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長...請你把我放下來吧.”
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少女第幾次講出這句話了.
然而......
“我才不要.”
似如捉弄暗戀對象的孩童,少年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露出飽含捉弄之意的淺笑.
每次聽聞此言,他皆是這么笑著給出否決.
只不過,這一次——
“話說回來,我記得以前似乎有某人和我說過...『遭遇困難,求助學(xué)妹幫忙只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這句話吧?”
還未等話音完全落下——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句非常有道理的話,讓我倍感受用.”
帶著毫無掩飾的笑意,唐蕭林的聲音輕輕飄揚夜中.
“不過嘛,在我看來,以尋常邏輯而言...這句話,就算調(diào)換主次人物也同樣能夠完全成立呢.”
話落,似是想要征求少女的意見,他明知故問道:“我妻學(xué)妹,對此你有什么異議嗎?”
“......”
沒有聲音.
唯有一雙輕摟面前之人脖頸的纖手,微微收攏些許.
見少女并未給出回應(yīng),唐蕭林不由頓時心生起擔(dān)憂.
擔(dān)憂是他的調(diào)侃冒犯到了少女.
擔(dān)憂是深夜的寒冷凍傷了少女.
擔(dān)憂是腿腳的疼痛折磨了少女.
“那個...我妻學(xué)妹?”
許久,見少女依然沒有出聲,他終是忍不住輕聲開口渴望呼喚,同時小心翼翼地輕輕顛了顛自己托住她嬌軀防止下墜的雙手,想要將她從不知何時而起的睡夢中輕柔喚醒,接受自己準(zhǔn)備給出的道歉.
然而,還未等歉語脫口而出——
“......學(xué)長你只會欺負(fù)人.”
似如早已預(yù)料到他會說些什么,本想要靠裝睡度過這段時間卻無奈只能聆聽耳畔響亮心跳默數(shù)秒數(shù)的我妻由乃緩緩睜開雙眼,幽怨道:“平時像個木頭,然而每次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總會說出沒辦法反駁的話,讓人只能被迫服從.”
“那是什么奇怪的說法啦......”
被這么攪和一下,唐蕭林心中的歉意不由頓時消散,隨即沒好氣回道:“先不說我什么時候像個木頭一樣不懂得察言觀色,能不能勞煩你先解釋一下后半段話的意思讓我來聽聽?”
“我才不要.”
一聲輕哼,似是賭氣.
不再沉默.
宛若被打開話匣子,兩人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安靜,開始了再無停歇的交談.
夜深.
風(fēng)柔.
他輕柔地背著她,哪怕爭辯不休,也依然小心翼翼地走著腳下的每一步.
她趴在他的背上,哪怕接觸親密,也仍然沒有選擇松開輕摟脖頸的纖手.
步伐平穩(wěn).
暖意融融.
他與她仍在前行.
卻仿佛與世隔絕.
“對了,學(xué)長......”
停下爭辯,我妻由乃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開口問道:“我記得,你之前好像有說過...『那個老板有問題』對吧?”
“嚴(yán)格來說,這句話是你說的.”
抱著實事求是卻宛若故意打算引發(fā)二次爭辯的態(tài)度道出這般言論,唐蕭林回話道:“不過,也確實如此.”
“正如你所言,我心中的確有這個想法.”
臉上的笑容略微消失,他不經(jīng)意間已然皺起眉頭.
“可以說說嗎?”
似是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她微微往他的身上縮了縮,如同只是在陳述事實一般平靜道:“不管什么也好,我都會聽.”
“......這只是我的個人推測.”
“但,它肯定是對的.”
他的猶豫,她的信任.
“......那位老板,好像早就知道我們會過去.”
“還記得我們進(jìn)店之后看見的茶碗么?”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唐蕭林只得裝作沒有聽見,自顧自地說出他會這么想的緣由:“那位老板在我們的眼前并沒有拿出茶碗的舉動...也就是說,那三個茶碗是早就提前預(yù)備好的.”
“抱歉...學(xué)長,我有點無法認(rèn)同你的觀點.”
聞言,認(rèn)真聆聽的我妻由乃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的看法:“畢竟,也存在著『老板僅是出于工作經(jīng)驗,提前預(yù)備好多個茶碗等待顧客上門』的可能性,不是么?”
“確實,這是個很尋常的可能性.”
對此,唐蕭林表示贊同.
“只不過......”
悄然間,話音一轉(zhuǎn)——
“還記得我們和那位老板見面的時候嗎?”
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強(qiáng)加給少女,他只是在平靜陳述事實:“天空偶然下起小雨,是他恰好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給予了我們幫助.”
“可是,我妻學(xué)妹...你難道就不覺得蹊蹺么?”
垂下眼簾,他輕聲問道:“為什么,一位深夜散心、湊巧偶遇我們的店家老板...會隨身攜帶兩把多余的傘呢?”
輕踩雨泊,響聲清脆.
漣漪蕩漾,似如人心.
少女輕摟著面前之人脖頸的纖手,情不自禁再次收攏了些許.
“......其余的證據(jù)呢?”她輕聲問道.
并非欲想『驗證』.
而是渴望『解惑』.
“燒水的時間,水溫的恰當(dāng).”
茶壺中,被年輕老板從紅泯小碳爐上拿下,似乎才燒開不久時間的沸水.
茶碗中,隨著時間流逝由沸騰變得滾燙,最終變得溫適的預(yù)備消毒之水.
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么...學(xué)長你還要再去嗎?”
少女輕趴在少年的肩上,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嗯.”
他回應(yīng)道:“無論推測是否正確,我也必須要再去一次.”
“為什么?”
“因為時間已經(jīng)不能夠再繼續(xù)拖延下去了.”
微微仰頭,注視著無月無星的漆黑夜空,唐蕭林輕輕嘆了口氣:“再這樣下去的話...終有一天,大家都會因我而受到牽連.”
“那么,后悔嗎?”
“說不后悔,那肯定是騙人的.”
面露苦笑,面對我妻由乃的詢問,唐蕭林坦誠回答道:“畢竟...這一次我可謂是擅作主張,被迫讓大家趟了這攤渾水.”
聞言,少女眼中的光芒悄然黯淡.
那并非是憎恨.
也并非是憤怒.
而是最純粹的——
“學(xué)長......”
“我在,怎么了?”
察覺到少女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低沉,唐蕭林的回應(yīng)聲不禁柔和起來.
然而,也正是這份溫柔,卻讓少女此刻心中悄然滋生出的想法不由得越發(fā)膨脹,以至于甚至近乎快要滿溢而出,無法忍受.
“之后的事...可以讓我?guī)兔???p> 纖指微動.
似如想要握緊什么將其揮舞.
是的.
只要這么做就好了.
一切的問題,都將會被解決.
無論是什么.
“謝謝你,我妻學(xué)妹.”
似如察覺到身后之人的心中想法,唐蕭林輕聲道:“你已經(jīng)給予了我非常大的幫助.”
所以,不應(yīng)該再繼續(xù)厚顏無恥地索取下去.
“還沒有結(jié)束,我還能幫上更多的忙.”
說著,我妻由乃首次用上力氣摟緊了面前之人,宛若在深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于眼前.
她怎么可能聽不出話中的暗意?
然而......
不明白.
她完全不明白,此刻占據(jù)了自己內(nèi)心高聲吶喊著『我不要...才不要就這么結(jié)束!』的情感究竟是為何物.
她很驚訝.
在聆聽著內(nèi)心高聲吶喊的同時,她回神驚訝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對此并沒有感到絲毫抵觸.
就宛如...這才是她的心中本意.
“謝謝你,我妻學(xué)妹.”
再一次,唐蕭林柔聲發(fā)出道謝.
他的心中懷有愧疚.
“你已經(jīng)幫上了我太多的忙,做得夠好了.”
他輕語道:“接下來...還請你好好休息養(yǎng)傷,以免往后會落下病根.”
聞言,少女不由輕輕地笑了.
“原來如此......”
似是因理解了什么,她臉上的笑容中有著無奈,也有著苦澀.
最終,放棄的思緒匯聚而成一聲幽幽嘆息.
“學(xué)長......”
在他的耳畔,她輕聲道:“為什么,你就連周身友人稍不留神之間的自作自受,也都要不假思索地全部算在自己頭上呢?”
櫻唇輕啟.
溫?zé)岬耐孪暮蠖鴣?
少女悄悄直起身子,將腦袋緩緩湊近,力度恰當(dāng)?shù)剌p咬上了少年的耳朵.
剎那,世界搖晃.
步伐驟然間凌亂.
呼吸亦是也相同.
捉摸不透她這番舉動的緣由,唐蕭林只得被迫選擇默默忍受.
然而,卻未曾想...他這樣,反倒更加刺激了小姑娘的少女心.
“嗯哼?”
望著面前之人雖然沉默無言但耳垂卻是坦率逐漸攀上緋紅的模樣,我妻由乃心中不禁悄然升起無法壓抑的成就感與調(diào)侃之欲.
宛若喜悅.
似如幽怨.
......
流暢萬分.
毫無重復(fù),似如早已有所演練過的流程.
無疑,此乃刑罰.
是讓少年欲想逃離,卻無法如愿的酷刑.
少女很清楚這件事.
這也正是她為何會做出如此舉動的緣由.
要問什么的話......
“這是懲罰哦,學(xué)長.”
正同此言.
這是她的懲罰.
也是她的權(quán)力.
只要少年心中仍然還有著本來無需存在的愧疚,她就可以隨時為所欲為.
可惜......
再怎么折騰木頭,精神上能夠收獲的愉悅也無法和付出的精力形成正比.
她終究還是困了.
哪怕再怎么忍耐,人類的身體在寒冷中也無法抗拒溫暖,因而倦意漸起.
厚實暖和的脊背,對于少女而言,乃是多年以來首次嘗試體驗的奢侈品.
“好溫暖啊......”
她悄聲呢喃,似夢中囈語.
宛若正在渴求著這份暖意,她輕輕摟住他脖頸的雙手下意識多了幾分明顯的力氣,看起來就像一個首次品嘗糖果,所以學(xué)會貪婪的孩童.
呼吸暖和得愜意.
嬌軀溫?zé)岬檬孢m.
卻唯獨兩只纖手,是如此的冰冷.
“......”
沉默是夜的憐惜.
夜靜.
風(fēng)柔.
少年仍還在前行.
因生性敏感而不經(jīng)意間窺探到少女真實內(nèi)心的一角...到最后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能為力,什么也都做不到.
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說實話,他也不清楚對于她,自己究竟該做些什么.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眼前現(xiàn)在有著力所能及之事.
“我會送你回去的.”
微微轉(zhuǎn)頭,少年望向趴在他肩膀上展露睡顏的少女輕聲道:“所以,哪怕只是現(xiàn)在一小會也好...你完全什么都不需要擔(dān)心.”
“嗯......”
她悄聲答復(fù),似夢中囈語.
光顯,皎月穿透幽暗云層.
繁星璀璨,斑駁奪目.
然而,哪怕如此,它們也無法和少女睡顏上浮現(xiàn)出的安穩(wěn)淺笑相提并論.
......
“啊啦啊啦,這可真是出人意料......”
聲若空谷幽音.
夜風(fēng)溫柔拂面.
“深夜貴安,唐蕭林先生.”
在少女被夜風(fēng)輕撩起的瀑布般修長劉海之下,是一只似如紅玉般璀璨深邃,且暗藏著難以言喻笑意的眼眸.
“貴安,時崎小姐.”
微微一笑,望著眼前未曾想過會像現(xiàn)在這般偶遇的佳人,少年優(yōu)雅地稍稍欠了欠身,回話道:“很高興,能夠在如此深夜再次與你相遇.”
“哦呀?”
似是對唐蕭林的言語非常中肯,少女微微瞇起眼,抬手掩嘴發(fā)出幾聲銀鈴輕笑.
“看來在這點上,我和唐蕭林先生非常有默契呢.”她說道.
“只不過嘛......”
話音一轉(zhuǎn).
望向趴在唐蕭林肩膀上明顯正在安穩(wěn)熟睡的同事,時崎狂三的眼中悄然劃過一絲驚訝,幽怨輕語道:“唐蕭林先生,貌似...你并不是來為了找我而來的吧?”
“呃,咳咳咳...我是送我妻...小姐回來的.”
尷尬一笑,唐蕭林解釋道:“之前她因幫助我解決困擾而出門,結(jié)果在半路上不小心崴了腳,導(dǎo)致沒辦法行走.”
聽聞此言,時崎狂三雖然意外,但卻并沒有唐蕭林想象中的那么驚訝,頂多...也就只是稍微有些無語而已.
“唉......”
面露無奈.
一聲輕嘆.
“我就知道...讓你這家伙單獨行動,肯定會出問題.”
回過神來,少女情不自禁發(fā)出幽幽感慨.
聽聞此言,唐蕭林不由一愣.
不過,還未等他說些什么——
“真的實在不好意思...勞煩你辛苦這一路了,唐蕭林先生.”
表達(dá)著歉意與致謝,少女緩緩轉(zhuǎn)過身去,邁開步伐.
“請隨我來.”
少年聞言而動.
望著走在前方的身影,腦內(nèi)回響著之前言語的他不禁想說些什么,可又不知如何開口,于是只得欲言又止.
『咔嚓——』
聲響清脆,足以喚回少年因思考而出竅的游神.
“這里是......”
定睛一看,唐蕭林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跟隨著身旁少女駐足在一扇房門面前.
“還能是哪?”
聽聞這句話,抬手用鑰匙打開房門的時崎狂三頓時有些忍俊不禁.
“歡迎來到我們兩個的地盤.”
門扉緩緩敞開.
宛若少女敞開心房,首次允許異性踏入.
然而......
“對了對了,有言在先...你可是第一個可以走進(jìn)我們地盤的人哦?唐蕭林先生~”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啊,鞋就不用脫了.”
望著唐蕭林頓時緊張到動作僵硬的模樣,時崎狂三微微一笑,說道:“不用那么拘謹(jǐn),就當(dāng)在自己家一樣.”
說罷,她微微挪步將門口讓出,等待著唐蕭林現(xiàn)行進(jìn)入.
仿佛...正如她的所言,唐蕭林才是這里的主人一般.
“......謝謝.”
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唐蕭林只得背著趴在自己身上安穩(wěn)熟睡的我妻由乃平穩(wěn)邁步走進(jìn)了屋內(nèi).
然而,他下一秒?yún)s不經(jīng)意間產(chǎn)生恍惚.
停下步伐,掃視眼前.
近乎完全一致的布局與家具擺放,讓唐蕭林差點以為自己此刻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這里就是她的臥室.”
帶領(lǐng)著唐蕭林,時崎狂三來到房間前.
“不過...你可能要做點心理準(zhǔn)備.”
明明只是普通的話語,唐蕭林卻敏銳的感受到了一絲沉重感.
“嗯.”
他緩緩點了點頭.
“那...我就開門了.”
得到唐蕭林的回應(yīng),時崎狂三這才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叟距?p> 隨著清脆的響聲,燈光瞬間亮起,將整個房間照亮.
“......”
沉默.
望見面前之景,唐蕭林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做到沉默.
“時崎小姐......”
“我在.”
“我妻小姐她...一直,都是住在這個房間里嗎?”
百感交集,復(fù)雜的情感讓唐蕭林想要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嘆些什么,卻又終是只得匯聚成一道無奈的長嘆.
用著已被萬千思緒占據(jù)的雙瞳,他注視整個房間.
注視著這個哪怕算上了窗簾以及天花板上吊著的燈具,也就只有五樣?xùn)|西的房間.
一臺吊燈,
一扇窗簾,
一個衣柜,
一張床鋪,
一面鏡子.
沒了,其他什么都沒有了.
一眼望去,
一覽無余.
就像是過家家一樣,徹底隨意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
“有什么感想嗎?”
目視著唐蕭林小心翼翼將我妻由乃放至床上,時崎狂三輕聲道:“順帶一提,這張床是我好說歹說才最終讓她同意安置的哦?不然的話...恐怕,她現(xiàn)在還想繼續(xù)打地鋪呢.”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幫少女輕柔蓋上被子,望著她面帶淡笑的安心睡顏,他的聲音卻不知不覺之間低沉了下來,坦誠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恐怕...只有用『草木皆兵』這種詞,才足以勉強(qiáng)表示出我的感受.”
聞言,時崎狂三不禁笑了.
那是欣慰卻又苦澀的笑容.
是認(rèn)為自己選對人的笑容.
“沒錯,她就是這樣的人.”
“害怕受傷.”
“害怕背叛.”
“她害怕著自己會再次經(jīng)歷如同過往一般的人與事.”
不著痕跡掃視了一眼周圍大量讓人感覺眼睛生疼的白色墻面,以及同事堪稱罕見的安穩(wěn)睡顏,時崎狂三不由于心不忍地移開雙目,輕聲附和道:“正如你所言,她就是這么一個無時不刻都在害怕著世間的膽小鬼.”
“......凡事都有起因.”
唐蕭林輕語道:“除去本能,沒有人會與生俱來就害怕什么.”
“時崎小姐,可否請你告訴我...我妻小姐,她以前都經(jīng)歷過什么嗎?”
他想要去了解她.
“很遺憾...我雖然與她共事多年,但對她的了解幾乎和你一樣.”
然而,少女卻給出了出乎他意料的回答.
“我只深知一件事.”
依靠著門框,時崎狂三抬眸望向外側(cè)長廊的天花板,似是在回憶著什么:“在我首次和她相遇的時候,她并不像現(xiàn)在這般開朗.”
“......說實話,我完全想象不出來.”
聞言,唐蕭林不由輕輕搖了搖頭.
他實在無法想象少女曾經(jīng)的模樣.
“誰不是呢?”
一聲嘆息幽幽回響.
“如同現(xiàn)在的你......”
眉梢輕蹙,時崎狂三給出回應(yīng):“當(dāng)時的我,也是根本想象不到她未來竟然還是會變成這般模樣.”
哪怕表面看上去再怎么粗枝大葉,可她內(nèi)心卻仍因曾經(jīng)受過的傷痛而比任何人都要纖細(xì),都要更畏懼世間.
“......時崎小姐,請問你們家里有預(yù)備處理扭傷的冰袋嗎?”
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唐蕭林只得生硬地將話題搬回正軌,準(zhǔn)備開始著手治療眼前的病患.
“有,在廚房的冰箱里.”
“是嗎?那可真是再好不過.”
聞言,還未等自己的話音落下,某人便是已經(jīng)迅速轉(zhuǎn)身,隨之走過了時崎狂三的身旁.
“不好意思,借你們冰袋一用.”
留下此話之后,少年的身影近乎轉(zhuǎn)瞬消失在走廊上.
他的步伐匆忙.
足以讓聆聽此聲的少女無需猜測,就能清晰感受到他心中的焦急.
因此,她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起身.
不再繼續(xù)倚靠門框,時崎狂三輕手輕腳踏進(jìn)房間,來到了自己同事的身旁.
“這可真是讓人意外的表情啊......”
注視著同事臉上對于自己而言可謂完全是首次展露的安穩(wěn)睡顏,她的嘴角不禁微微揚起一抹弧度,輕聲道:“你可真行...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夠睡得這么香.”
她很好奇.
好奇自己的同事究竟是在夢中看見了什么,以至于她可以忍受著疼痛面露笑容,不會再像以前那般時常痛苦掙扎,因夢魘而不得安寧.
......
時崎狂三永遠(yuǎn)忘不了那一天.
在那一天,她被一位目露兇光的少女用手中兵刃對準(zhǔn)了自身.
“不要過來,離我遠(yuǎn)點.”
聲音宛若嚴(yán)冬,淡淡的殺意足以讓一般人不寒而栗.
然而,當(dāng)時的時崎狂三,卻并沒有因此而被震懾住.
不......
或許,她確實被震懾住了吧.
只不過,那并非是因為兵刃.
“為什么...你會在害怕?”
少女的手中確實拿著兵刃.
然而,她的眼中卻有恐懼.
仿佛她并非是一位加害者...而是,一位僅是想要保護(hù)自身而已的受害者.
“這可...真是過分啊.”
幽有一聲輕嘆感慨.
“居然露出這種表情給我看...實在是太狡猾了.”
素手輕抬,卻又最終緩緩放下.
“你這個樣子...讓我以后還怎么忍心去阻止唐蕭林先生與你交談,避免他被你引入歧途呢?”她輕聲低喃道.
畢竟......
“畢竟....我實在不想再看見你那么痛苦的模樣了.”
天地萬物皆為浮云.
唯你.
愿你終能安穩(wěn)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