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出得起那個價!
朱魚兒不太能形容得清楚當時聽到這話的感受,但這話從此便如刀刻般牢牢地印在了她的生命里。
在仙人降臨測試靈根的日子里,她鼓動那群跟她一樣被賣進青樓的女孩子一起逃了出來,她知道,要改變自己命運的價碼太高,只有仙人出得起。
當測靈盤上的光亮升起時,除卻狂喜與激動外,她更驚訝于自己竟也會有這般好運氣的時候!
同行的一眾小姑娘中,只有她和羅靜寧被測出來身具靈根。
那幫女童望向她的眼神里有羨慕、有嫉妒,也有不甘和懊悔,朱魚兒的眼里卻再沒了她們。
她知道這些女童的下場,樓里的媽媽早就警告過她們的,可這一切都與她再無半點兒干系了。
從今往后,她便要開始一段嶄新的、完全不同的人生了。
朱魚兒滿懷憧憬地跟著仙人來到了蒙行山,來到了這個比她想象中還美麗百倍的地方。
帶她們上山的仙人是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年青男子,他挨著撫摸著他們的頭說:“以后,你們就是我的小師弟、小師妹了。”
她激動得難以自抑,一連幾天都飄飄然像是踩在云端,可現(xiàn)實卻沒能讓她有機會繼續(xù)耽于美夢,冷冷地將她喚醒。
她與羅靜寧兩人初初上山,一無過人資質(zhì),二無錢財寶物傍身,三無背景靠山,本就被人看不起,后又被一同選上山的同鄉(xiāng)抖出出身青樓之事,更是因此處處遭人嘲諷捉弄。
挨餓受凍不說,還要被當做奴仆般呼來喝去,去找善修堂的師兄告狀,反被罰掃了一夜的雪。
更有人僅僅為了好玩,暗中在她倆的衣物上涂了能讓獸類狂躁的藥粉后,將她倆騙到了靈獸山上!
她和羅靜寧被幾只禽獸撕咬得滿身都是血窟窿,但她們卻沒空感受疼痛,只能拼命地跑,拼命地逃……
而山下,看守靈獸山的師兄在笑,捉弄她們的那幫人更是笑得無比開懷……
那種狼狽與絕望她永遠都無法忘懷。
若不是莫源恰巧經(jīng)過救了她們,只怕她們真就成了靈獸的開胃菜了。
事后她沒有大吵大鬧,沒有傷心難過,也沒有哭。她明白了,這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山啊,又何曾真正離了俗世?
李琨和周無玉的出現(xiàn),給了她機會。
名義上是同門師兄弟、師姐妹,但她們這些沒有靠山的外門弟子在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內(nèi)門弟子面前說是卑微如螻蟻也不為過。
若只是眼里沒他們也就罷了,偏偏如李琨、周無玉之流不僅仗著自己的身份在底下橫行霸道、作威作福,甚至私下還糟蹋過不少姿色不錯的女弟子,卻無人奈何得了他們。
機緣巧合之下,她和羅靜寧親眼目睹了李琨和周無玉兩人誣陷同門師兄的事情,為了自保,也為了搭上這兩個小霸王,她們非但沒有揭發(fā)真相,反而還作為證人,幫了兩人一把。
那位被陷害的師兄正是將她選上山笑起來很好看的年青男子。他原本也是李琨的師弟,李茹長老的弟子之一,卻僅僅因為在比試中勝了李琨,便遭到了李琨的嫉恨,被陷害偷了另一位師姐的筑基丹,含冤受屈地挨了兩百煉神鞭,傷了神魂,變得癡愚不堪。
內(nèi)疚嗎?或許還是有一點的,可當時她若不那樣做,倒霉的就是她了吧?
哪怕只為了自保,她也不得不那樣做???她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成了惡人的幫兇,她自然也是惡人了。
在李琨和周無玉以及一幫巴結(jié)他們的狗腿子的幫助下,朱魚兒將曾經(jīng)差點兒害了她性命的幾人狠狠整治了一翻,又將那個出賣她的同鄉(xiāng)丟進了蛇窩里,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痛哭求饒的樣子,她的心里終于有了幾分快意。
可這還不夠,依然有許許多多的人能夠欺壓在她頭上,她仍然要小心翼翼地生活,更何況如李琨那般的人又能有多可靠呢?
她拼了命地學習、修煉,就是為了能夠早日筑基,成為內(nèi)門弟子。她明白,只有使自己變得更強,才不會有人敢再欺侮于她。
奈何她靈根太差,即便再怎么努力,也不過比同等資質(zhì)的人稍好些罷了,想要筑基依舊困難重重。
所以,當許子孝找到她,告訴她有辦法為她改善體質(zhì),提升靈根品階時,她一方面覺得好笑,覺得這是天方夜譚,一方面卻又忍不住希冀,忍不住幻想。
或許,她真的有機會可以筑基,甚至結(jié)丹,成為這蒙行山的統(tǒng)治者之一,成為真正的人上人呢!
一步步地,她接受了許子孝的招攬。不接受也沒辦法不是嗎?許子孝知道她為李琨作偽證的事。若是事發(fā),她的下場肯定比那位已經(jīng)癡傻了的師兄還要凄慘百倍!
不,她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既然做了,那便沒有回頭路了。
李琨、周無玉與她和羅靜寧不一樣,他們本就是地品靈根的資質(zhì),又有重視他們的師尊耳提面命地教導,自然不會被許子孝的條件誘惑。
可惜,這兩人壞事做得太多,許子孝將他們的把柄握得牢牢的,他們也不傻,知道他們做的那些事若是被擺到明面上,即便有師尊護著,至少也會被廢掉修為逐出蒙行山。若是別人揭發(fā)也就罷了,可許子孝身為量長老的大弟子,一向又頗有聲望,要借著那些把柄收拾他們可謂輕而易舉。
索性許子孝要他們做的事雖然有些難度,倒也不是完全無法下手,且許子孝也并不催促他們,所以李琨和周無玉對這事一直都抱著無可無不可的態(tài)度。
可近幾年,許子孝卻顯得有些急迫,時常督促著事情的進展,李琨和周無玉頗為不耐。李琨甚至質(zhì)問許子孝到底為何要做這些鬼祟之事,目的何在?還說許子孝若再威脅他,他就將這事捅到長老們跟前,大家誰都別想干凈!
這話擲地有聲、干脆利落,看著許子孝陰沉的臉色,李琨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看,被嚇住了吧?
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在下一刻就變成了一具奇形怪狀的人干兒。
皺皺的,像一塊抹布,只兩顆眼珠子還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