邪。幸好今日遇到了我,不然你這一趟可就白跑了。這仙劍山不但高聳入云,足有三千仞之高,而且你也看到了,四周峭壁懸崖,根本無處借力。別說你難以攀爬上去,就算你僥幸登頂,也會被仙劍派拒收,然后被遣送下山,除非……”
樵夫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少年的熱情,讓他冷靜了下來。正當(dāng)他準備開口詢問其他辦法時,見樵夫話鋒一轉(zhuǎn),便只好靜靜地聽著。
“除非你另尋一條捷徑,順著天梯而上。若是能成功登頂,或許還有機會被仙劍派收入門下。只是這登天之路,可謂是難如登天。據(jù)坊間傳聞,數(shù)百年來,能夠成功攀上天梯的人,屈指可數(shù)?!遍苑蛘f出了這番驚人之語。
聽到“天梯”二字,少年眉頭緊皺,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并未多言,轉(zhuǎn)而問道:“暫且不說拜入仙劍派之事,單說這仙山之險峻,就已經(jīng)難如登天了。難道仙劍派的門人就從不下山嗎?”
此話一出,樵夫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羨慕之色,說道:“并非如此,仙劍派的弟子人人都會御劍飛行之術(shù),翱翔于天際,對他們來說,這區(qū)區(qū)一座獨山,又算得了什么?!?p> “御劍飛行……”少年聽聞此言,也像樵夫一樣,陷入了對御劍之術(shù)的美好幻想之中。
片刻之后,少年回過神來,目光堅定地望向仙劍山的方向。
“多謝老哥指路,我這就去了?!鄙倌晗蜷苑虻绖e后,轉(zhuǎn)身離去。
見少年朝著仙山的方向走去,樵夫誤以為他沒有聽明白自己的話,好心提醒道:“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那你這是要去做什么?”
“登天梯!”少年斬釘截鐵地說道。
見少年如此執(zhí)迷不悟,樵夫還想再勸,卻見少年咧嘴一笑,留下一句話:“仙劍派定會留下我的名字,請記住我,我叫古今!”說完,便瞬間消失在了樵夫的視線之中。
此時的樵夫并不知道,仙劍派的確會記住這個名字,但卻并非是因為什么光彩之事,不過此事暫且不提。
一炷香的時間過后。古今來到了仙劍山腳下,抬頭仰望,這才發(fā)現(xiàn)這座山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雄偉壯觀。整座山體從內(nèi)向外倒懸而上,猶如一把參天巨傘,突兀地矗立在大地之上,遮天蔽日,氣勢恢宏。
站在山腳下的古今,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仿佛滄海一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
深知時間緊迫,古今立刻沿著山體快速繞行,尋找天梯的所在之處。直到走過半山,他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座山的形狀竟與折扇毫無二致,兩面山體并非傾斜而下,而是如刀削斧劈般筆直陡峭。
與此同時,他也找到了眾人所說的天梯。原來,這天梯并非他想象中的樓梯模樣,而是在那直通云霄的一線天之間,每隔五丈便有一級石階,石階之間空空如也,綿延至云端深處。
古今抬頭望著這近乎垂直的天險之路,心中深知其攀登難度之大。他的目光在石階上掃視了幾圈,心中涌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思索片刻后,他便將此事拋諸腦后,開始準備攀登。
由于天梯并非從地面開始,而是在五百余丈的高空處突兀出現(xiàn),這使得整個畫面看起來有些不協(xié)調(diào)。古今沒有過多在意這些,他手腳并用,開始沿著巖壁向上攀爬。眨眼間,他便來到了第一級石階前,正要抬腳跨上去。
“嗡!”就在他的腳尖觸碰到石階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暈眩感涌上心頭,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仿佛要將他的魂魄從石階上扯離。
古今迅速凝神靜氣,全身肌肉緊繃,奮力抵御這股力量。待他逐漸適應(yīng)之后,心中恍然大悟。他心想,這石階無論是造型還是其蘊含的力量,都與劍辰宗的百級石階極為相似。如今回想起來,這兩者恐怕是同出一源。
經(jīng)過一番對比,古今發(fā)現(xiàn)此處的初級石臺所蘊含的力量,竟比劍辰宗最末級的石階還要強大,心中不禁猜測,只怕劍辰宗的百級石階正是取自于這天梯之路,如此也便能解釋這前五百丈的空白為何會給人一種違和之感了。只是古今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劍無名的身份,怎么會有資格將如此神奇的東西帶走,總不至于他是用了什么不正當(dāng)?shù)氖侄伟伞?p> 很快,古今便將這些雜念拋之腦后,他盤坐在石階之上,苦苦抵抗著石階的威壓。幸好他曾有幸突破了劍辰宗的百級石階試煉,否則這一次恐怕剛一踏上石階,就會被擊飛出去。
雖然心中暗自慶幸,但當(dāng)他抬頭望向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天梯時,身體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隨后,他長舒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修煉起來。
“師兄,快看,又有山下的人在登天梯了?!惫沤癫⒉恢溃藭r在云層之中的半空中,一名少年正指著他,好奇地對身旁凌空而立的另一位少年說道。
那位稍年長的少年瞥了一眼,不屑地說道:“哼,真是不自量力,隨他去吧?!?p> 說完,兩人腳踏青鋒寶劍,消失在了云端深處。
時光匆匆流逝,不知不覺間,一個月過去了。
“呼哧,呼哧……”伴隨著陣陣沉重的喘息聲,在仙劍山天梯的石階上,一道身影佝僂著身軀,癱坐在那里。他全身大汗淋漓,精神萎靡不振,如同霜打過的茄子一般。
古今強撐著雙眼,向下望去,只見云海茫茫,深不見底。就在他神志恍惚的這一瞬間,突然感覺腳下一空,身體如炮彈般向下墜落。
半空中的古今猛然驚醒,他立刻運轉(zhuǎn)起修羅體功法,手腳并用,對著空氣奮力拍打,試圖調(diào)整身體的姿勢。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終于抓住了下級石階,穩(wěn)住了身形。
趴在石階上,古今感覺到后背早已被冷汗?jié)裢福读硕兑律?,心中暗自慶幸。心中略作盤算,古今知道這一個月來自己大約跨過了近百級石臺,想來此刻距離地面已有千丈之高。若是剛才任由自己墜落下去,以他如今的肉身強度,恐怕也會摔得粉身碎骨,變成一灘肉泥。一陣后怕之后,古今回過神來,他看著周圍氤氳著的赤紅色光芒,感受著石階上大幅減弱的威壓,腦海中不禁想起了在劍辰宗的那段經(jīng)歷。
“原本想著憑借自身的實力來抵御石階的威壓,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修羅體的力量,可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如今也只能爭分奪秒了?!?p> 深知修羅體的時效有限,如今既然已經(jīng)動用,古今瞬間化身為一只靈猿,在天梯石階上快速攀爬跳躍。不一會兒,他便回到了剛才跌落的位置,并且很快將其超越。隨著石階層級的不斷升高,威壓也越來越強,古今攀爬的速度逐漸減緩,身上的赤光也越來越暗淡。直到他權(quán)衡利弊后,在某一道石階上再次停下,繼續(xù)盤坐修煉。
幾個時辰后,就在他勉強適應(yīng)了這一階石階的威壓時,修羅體也終于不堪重負,自行收攏回體內(nèi)。此時的古今,只能憑借著頑強的毅力忍受著石階的威壓,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他的臉頰滑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古今獨自承受著這反復(fù)的煎熬。值得慶幸的是,他此刻所處的位置又前進了一些,甚至已經(jīng)能夠看到不遠處天梯的盡頭了。此時的古今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僅靠著一股頑強的意志支撐著身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趴在石階上,拼盡全身力氣咬牙堅持著。然而,情況卻不容樂觀。若是繼續(xù)這樣下去,別說成功登頂了,恐怕就算他想要放棄下山,也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難道自己就要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這石階上風(fēng)干變成一具干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