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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經(jīng)傳

第二十二回 脫迷障生死倒轉(zhuǎn)

山經(jīng)傳 三水傍舌 3723 2017-08-22 13:36:29

  步禍去險(xiǎn)皆在乾。

  這亂葬崗雖說不大,可是又得怎樣才能找出生門所在?黎雄皺著眉頭,起初他以為這只是一處迷障,卻萬萬沒想到迷障里還暗含了奇門之術(shù)。

  據(jù)他所知,奇門一術(shù)向來都是中州六經(jīng)閣的鎮(zhèn)派之術(shù)不傳之秘,沒有什么特殊原因,是決計(jì)不會流落在外的?莫非此地背后還有六經(jīng)閣的勢力?

  他們不是六經(jīng)閣人,自然無緣窺得此術(shù)門徑,二人只能在此且戰(zhàn)且退,看此處能否有什么異常之處。

  幽厲的陰風(fēng)刮來。姜玨赤手空拳,一拳格開想要想要撲來的腐尸,另一爪抓住一只腐朽的臂骨由內(nèi)向外一擰,活生生的把它卸了下來。而他背后的黎雄手中狼牙角度刁鉆,刀刀致命。

  剛接觸還好,還能憑著二人些許能耐占點(diǎn)上風(fēng),可是再怎么二人都已經(jīng)是疲憊不堪了,而尸群卻一波接一波。

  時(shí)間越久,二人愈加的吃力,姜玨好幾次拍出去的拳腳都來不及收回,就被對付抓住黏了上來,或者趁他不注意下盤空虛,直接抱了過來。若不是黎雄救援得及時(shí),怕早已成了他們口腹中的食物了。

  當(dāng)然,也不要以為身為“儺殺四惡”的黎雄會有多輕松,一次次的消耗下來他早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就這樣,從東退到西,自上退到下,且戰(zhàn)且進(jìn)的二人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此處有什么玄機(jī)是破陣之法。

  “前輩,我,我怕是不行了。你是從,從東方過來的,你肯定還能回去?!?p>  姜玨言語之意,是要讓黎雄往先撤,然后想辦法然后逃離清平,他留下來殿后??墒撬种肋@迷陣當(dāng)中還另有玄機(jī)。

  “小子,老子曉得你他娘的打的什么主意,告訴你。就算真逃得了一時(shí),還真逃不了一世?!?p>  黎雄一刀削掉一只想要爪向姜玨的鬼手,然后將手中狼牙彎刀遞在姜玨手里,口中喝道:“吞賊”“尸狗”。

  青色光華在他身體流轉(zhuǎn),接著又加入了戰(zhàn)團(tuán)。

  二人背靠著背,又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襲擊。姜玨的雙腿顫抖著,身子已然是搖搖晃晃,隨時(shí)都會倒下去。黎雄再也不似之前那樣手撕爪裂,一招招再也不復(fù)之前的神威。

  不是他們不行,他們畢竟是人。一個(gè)是不復(fù)壯年的老叟,一人是剛過志學(xué)之時(shí)的少年。從昨夜里到今日夜里,如此三番五次的折騰來回,又根本沒有進(jìn)食沒有喝水,而現(xiàn)在還得一次一次的強(qiáng)打著精神,且戰(zhàn)且進(jìn)。

  若是換做是他們其中隨便一人孤軍奮戰(zhàn),只怕早就硬抗不下去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氣力。

  這邊廂姜玨曉得,黎雄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此時(shí)若是自己倒了,那他定然也出去不得,為了這個(gè)滿嘴臟話的老頭,他必須得硬撐下去。

  背后的黎雄余光時(shí)刻都在關(guān)注這姜玨這邊。此次清平一行,異寶沒有發(fā)現(xiàn),卻陷入了如此迷障當(dāng)中,他孤身一人,死了自不足惜。

  可是他身后的毛頭小兒姜玨還是大好的年華,想著他一次次陪著自己出生入死,屢次三番的救了自己性命,心道此次就算自己真的殞命在此又如何?可是無論如何得送這毛頭小兒姜玨出去。

  凄清的夜里,兩人心系著對方安危,一次次的被尸群淹沒,又一次次的從里面殺出一條口子。此時(shí)的他們,已經(jīng)退在了下山的小溝旁。山上的死靈越來越多,而另一處清平方向,似乎也還有游蕩著的行尸。

  難道,難道真的退無可退了嗎?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背后的草地里突地深出一只手長滿了毛發(fā)的爪子,一把抓住姜玨就要往地下里拖,黎雄見狀不妙一爪劃了過來,將姜玨從它手里救下,而他背后卻是空門大開,幾只行尸奮身而上,死死的撲了過來。

  一道寒芒閃過,是被抓后的姜玨還不忘手中的狼牙,一刀砍了下去。

  可終究姜玨力有不逮,只聽得“啊”的一聲,側(cè)邊上那只逃得升天的行尸,一口咬在黎雄的背上,微弱的“尸狗”之力沒能抵抗的了太多,黎雄的后背硬生生的被扯下一塊肉來,鮮血淋漓。

  二人背靠著背,再一次的逼退尸群的攻勢。

  黎雄很不明白,它們那么多,若是一齊擁上來,自己和姜玨早就成了亂葬崗的亡魂了,可為什么,它們總是不停的在逼迫自己。到底是有什么意圖?姜玨想著如果不是黎雄方才為了救自己,又怎會將后背空了出來?又怎會受這么大的傷?

  姜玨想著自己這么短短的一輩子只在清平里待過,心里就不由得有些遺憾,此刻只覺著反正他是逃不出去了。反倒是黎雄,他是從東邊來的,以他的能力,想必他能逃開這個(gè)地方。

  姜玨知道,黎雄不肯走,是不想把自己丟在這里?

  可事到如今,還能全身而退么?不能了。姜玨再也不想做困獸之斗,他也不想再拖累黎雄,于是就在二人與行尸搏斗時(shí)身位互換之際,姜玨一掌將黎雄推過下河溝,然后手中彎刀一震,復(fù)又殺入尸群,他想幫黎雄能拖得一會是一會。

  黎雄懂得姜玨意愿,可是他又怎么能讓姜玨一人為自己去死?他罵了一句:

  “他娘的,姜家娃娃。你想讓老子獨(dú)自去逃命,成全了你的英雄夢?休想?!?p>  黎雄又加入了戰(zhàn)團(tuán),姜玨沒有辦法,二人誰也不肯離去。黎雄將姜玨護(hù)在身后,身上的的傷卻是一道再一道,他背后為了救姜玨被撕下的那一塊,血淋淋的在姜玨眼前晃來晃去。

  “不,你他娘的不能死。不....”姜玨一側(cè)身擋在黎雄前面,一刀劈開前方的死尸,然后彎刀一收,架在自己脖子上道:

  “老不死的,你他娘的再不走,老子就直接死在這里?!?p>  姜玨自小受姜公的熏陶,從來不罵臟話,如今一通話罵下來,心里頭的抑郁之氣居然就這么紓解了幾分。他不由苦笑,要是自己阿爹在,非得打死自己不可了,可是如今,怕是再也見不到他老人家了。

  還有自己的娘親,還有胞姐姜嫻.....

  黎雄根本沒有辦法,無奈之下,一掀臉上面具,露出一張皺巴巴的老臉來,罵道:

  “老子就算真走了,也沒得多久好活了,你他娘的可又知道?這里面看著是一天,其實(shí)外頭時(shí)間已經(jīng)過了一年啦...”

  姜玨被黎雄蒼老的面容下了一跳,都不知道他什么時(shí)候帶上這桃花儺面的,居然還有易容的功能。他知道黎雄老謀深算,怕又是他的苦肉計(jì),不肯信他。

  “老子不管,你他娘的快點(diǎn)走。少在這里煩我了....”

  看著黎雄忌憚的退開,他怕黎雄會再回來救自己,心道:如今之計(jì),只能如此了。

  心一橫,端起早就鈍下來的刃口,劃過他自己脖頸。

  為了黎雄的離開,他選擇了自刎。

  “操.....”身后的黎雄睚眥欲裂。

  他沖了過來一把抱住姜玨的尸身,姜玨被刀口割開的喉管處咕嚕咕嚕的冒著泡,他好像說什么,卻終究是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干瞪著眼,嘴唇一開一合。

  黎雄抱著姜玨,回想自己孤苦一生,自在飄零了一生。別人都道他黎雄心狠手辣,無情無義。誰有解得他心中苦處?黎雄淚光閃爍,道:

  “小子,你且慢走,老子再拉幾個(gè)陪葬的,隨后就來。”

  隨后黎雄撿起地上的“狼牙”,轉(zhuǎn)身對著身后的尸群喊道:

  “想要你們黎爺爺?shù)拿??來呀?!?p>  月色凄涼,冷冷的看著蒼茫大地。

  姜玨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薄弱,就好像寒風(fēng)中的殘燭,不由自主搖搖欲墜,只見他整個(gè)人都倒了下去,直直得栽在路旁的小溪里。

  就在冰冷的溪水漫過他的身子時(shí),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詭異的鑼鼓聲,姜玨意識漸漸恢復(fù),他好像是睡了很久一般,全身酸痛得緊。

  姜玨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身處哪里,只感覺一搖一晃一搖一晃的。

  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抬小轎上面,前面人敲鑼打鼓,看起來是有幾分喜慶。

  姜玨不由得苦笑道:

  “人死了,莫不就是這個(gè)樣子的么?”

  想到這里,他又擔(dān)心起黎雄來,也不知他如何了,因?yàn)榻k很不希望他也出現(xiàn)在這里。

  事到如今,黎雄他也能自求多福了,如今陰陽兩隔,也幫不上他了。還有自己父母,自己姐姐,姜玨心底涌起絲絲別離的哀傷......

  同時(shí)他也明白事已至此,在做兒女態(tài)也是徒勞無益了,若是還在生時(shí),可能感觸會更多,可是現(xiàn)在生死已是兩茫茫,他也只能選擇接受,至少他讓黎雄活下來了。

  姜玨看了看四周,這還是在夜里,四周的景色模糊,唯獨(dú)感覺應(yīng)該還是在西山附近。

  “這位老哥,請問這是要去哪里?”

  姜玨他也不知道死了之后是個(gè)什么樣子要去哪里,所以有些好奇,于是前傾著身子逮著前面的轎夫想問上一問。

  那知對方根本就不搭理他,碰了一鼻子灰的姜玨只好悻悻作罷。

  姜玨身處的這處小轎子,內(nèi)里精細(xì),無論坐墊還是轎子內(nèi)壁,都用上好的蜀錦包著,上面繡著雙鳥比翼而飛,也有繡了些其他的物事,姜玨畢竟不是女兒家,也認(rèn)不出多少來。只是感覺這接人的轎子怎么就透露著一股脂粉氣。

  透過轎子前垂下來的珠簾,他能看見前面的轎夫的背影,他著的也是大紅的衣衫,身上自肩到腰還斜斜的系著一條紅色的緞帶,也不知道系的是什么?

  在往前些就是幾個(gè)差不多衣著的人,姜玨看不見他們手里拿著什么,但是他聽得出來,要么提著鑼,要么吊著鼓,還有人端著嗩吶,正搖頭晃腦的嗚嗚哇哇的吹。

  隊(duì)伍就這樣熱熱鬧鬧的向前開去,突然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名青年男子騎著馬兒迎面走來。

  他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jì),此刻正跨坐在馬背上,一聲青灰的長衫在夜風(fēng)里飄飄欲飛,雙眉漆黑如墨,眉形如刀直指兩鬢,眉下雙目燦若星辰,眸子清澈一如主人的神情。

  他原本也在往這邊看過來,可是不知為何估計(jì)收回了目光。

  看樣子,應(yīng)該是個(gè)很有教養(yǎng)的世家子弟。

  轎內(nèi)的姜玨看著眼前人,內(nèi)心里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一切思緒如洪水奔涌,姜玨現(xiàn)在才明白,那日他看見轎子里的新娘,根本就不是他的胞姐姜嫻,而是身著女裝的,與姜嫻生的有七分神似的自己。

  可若是馬背上的才是他自己,那么轎子中的姜玨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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