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人模狗樣

　　燕六說到自己被一只手提了起來，眾人紛紛凝神去聽，只有那戴著斗笠的男子出言問道：

　　“難道，這就是燕公說的惡鬼？”

　　燕六搖了搖頭，反駁道：

　　“不是，那是我家女少主。”

　　“這就奇了怪了。”那戴著斗笠的人將手一抱，對著燕公問道：“燕公，之前某好像聽您說過令愛年方不過二八，是吧？”

　　燕公一臉疑惑，顯然不明白對方為何出此一問，但還是禮貌回答道：

　　“卻是如此。”

　　“令愛如此一妙齡女郎，手不能提，弱不禁風，怎么能夠舉得起燕六他這么敦實的身子?“

　　此話一問，顯然有質(zhì)問燕六的意思了。倒是那胡天師面色不改，左手輕輕一擺道：

　　“哎，兄臺有所不知，那若是尋常鬼魅還好，若是遇見了個陰氣重的附在了燕公愛女的身上，別說提起區(qū)區(qū)一成年男子，即便是兩個，那也是輕而易舉的?！?p>　　胡天師說完，調(diào)轉(zhuǎn)頭對燕六問道：

　　“雖然本天師沒有別的問題，但是有件事情還是想問下你?！?p>　　燕六聽到胡天師有話要問，態(tài)度甚是恭謹，顯然是因為剛剛對方幫他說話的緣故。

　　“那舉起你的人在你身后，你是怎么知道對方就是你家女少主的呢？”

　　這話一問，燕六面色一頓，顯然是有所為難，待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之后，才答道：

　　“燕六自小侍奉燕公多年，在燕府里出出進進，自然會有分辨女少主的法子?！?p>　　他這話聽起來像在回答，實質(zhì)上什么都沒說。

　　這邊廂姜玨看似對此事漠不關心，其實場中人他都觀察在眼里，這燕六的表現(xiàn)，不用細猜，背后怕是有些齷齪事，只是沒憑沒據(jù)，姜玨也不說破，只是添油加醋道：

　　“哎呀，胡天師，一看你就是不近女色的高人，你說三更半夜的，若是有女子在你身后，你還不能跟據(jù)女子身上特殊的體香分辨一二么？”

　　姜玨此話一出，將燕六憋的滿臉通紅，眼神時不時的瞄向燕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這胡天師一直把姜玨當做乞丐看待，聽到對方叫了自己一身天師，似乎有些受用，也沒有繼續(xù)深究下去的意思，“哦”了一聲，接著對燕六說道：

　　“你繼續(xù)說下去吧?！?p>　　燕六僥幸得脫，于是趕忙繼續(xù)說道：“當時我驚恐至極，于是使勁的叫喚，好在驚醒了其他人，等到他們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暈了過去?！?p>　　“這么說，你家女少主呢？”

　　這時候燕公接過話頭，道：

　　“這個就由老朽來說吧，當時我們聞聲趕來，發(fā)現(xiàn)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而小女與燕六就躺在了門外。”

　　燕公說道這里，神色有幾分悵然，道：“本以為她只是昏迷過去，誰料醒來之后就犯了癲狂，誰也不認識，只要靠近的張口就咬，各位請看...”

　　燕公攏起袖口，只見手腕上赫然兩圈深可見骨的牙印，若不是因為經(jīng)過了處理，怕是更加嚇人。

　　“所以，燕某覺得，小女可能是為邪祟惡鬼上了身，若是各位有什么法子救得燕某這個獨女，燕某一定重金酬謝。”

　　那胡天師聽到重金，眼睛一亮，可是嘴里還是說道：“哪里哪里，本天師怎么會在意那些黃白之物，只要能為燕公解憂，也算是本天師于凡俗人世的一番功德了?！?p>　　胡天師把自己說的不食人間煙火，姜玨很是不屑，搖了搖頭，懶得搭理。

　　這一席飯菜下來，眾人對于情況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倒有一人，吃完之后就找了個由頭匆匆離去，不用想就知道是個混吃混喝的，那管事意欲派人攔住，被燕公眼睛一掃，只好作罷。

　　而他們留下的幾人，因為吃了些酒，所以被燕公妥善安置，好好休息了一番。

　　大概在正午的時候，燕公把眾人帶進了后院里，隨后遣退左右，他自己也轉(zhuǎn)身要走。

　　姜玨看到燕六轉(zhuǎn)身，還不待他走遠，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對燕公說道：

　　“燕公，在下還有個小要求，還請燕公務必答應?！?p>　　燕公對于姜玨什么看法，姜玨不太清楚，但畢竟涉及他女兒的安危，所以對于姜玨的要求都是盡可能的滿足的。

　　姜玨說道：“在下抓鬼驅(qū)邪之時，通常都有一個副手的，只是上次的時候，那個副手被惡鬼抓殘了身子，所以想向燕公討要個人手?！?p>　　“人手這事好辦，尊駕看中了誰，和燕某說一聲就是?！?p>　　姜玨一笑，然后望著燕六說道：

　　“在下覺得燕六就挺好，身手還不錯，而且昨夜的時候還在場，所以肯定不會怕，您看怎么樣？”

　　姜玨此話一出，然后把眼望向燕六，只見他都快急哭了，雙手連搖，口里支吾道：

　　“不行，不行啊，燕公。”

　　燕公上下打量了一下燕六，然后燕六說道：”既然這位高人說你能幫忙，燕六你就留在院子里吧。“

　　燕六望著燕公出去的方向，一臉的無助，而姜玨還嘿嘿一笑，拉著他說道：

　　“沒事，燕公會體諒你的付出的，說不定哪天一高興，把他那寶貝女兒嫁給了你，也不是不可能呢?！?p>　　燕六哪有心思聽姜玨胡謅，想起早上遇見姜玨的事情，才后知后覺不該狗眼看人低，得罪了人。

　　眾人此時齊聚于閨房之外，那房門緊閉，即便左右的窗口都被木板釘了起來，將這間房子封得死死的，看起來就根本不是一間女兒家的閨房，更像是監(jiān)獄。

　　此時胡天師與那戴著斗笠的人四目相對，然后只聽那胡天師一抱拳，說道：

　　“既然是同道中人，難得相聚在此處，本天師就不與你爭這個功了，你先請?！?p>　　戴著斗笠的男子一禮還了過來，道：“噯，都是同道中人，哪分什么彼此，真人德高望重，還是您先?！?p>　　二人你推我讓，顯得分外熱情。

　　之前燕公沒有說清楚每人都有酬金的時候，他們相互猜忌，生怕被人搶了。此時到了事跟前了，他們一下子變得格外通情理了起來。

　　姜玨也懶得與他們走得太近，看見園里有座石山，一手拉著哭喪著臉的燕六，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些人推辭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反正一直都沒有人進去，到了最后，不知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竟然齊齊掉轉(zhuǎn)頭，對姜玨這邊喚道：

　　“有道是后生可畏，這小兄弟雖然不知師出何門，但是我們也要給他們這些新人一些鍛煉的機會對不對?！?p>　　“對，真人你說的真對，在下也有此意?！?p>　　姜玨臉一歪，根本沒搭理這些人，對著魂不守舍的燕六說道：

　　“六啊，你看那些高人啊，真人啊，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其實啊.....也是人模狗樣的?！?p>　　燕六魂不守舍的，怎么會回答姜玨，所以姜玨又自言自語的回道：“哦，我知道了，你說有些人披著人皮，其實是狼心狗肺，不懷好意對不對？”

　　“對，就你聰明，你說的都對。”

　　那幾人被姜玨這么陰陽怪氣的一懟，即便有火也發(fā)作不得，畢竟姜玨又沒有指名道姓，更何況他們本來就不懷好意，只是被人識破了而已。

　　他們之中有一人脾氣暴躁些，提著把刀，一身橫肉滿臉的兇氣，道：“你們沒膽子去，老子進去，老子人都殺，還怕死了的鬼不成？”

　　說罷那人一腳踢開閨房門，隱沒在門內(nèi)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