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
“還行，沒受傷.”
“我是在問物資.”
“......你是人嗎？”
聽見耳戴通訊器里響起的無情言語，夏娜差點沒忍住再次拔出才剛重新收回鞘中還沒過幾秒鐘的贄殿遮那，想要順著電子信號沖過去狠狠揍人.
“冷靜點，不要激動.”
指尖輕敲著面前的方向盤，依靠在后方駕駛座椅背上感受載具發(fā)動機輕顫的瑞吉兒一邊面色認真掃視周圍環(huán)境，一邊語氣平靜給出好心建議：“里面的空氣估計摻雜毒性，我推薦你還是盡可能減少不必要的氧氣消耗會比較好.”
收回掃視周圍的警惕視線，抬眸凝視向屹立在車窗外正對面不遠處的一家便利超市，她說：“畢竟，雖然你有戴著口罩過濾空氣...不過，要是你并非由于氣體中毒，而是因為呼吸困難而昏倒在里面，那接下來的事態(tài)估計可就有些麻煩和搞笑了.”
“『搞笑』是多余的！”
“嗯...聲音還挺大，看來是沒什么問題.”
順帶確認了一下友人的安危，瑞吉兒將話題引回正軌：“那么，言歸正傳吧，『結論』是什么？”
“和你預料的差不多.”
抬腳，跨過剛才被自己斬首倒地的異化者尸體，夏娜掃視著便利超市的內(nèi)部，隨口回答：“至少，我現(xiàn)在完全沒有看見任何有帶走價值的東西.”
“......那么，是哪一種情況？”
“你指什么？”
“物資.”
顧及到友人的智商，少女把問題拆解得更加詳細了一點：“你口中所謂的『沒有看見』...是指物資的質(zhì)量低劣，還是指物資本身？”
“第二種.”
“嘖......”
“......你貌似心情有點不太好？”
“不，我很好.”
“可是，剛才的聲音聽起來——”
“廢話少說，趕緊回來.”
略微提高音量蓋過對方的言語，少女冷聲道：“既然這個地方?jīng)]有任何物資，那么，我們也就沒有再繼續(xù)停留下去的必要了.”
“話雖然這么說也沒錯，不過...嗯？等一下，我這里剛好——”
“有話回來再說，節(jié)約電量，先掛了，回見.”
說罷，沒有理會對方的挽留，少女毫不留情地抬起手按下通訊器上的按鈕，果斷終止了當前的交談.
只可惜......
就算如此，她的耳旁卻也并未變得安靜下來.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宛若如夢初醒，后方的詢問聲帶著一絲迷糊.
“不，只是隨便聊幾句而已.”
略微抬眸，不著痕跡地通過懸掛在車頂上的后視鏡窺視后座之人，目睹他雖然平躺在座椅上卻已經(jīng)用手肘撐起上半身準備起身的模樣，少女似若漫不經(jīng)心一般，隨口問道：“話說...你的睡眠質(zhì)量一直都是這么差嗎？”
“嗯，算是吧.”
聽聞此言，少年微微一笑，同樣似若漫不經(jīng)心一樣，隨口答道：“以前打工時候養(yǎng)成的老毛病了，現(xiàn)在我都習慣不會睡得太熟.”
“所以，既然我現(xiàn)在正好睡醒了......”
微微一頓，他反問道：“如何，有事需要幫忙么？”
“沒有.”
瞥見唐蕭林已經(jīng)撐起上半身從原先躺姿轉(zhuǎn)變成為坐姿的模樣，瑞吉兒毫無思索冷聲否決：“況且，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有事，現(xiàn)在的你也根本派不上用場.”
“畢竟......”
她甚至加以反問：“一個精神疲勞的人，能夠做好什么？”
“呃...可是，我已經(jīng)休息夠了.”
“從昨夜六點開始直至今早八點結束，期間近乎沒有休息片刻地駕駛車輛大約十四個小時...現(xiàn)在，你和我說才睡眠了三個小時不到，就休息夠了？”
她冷聲道：“自以為是，也得給我有個限度.”
“呃，這個...可是，我——”
“聽著，雖然我沒有糾正你生活習慣的義務...但，我至少擁有捍衛(wèi)自己生命健康的權利.”
凝視著后視鏡內(nèi)唐蕭林臉上有些為難的面色，她繼續(xù)無情開口：“我可不想夜晚在休息的時候，因為你疲勞駕駛可能造成的各種突發(fā)意外死于非命，明白嗎？”
車內(nèi)本有著相較于外界顯得舒適愜意的暖氣，卻在少女這番宛若冰雪嚴寒一般的無情言語影響之下，似如最初開始就根本不存在，讓人不禁感到心灰意冷.
于是，某人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因為他知道，她現(xiàn)在無疑非常認真，處于言語不容他人置疑的模式.
因此，他選擇妥協(xié).
“明白了，我這就繼續(xù)休息.”
說著，唐蕭林重新躺了回去：“不過，若是碰上需要幫忙的事況，你要記得叫醒我.”
聞言，少女剛巧準備推開車門的手不由下意識停頓.
不過，也僅是近乎讓人無法察覺到的瞬息之間而已.
“勉強還算不錯的提議.”
車門敞開，感受著驟然迎面襲來的陣陣寒風，她的動作迅疾如風，似如不愿讓內(nèi)部的暖意被干擾般，快得哪怕人走門閉，話音這邊還在不慌不忙悠悠回蕩：“我稍微考慮一下.”
......
“......你的手上拿著什么？”
邁步，和前方走來的友人相互靠近，垂眸望向她手中提著的暗灰色裝桶，瑞吉兒疑惑問道：“不是說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嗎？”
只能說，她本來不提還好.
一提起，夏娜臉上的神色頓時浮現(xiàn)出了幾抹幽怨.
“你有給我說明的機會么？”
她沒好氣道：“我想說，你通訊倒是掛得挺干脆啊.”
“......這么說，還是我的錯咯？”
“......不然呢？”
面對友人一本正經(jīng)的反問，夏娜情不自禁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無奈到轉(zhuǎn)移話題：“算了...不想和你扯這些，蕭林他醒了沒？”
“......你找他有什么事？”
“還能有什么事，當然是麻煩他鑒定一下這桶汽油是否變質(zhì)了唄.”
“......你就不會查看桶殼上記錄的生產(chǎn)日期和保質(zhì)期，自己判斷嗎？”
“長時間存放在那種惡劣環(huán)境下的汽油，你覺得還能用這種普通常識隨便揣測？當然是找有相關經(jīng)驗的人來堅定，才能夠更加準確啊.”
她側身朝向后方剛從中走出的廢棄便利超市微微怒了努嘴，同時又抬起手輕微搖晃幾下手中的油桶，似如打算借此動作來強調(diào)自己的想法.
于是，目睹了她這般舉止的瑞吉兒毫不猶豫開口——
“很遺憾，他還沒醒.”
反手用豎起的大拇指比了比后方不遠處的載具，她以平靜的目光盯著面前的友人進行詢問：“不過，若是你想嘗試強行把他叫起來的話，我倒也沒有意見——如何，需要幫忙么？”
“......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做事不懂分寸的人嗎？”
面對瑞吉兒這般或許是明知故問的言語，夏娜只得無奈地發(fā)出一聲嘆息，隨即邁步繞開她走向了后方的載具，同時口中繼續(xù)道：“話說回來...你們兩個人的關系，讓我真心是感覺奇怪.”
“你說關系好嘛，我看你每次和他相處的時候都在尖酸刻薄.”
“你說關系差嘛，我看你每件和他有關的事情都絕對不含糊.”
說到這里，或許是因為下意識行為，夏娜停下腳步.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沒有轉(zhuǎn)身，她僅是抬眸望向了天空，向后輕聲開口.
“......我只是在照顧隊伍內(nèi)的新成員，僅此而已.”
寒風襲掠，在空氣中發(fā)出陣陣呼嘯.
低頭垂眸，少女任由發(fā)絲隨風掩面，無法看清表情.
“『僅此而已』......嗎？”
聽聞友人這般定論，夏娜不由得有些想笑，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笑不出來.
她最終選擇了離開.
離開這里，給后方友人留下單獨的空間，以供思考.
只不過，在這之前——
“你知道嗎，蕭林他曾和我說過一件事.”
“他說，他很喜歡和你單獨相處的時候.”回憶著當日的過往，她毫無虛假編造地開口轉(zhuǎn)述：“因為，那樣會讓他感覺很舒服.”
話音漸落，人影漸離.
僅留少女仍駐足原地，低著頭紋絲不動.
“......啰嗦.”
風中，似有聲音輕響.
......
今日，已經(jīng)是三人出城的第三天.
除去期間偶爾為了調(diào)整精神狀態(tài)與維護載具引擎之外，三人的行程便是再無停歇，輪流替換駕駛員朝向目的地前進.
白天是瑞吉兒，夜晚則是唐蕭林.
前者從上午八點接班到旁晚六點，后者從旁晚六點接班到隔天上午八點.
當前時間，是上午十點.
換句話說，距離瑞吉兒接班駕駛、唐蕭林閉目休息，僅僅才過去了兩個小時.
然而......
天下萬事，并不會因為誰的緣故，就會停止流轉(zhuǎn).
“吱嘎———!!!”
忽如其來的急剎車，讓坐在副駕座上閑來無事側眸凝視身旁窗外風景有些出神的夏娜差點被甩得直接撞上面前的擋風玻璃.
當然，好在她有系好安全帶，所以并沒有真的撞上去，僅是被勒扯得差點無法呼吸...而已.
“咳咳咳...你干嘛呢，想要謀殺我也好歹先提前說聲給個心理準備吧！？”
“......前面有人.”
沒有理會身旁傳來的抱怨，瑞吉兒表情嚴肅地緊盯著前方，使得她身旁之人不由得下意識跟隨視線同樣也朝向前方投去視線，然后逐漸收起了臉上浮現(xiàn)出的不滿.
狹小的空間內(nèi)，有著隱約的無形殺意悄然彌漫而開.
“呵...看來，我們是碰上想收『過路費』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