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小世子奉命班師回朝,他身披戰(zhàn)甲,面容俊逸,跨著駿馬,踏碎了一地芳心。也踏中了偷跑出來游玩的羅陽公主的心弦。
四月,皇帝賜婚,下嫁公主。
林家上下跪謝龍恩,小世子晴天霹靂!
他瘋了一樣的闖進御書房,撲通一聲跪在老皇帝面前:“求皇上收回成命!”
老皇帝揮手讓已經(jīng)抽刀的侍衛(wèi)下去,溫聲道:“林愛卿可是對公主不滿?”
小世子跪在地上:“臣不敢!皇上,臣已有愛慕之人,如何能……這豈不是辜負了公主!還求陛下收回成命!”
“愛慕之人?”皇帝冷笑一聲:“可是你帳內(nèi)那綠衣女子?”
他沒有抬頭,只是“砰”一聲又磕在地上:“求皇上收回成命!”
御書房一瞬間靜了下去,過了半晌,老皇帝一字一頓的問:“林安,你是要抗旨不成?”
“臣不敢!”
老皇帝聲音輕飄飄的:“你真以為,朕不敢誅你九族嗎!”
林安跪在那里,他看著面容慈祥的老皇帝,知道他是真動了殺心,那一刻他很想問問他,你是單純的因為公主喜歡我才要下這個旨意?還是你覺得我功高蓋主,怕我擁兵自立?
可是他不能,他是不怕死的,可林家怎么辦呢?他難道能讓這上百人陪著赴死嗎?
瞬息間,他疲憊極了,覺得腰背已經(jīng)被這皇權壓折了:“臣,不敢!”
自古皇恩浩蕩,卻天命難違!
他踉蹌著爬了起來,眼前卻一幀一幀的閃現(xiàn),在蒼茫無際的大漠里,他對天發(fā)誓:恩愛兩不疑,生死永不棄!
永不棄啊,現(xiàn)在聽聽,多么諷刺。
小世子剛跨進家門,林老夫人就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你是失心瘋了嗎!你要害死整個林家嗎?!”
他像兒時做錯事一樣,絕望又無措的看著娘親喃喃的道:“娘,我怎么對不起她?”
老太太看著兩眼血紅的兒子心里難受,可她還是要說:“兒啊,皇恩浩蕩,人妖殊途!”
他推開眾人,踉蹌著回到房間,半晌,屋里傳出一聲哭嚎……
林家突然熱鬧起來,文武百官都來賀喜。他們夸贊林安,羨慕圣上恩典。人群熙熙攘攘,來來往往,可這些熱鬧都跟她無關。竹葉青坐在假山上,聽見他們說,小世子要當駙馬爺了。
她撫摸著那根素簪,想起了為愛奔波了幾百年卻也不得善終的師傅,想起那天夕陽下,他對她說的海誓山盟……
蛇的溫度總是冷的,所以她渴望著溫暖,卻沒忘了火焰再溫暖,一靠近,也會被灼傷。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空了……
從那以后,林安再也沒有在假山下見到他的青衣翡翠的青姑娘。
大婚那日,陽光正好,人們吹吹打打,喜樂聲傳遍了大街小巷。小世子從媒婆手里接過新娘,他們以天為證,以地為誓,三拜成契。
竹葉青坐在假山上,品了一口狀元紅,烈酒如刀,從嗓子眼一路刮到了心肺,疼的人暢快淋漓。
頭上的素簪滑落,“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了。
竹葉青沒有回頭,徑直離開了,人都不在了,何必在乎這些死物呢?
她看到頭發(fā)白了一大半的小世子面無表情的牽著紅綢,麻木的眼神跟熱鬧的周圍格格不入。
他像是有感覺一樣,看向空蕩蕩的假山。
假山下的碎簪像刀子一樣扎進了他眼睛,恍然間,他似乎又看到她拿著花,對他說:“喏,送你了?!彼紱]來得及告訴她,那一刻,你比花還嬌……
他喃喃的喊著:“阿青……”
他感覺到了,他的阿青,走了。
那一日,我們對著皇天后土發(fā)誓:君許我一生,我諾君一世。恩愛兩不移,生死永不棄!
可如今,物是人非,你不再是我的小世子,我也不再你的阿青,我們終究還是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