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做一些會讓我們雙方都感到困擾的舉動比較好.”
空間寂靜.
勸告之聲,緩緩回響.
“那...那個,小林?”
“有...有什么事,好好說嘛.”望著眼前正在彼此對峙的少年與護(hù)士,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詭異氛圍,張瑜的聲音不禁略微有些緊張:“怎...怎么,一副看起來好像準(zhǔn)備打架的樣子呢?”
“是...是啊,這位先生.”
“能...能先請您把手放開嗎?”似是被唐蕭林的忽然襲擊驚嚇到,聽見張瑜的聲音,護(hù)士這才如同回過神來一般,連忙以顫顫巍巍的聲音附和解釋道:“我...我也只是在遵照醫(yī)囑為這位病人添加藥劑而已,請...請您不要誤會.”
“對...對呀,小林.”
“你看,人家只是想幫我換藥而已.”認(rèn)為唐蕭林是因最近發(fā)生之事而有些過于敏感,張瑜不禁放緩了自己的聲音,以免再度刺激:“放松點,不要緊張,什么事也不會發(fā)生.”
然而......
“你知道嗎,張先生——”
聞言,唐蕭林卻依然無動于衷.
“按照醫(yī)院規(guī)定來說,護(hù)士在將藥品裝入車中之時,是會按照特定順序擺放的.”
不僅如此,他甚至更加用力攥緊了護(hù)士的纖細(xì)手腕,隨之冷聲道:“這么做,是為了避免藥物搭配混亂,或者不小心給予病人錯誤用藥...否則,很大概率將會出現(xiàn)無法挽回的悲劇.”
“然而...這位護(hù)士,請問你剛才都做了些什么?”
“假裝搜尋的動作,反倒更加暴露了你呢.”他的雙眼,死死緊盯著自己眼前佩戴口罩,以至于無法看見面容神情、只能唯獨看見雙目逐漸微瞇而起的護(hù)士,以似是拆穿她的口吻,輕聲自問自答道:“畢竟...若是真正負(fù)責(zé)這輛推車的護(hù)士,肯定至少也會熟悉這輛推車內(nèi)置的每一件藥品吧?”
“......”
寂靜四溢.
“不過嘛......”
話音一轉(zhuǎn).
“畢竟...你還什么也都沒有做,所以我也不打算和你拼個誰死誰活.”
他緩緩收回了自己緊握著面前之人纖細(xì)手腕的五指.
隨之——
“因此......”
緩緩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到護(hù)士面前,唐蕭林雖然眼中依然流露寒芒,可臉上卻是緩緩展露出善意的微笑:“只要你把手上的東西交出,并且什么也不做地慢慢退出這個房間,我們就可以當(dāng)做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你覺得如何?”
“......”
聞言,護(hù)士依然沒有回應(yīng).
像似承認(rèn),像似認(rèn)命.
她將手中的針筒,朝向唐蕭林向上張開的手掌緩緩遞去.
望著這一幕,張瑜驟然傻了眼.
此刻,護(hù)士這般已經(jīng)等同于是在公開自己身份的舉動,怎么可能還會讓他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劫后余生.
后怕與慶幸,同時涌上他的心頭.
“呼......”
隨之,皆是化作一口氣輕呼而出.
然而,就是這個瞬間——
只見,本朝向唐蕭林手掌中緩緩遞去的針筒,剎那豎立起來.
“呼————!”
風(fēng)聲呼嘯.
毫不留情.
細(xì)長且鋒利的針尖,對準(zhǔn)了唐蕭林的手臂迅速扎去.
然而——
它快,他卻更快.
“————!”
近乎就在護(hù)士將手中針筒舉起朝自己手臂上扎來的同一瞬間,唐蕭林也是已經(jīng)迅速抬起另一只手再次擒拿住了她的手腕.
毫無猶豫.
無需留情.
一個拖拽,唐蕭林緊抓住她的手臂,將其狠狠甩向后方.
下一瞬——
“嘭————!”
護(hù)士的后背,重重撞擊在了張瑜正對面的鐵床欄桿之上.
然而,面對此景,唐蕭林卻仍然沒有松懈.
甚至相反——
“糟糕!”
見自己雖然成功讓敵人遠(yuǎn)離目標(biāo),卻不小心將其送至了可能暗藏著備用武器的推車旁邊,唐蕭林連忙迅速沖上前,抬腳就想一記飛踹踢遠(yuǎn)推車.
......只可惜,為時已晚.
“———別動.”
簡單至極的二字,搭配上瞄準(zhǔn)己身的槍口,驟然形成了必須遵守的律令.
自然,唐蕭林迫不得已只能停下行動,旋即緩緩將自己的雙手舉過頭頂.
“......你是什么人?”
明明此刻處于劣勢的是自己,可他的臉上卻根本毫無懼色,甚至還主動開口問道:“為什么一定要殺他?”
“我是誰并不重要.”
“至于殺他的理由,你也不必知道.”舉著手中剛從推車之中取出的槍械對準(zhǔn)面前少年,暗殺者冷聲回話道:“我可沒有幫助還能繼續(xù)活下去的人,解答疑問的習(xí)慣.”
“......什么意思?”
“你現(xiàn)在若是回頭的話,還來得及.”
“我的目標(biāo)只有他一個人.”暗殺者把話說得非常直白:“所以,只要你選擇什么也不做地轉(zhuǎn)身離開,我就放你一馬.”
“......為什么?”
“很簡單,因為我不喜歡進(jìn)行除了目標(biāo)以外的殺戮.”望著少年朝向房門方位緩緩移動身形的模樣,暗殺者卻是沒有阻攔,僅是淡淡開口道:“畢竟,那樣等同于是增加我自己的工作,自找麻煩.”
“......也就是說,我可以直接走出去?”
“只要不打擾我處理目標(biāo),你想做什么都行.”
雙目平靜注視仍然在繼續(xù)向后緩慢倒退著的少年,暗殺者回話道.
沒有鄙夷.
沒有嘲笑.
因為她很清楚,這只不過是很正常的自保行為而已.
畢竟......
能有什么東西,可以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呢?
于是,她沒有再理會眼前甚至已經(jīng)在和目標(biāo)揮手告別的少年.
然而,就在她將視線移開的這個瞬間——
“嘭————!”
不再偽裝.
少年迅速一個回旋踢,將自己特意靠近的身旁推車狠狠踹了過去.
“什——”
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
暗殺者最后能做之事,就只有眼睜睜看著推車朝向自己飛速沖撞而來,隨即以全身來感受那股龐大的沖擊.
“咚————!”
沉悶的撞擊聲驟然炸響.
那是,人體背部和實心墻面發(fā)生碰撞時發(fā)出的聲響.
情不自禁,槍械頓時脫手飛出.
“嗖————!”
剎那,破風(fēng)之聲呼嘯.
跨過空間的束縛,一道殘影從唐蕭林的手中竄出,旋即迅速擊中還在半空之中尚未落下的槍械,隨之兩者共同飛出敞開的窗戶,墜落到了醫(yī)院大門口的地面之上.
于是——
“———別動.”
瞬間,場景反轉(zhuǎn).
少年舉起手中之槍,指尖輕搭扳機(jī),毫不留情地將槍口對準(zhǔn)了護(hù)士的軀干.
然而,望著槍口,暗殺者的眼中卻是沒有絲毫懼色.
“......你確定你要這么做?”
“若是我這次任務(wù)因你而失敗...我想你自己應(yīng)該也很清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她語氣平靜的說道.
“至少現(xiàn)在,我救下了一個人.”
少年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聞言,暗殺者莫名一愣.
“......”
沒有再說什么.
直面著瞄準(zhǔn)己身的槍口,她推開了阻攔在自己前行道路上的推車,隨之無懼地朝向唐蕭林一步步緩緩走去.
和剛才一直在找機(jī)會反擊的他不同.
暗殺者,是徑直離去走到了房門前.
然而,下一瞬——
“鐺————!”
空氣中,清脆的金屬碰撞之音突然炸響.
隨之,似有什么掉落到了地面上.
微微垂下雙眼,少年投去了目光.
地面上,一把閃耀著銀色光澤的手術(shù)刀,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見此,少年臉上的表情不由再次嚴(yán)肅了幾分.
若不是他剛才急忙將自己踹車之時、就已經(jīng)偷偷藏至背后的小型鐵制盛物盆,朝向張瑜的方向迅速伸探而出,擋下了這一記毫無征兆的飛刀......
———恐怕...此刻的張瑜身上,最次也會多出需要盡快處理的傷口.
“......希望你不要后悔.”
暗殺者沒有對唐蕭林擋下這一擊感到意外.
“等等——”
感受到前方之人用悲憫的眼神對自己投以視線,唐蕭林不禁想要說些什么.
只可惜...暗殺者并沒有給他這個機(jī)會.
隨手解開唐蕭林之前重新回歸房間時鎖上的房門,毫不避諱的她就這么揚長而去.
于是,房間重新回歸寂靜.
直到——
“......蕭林先生,那個護(hù)士她人呢?”
聆聽許久,確認(rèn)房間之內(nèi)一直尚未有聲響傳來,維奧萊特這才打開了房門.
“她走了.”
見維奧萊特回來,唐蕭林開口道:“比起這個,劉先生和楊大哥他們通知了么?”
“嗯.”
維奧萊特點了點頭,肯定道:“他們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
之前,她就是為了通知兩人盡快前來,從而借著打水這個理由離開房間.
至于她為什么會知道暗殺者的存在......
“多虧了有蕭林先生你在.”
維奧萊特表示感謝:“若不是您提前察覺到、且在水壺中放置好了暗號,恐怕...張瑜哥他這回真的會兇多吉少.”
“無妨,只是小事.”
說著,唐蕭林?jǐn)[了擺手,似是對此真的感到無所謂.
“比起這個......”
話音一轉(zhuǎn).
將視線轉(zhuǎn)向病床上依然驚魂未定的張瑜,他微微瞇起雙眼,輕聲道:“現(xiàn)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張先生......”
“我認(rèn)為,『愚人眾』應(yīng)該并非只是單純厭惡你.”面對因自己呼喚而緩緩轉(zhuǎn)頭投來視線的張瑜,唐蕭林以雖然不緊不慢,卻是一字一句的認(rèn)真口吻道:“所以...趁著劉先生和楊大哥他們還沒抵達(dá),我希望...你能仔細(xì)回想一下,事發(fā)當(dāng)天的情況.”
“說不定......”
聲音淡漠.
宛若第三人稱,冷靜分析著眼前的局面.
“或許...正是因為你無意之間目睹或者聽聞了什么,才會被如此追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