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人間的煉獄
也許，再強大無匹的人也會有不堪一擊的弱點，更何況姜玨自認算是個普通人。他不喜歡形單影只，但他更怕身邊人的背叛。
因為無論是誰，被信任的人騙個一次兩次，也會疑神疑鬼。
馬如是似乎有話要說，但最后嘆了口氣，只留下一個倒背著夜魂的落寞背影。
“走吧，我們?nèi)フ仪嘁??！苯k轉(zhuǎn)過身，看了眼不明所以的窮奇。
“咩。”
“沒什么，他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p> 面對窮奇的追問，姜玨有些不自在。但他并沒有攆窮奇走的意思，姜玨是不愿看到朋友的背叛，但他與窮奇只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并不會對它完全的信任。
即便哪時被反咬一口，也會不會受太大的影響。
正在姜玨出神的時候，突然聽見窮奇在問，先前那根白玉簪子哪去了。
“你說的那根簪子？”姜玨這才想起，那可是青衣的東西，簪子都不見了，那青衣呢？
“糟了?！苯k一跺腳，就想去追那嬰孩，哪知還未走幾步，卻見天地一陣顫栗，原本就已經(jīng)一片廢墟的迷魂山鬼市如同冰晶一般在人面前片片碎裂，直至粉塵，最后化作了縹緲如煙的濃霧來。
這種情況，是九鼎碎片構(gòu)筑的幻境破滅才會發(fā)生。而它的前提，就是將碎片取出。
很顯然，在青衣那的墨魚墜子已經(jīng)不在鬼市。
但是很奇怪的是，地面的震動并沒有因為鬼市的消失而停止，反而變得更加的強烈起來。
地面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一條條的裂縫，就如同竹根的脈絡就一般錯綜復雜，尤其在那最密集的位置，似有雨后的春筍，正要破土而出一般。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姜玨升起，還沒來得及作出正確的反應，他只感覺腳下一空，如同正陷入一個萬丈深淵。
他還能清晰記得釘靈族地的秘境長廊中，那兩幅反復出現(xiàn)的壁畫。
當冥界中的陰氣不再被九鼎所壓在地下的時候，冥界九泉就會與凡世重疊在一起。
而這時候，太陽被濃郁不散的陰氣遮擋，無論魑魅魍魎，還是夜郎兇煞，都會肆無忌憚的遍布人間，而這，才是所有災難的開始。
但是，姜玨清楚的記得，兩界重疊，必須要集齊失落的九鼎碎片才行啊？
難道夜郎鬼首以及集齊了九塊碎片？
“咩...”
窮奇的推論似乎與姜玨一樣。雖然他們不肯相信，但現(xiàn)實已經(jīng)證明一切。
想必釘靈族地有六塊碎片夜郎鬼首早就知道，所以才不惜滅釘靈全族來奪。但卻沒想到，釘靈族并沒有把碎片供奉在祭壇，而是藏在了秘境里。
但這么想下來，青衣那有一塊，馬如是那有六塊，那還有兩塊，夜郎是從哪得來的？
姜玨突然想到了俞元水下鬼城與永昌的青榕山古井，但這只是一種假設。
面前的一切有點讓人無法接受，因為只是頃刻之間，就好像換了一個世界，只感覺地下的陰氣沒有了什么壓制，天與地都變得混沌，而在這混沌之中，一股渾濁的滔天洪水，迎面撲來。
渾水之中哀嚎聲聲，有不少的平民黔首被卷入其中，口中的“救命”還未喊到第二聲，就被水中潛伏的巨獸一口吞沒。而那巨獸的四周，似乎還有隱隱綽綽的夜郎鬼影。
窮奇似乎早就料到，會有如此一個情況，只聽它仰天長嘯，那迎面而來的洪水居然為之一頓。就在這短暫的停滯中，它轉(zhuǎn)身直往某個方向跑去。
姜玨緊隨其后，直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里是一處高地。
他與窮奇先后登上高處，這里早就擠滿了逃生的生物，它們平?？赡苁翘鞌?，它們也許習性不一樣，平常可能獨來獨往，領地意識極強，但在此刻，都驚惶地擠在了一起。
放眼四望，四周早已陷入了一片洪荒當中，原本高不可攀的高峰，此時都成了一座座孤島。
但這些孤島，并不是長久的棲身之處，因為那洪荒之中的夜郎鬼，帶著全本囚禁在九泉中的魑魅魍魎，一個勁的往這些孤島上涌來。
姜玨獬豸短匕斬斷一只夜郎鬼的頭顱，卻差點被它騎著的一只三頭怪魚給咬傷，若不是它看見了身邊的窮奇，嚇得急忙縮回了水里。
但是旁人就沒這么幸運了，他們陸續(xù)的被水中突然冒出來的東西一口咬住，都來不及掙扎，相繼被拖入了水里，而原本就渾濁不堪的洪荒，因為鮮血的浸染，變得更加詭異。
難道說，夜郎鬼首精心謀劃了幾百年的陰謀，就這么實現(xiàn)了么？姜玨有些不甘心。
正在這時，背后傳來了幾個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
“那不是姜玨嗎？”
“背影看起來確實像...”
姜玨轉(zhuǎn)過頭去，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青衣，她面有污垢，顯得有些落魄，她攙扶著的，正是她的叔父——迷魂山虎頭山神，疆良。
而與之站在一塊的，卻是剛剛與姜玨分道而行的馬如是。
“你們怎么在這里，我正想去找你們?！?p> “我們是在迷魂山外遇見的，我告訴青衣姑娘，說你老姜在找她，她擔心你的安危，于是就回來了。”青衣還沒說話，馬如是卻搶先答了。
因為剛剛的事情，姜玨不知道如何面對馬如是，所以繼續(xù)對青衣道：
“你們沒什么事吧。”
“沒事。那個碎片的事情...”青衣欲言又止。
看見馬如是和他們同行，即便青衣不解釋，姜玨也能夠明白，他們應該已經(jīng)知道，碎片是夜郎鬼偷走了的。
“小兄弟，因為關乎鬼市中千萬人鬼妖獸的性命，所以是...是老夫魯莽，還請見諒?！?p> “沒有關系，路過豆腐店時，晚輩已經(jīng)大概知道了一點，不過還是有點想不通，這些本就不是一個種類的，你們何必將它們都收留在迷魂山？”
“小兄弟有所不知...”疆良的氣息有些虛弱，看樣子是與夜郎搶奪碎片時，受了點傷，但他還是強打精神，為姜玨解釋道：
“人分善惡，鬼妖亦如是；雖然習性不同，但這都可以克制，我讓小青去找碎片，建立鬼市，就是想讓它們不會無處可去，最后投入了夜郎們的懷抱?！?p> 聽到這里，姜玨才恍然大悟，難怪青衣不惜欺騙白羽都要得到那塊墨玉碎片，居然是這個原因。
“可如今九鼎碎片已經(jīng)為夜郎所得，原本鎮(zhèn)壓在冥界九泉當中的妖鬼魔獸已經(jīng)逃脫桎梏。咱們還有什么辦法挽救嗎？”
馬如是與青衣沉默著，雖然他們也不愿意人間變成煉獄。就連疆良都搖了搖頭，他已無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