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姜玨的福報
兩顆黑色的眼球在兀自地旋轉(zhuǎn)著,但黑焰籠罩的場中卻是一片靜謐,就如同黑暗之前的黃昏,似乎一切都將離去,似乎一切都要發(fā)生。
鮫人先知在沉默,距她上一句話結(jié)束時已有好一會的時間,她應(yīng)該在猶疑。但就在下一刻,她卻猛然抬起了頭,嘴角扯動著面皮,笑容冰冷陰鷙。
“小子,你如此這般,無非是想茍且求活,真當(dāng)老婆子有這么好騙?”
“自然不是。”姜玨辯解:
“我只是想與南冥鮫人族做一個交易。”
“交易?你覺得你有交易的資本嗎?”窮奇的身形顯現(xiàn),以人言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但姜玨沒有理睬,因為他清楚,窮奇肯定壓制著獬豸魂的力量,所以才會對自己無計可施。
“它說的沒錯,你覺得你有和老身交易的資本嗎?”鮫人先知附和,可姜玨卻不回答,將問題拋還給了鮫人先知。
“那你覺得,與窮奇交易,你們又有足夠的資本嗎?”
“資本?我們舉鮫人一族,幫其回復(fù)真身,助它重返人間,這就是我們的資本?!?p> “是嗎,等到這以后呢,你們對它還有什么用?”雖然劇痛難忍,但姜玨還是忍不住冷笑。
“這只是你的片面之言,它曾允諾我們南冥鮫人族,只要他真身回復(fù),就助我鏟滅螺女,甚至不用再懼怕你們?nèi)碎g諸國?!?p> “既然這樣,你不妨想想,窮奇回復(fù)了實力后,不愿意履行它的承諾呢?你們能把它怎么樣?鮫人族是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但如果...如果你與我合作,我也能夠保證你們鮫人族不再受人侵襲呢?”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p> “那你又憑什么相信窮奇?”
鮫人先知雖然心機(jī)深沉,但不似姜玨這般機(jī)靈,一時間竟被懟得無言以對。
見到時機(jī)恰好了,姜玨又補(bǔ)充到:“我們雖然沒有窮奇的實力,對于你來講,豈不是更容易控制,不會輕易背棄與鮫人族的盟約?!?p> “憑什么能夠證明?”
“與你們鮫人族結(jié)盟,就等于得罪了所有天池螺女。如果再背棄你們,這南冥天池哪還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姜玨絞盡了腦汁,極盡誘惑,即便鮫人先知有所動搖,但還是拒絕道:“死心吧!這是我們一族最后的希望,老身不會將它賭在實力平平地你們身上?!?p> “這個有什么難的,你那么厲害,幫老姜的獬豸兼并了窮奇魂,不就能夠得到一個強(qiáng)力的幫手了嗎?”
“更主要的是,出賣盟友的事情,老身做不出來。”
“不,窮奇還未回復(fù)真身,你們的盟約還不算達(dá)成,其次,也不需要你出賣它,只需要你與我們結(jié)盟?”
“與你們結(jié)盟?”
“對,也就是說,鮫人族與我們是盟友后,我們與窮奇之間的事情,你們不再參與,你們只需要與勝利者繼續(xù)未完成的盟約就可以了,如何?”
“小子,不要癡心妄想了,當(dāng)著窮奇的面,故意與我們鮫人族談合作的事情,你無非就是想離間我們,當(dāng)老身不知道?!?p> 鮫人先知一語中的,因為姜玨真要與她結(jié)盟,確實應(yīng)該在私下里才對,如此毫無顧忌,老成精的鮫人先知怎能不知,但很顯然地,它還是低估了對方的目的。
姜玨瞥了一眼窮奇,它不言不語,正在不斷的融合著獬豸角及其獸魂,隨著之前的獸影若隱若現(xiàn),到現(xiàn)在的清晰可見,不用講,融合已經(jīng)到了重要的關(guān)頭。
這一切,讓姜玨更加確定,窮奇慌了。
雖然鮫人一族已經(jīng)明言不會背棄,但它們對相互的顧忌,顯然早就存在,也不會輕易的消除,只是因為共同的利益,所以它們選擇避而不談;
但姜玨只要以第三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這些事情被擺在了明面,它們就無法忽視。
所以,姜玨短短的一番言語,就能在二者的心里插進(jìn)根短時間無法拔取的刺。使得它們本就不夠牢固的聯(lián)盟,漸漸的出現(xiàn)了裂痕。
窮奇不理不睬,不為別的?就是想盡快回復(fù)真身,以免夜長夢多。
而姜玨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在窮奇還沒成功的短短的時間里,讓矛盾更加激化。
可這個問題,并沒想的那么簡單,姜玨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嘴里腥咸一片。
理智雖然還存在,但身體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知覺。
突然地,馭魄決無比清晰地從姜玨腦海中閃過。就好像當(dāng)初黎雄教他時一樣,南冥天池中的氣息隨著呼吸,順著經(jīng)脈,迅速地占領(lǐng)了他的身體。
而與此同時,姜玨的身體突然出現(xiàn)了奇怪的變化,原本慘白的皮膚下,竟有顆顆青透細(xì)小的鱗片漸漸的凸起,就連鮫人先知都一臉的不可置信,嘆道:“怎么會,它明明是人?!?p> 到了此刻,姜玨才終于明白,夜郎鬼首給他帶來的好處。夜郎鬼首雖然利用姜玨的身軀逃開,使得他生不生,死不死,但間接的,竟讓姜玨經(jīng)脈全通。
說得更形象點,就好像被擠開的豬尿泡,你可以塞進(jìn)任何東西,它也可以契合任何事物。
所以姜玨用馭魄決引來陰氣時,可以與夜郎一般;在青榕山,也可以契合在老榕樹里;而今天,姜玨吸納了南冥天池的氣息后,竟然顯出了鱗類的特征,這如何不讓人震驚。
鮫人先知沉默著,雖然沒有眼珠,但姜玨能夠感覺它在自己與窮奇之間掃視,就好像在權(quán)衡。
而窮奇,它硬生生的吞掉了獬豸余下的獸魂,還未等獸骨完全成型,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朝姜玨撲來。
“吼...”
這一聲,沒有飛沙走石,沒有天昏地暗,而是激起一陣暗涌,直往姜玨裹來。
姜玨沒有避讓,他并不覺得受到了威脅,因為這暗涌與他,就像系出同源一樣,他張開了手臂,暗涌激蕩而至,對于姜玨來說,卻如同刮起了一陣微風(fēng),只是掠得衣角飄舞。
見到一擊不成,窮奇兇相更露,身子一躍一撲,血盆大口陡然張開,想將姜玨一口吞下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