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望著自己前方，與自己間隔一張木桌的吳羿，唐蕭林問道.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
聞言，吳羿用手指輕點桌面，開始了沉默.
“那里什么也沒有.”
許久，聲音于狹窄的空間內(nèi)幽然響起.
于是，本來只是安靜的氣氛，悄然無息蔓延開來了名為［詭異］的氛圍.
“……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對方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空氣開始勤奮不斷地傳遞對方的話語至雙方的耳內(nèi).
“預備人選呢?”
“沒有……我想你也清楚，當時在場的就只有我們?nèi)耍静淮嬖诘谒恼叩目赡?”
“你我也都知道，她是不會那么做的.”
“清潔人員之類的呢?”
“若真是他們?nèi)∽叩脑?，那我也不可能坐在這里這么悠閑的和你說話了.”
“那么，你是想說，有看不見的幽靈把它取走了么?”
問完這句話的瞬間，唐蕭林便是后悔了.
因為，他聽見了一聲淡淡的笑聲.
“你笑什么?”
見吳羿捂住自己的臉突然輕笑起來，唐蕭林不禁微微皺眉.
“不，沒什么，恕我失禮了.”
沒過幾秒，吳羿恢復了常態(tài).
“到底有多久……沒有再從他人嘴中聽到過［幽靈］這個詞了呢?”
呢喃聲細過蚊吟.
音調(diào)內(nèi)浸沒感嘆.
“在這個以科學為尊的世界，已經(jīng)基本沒有人會去扯這些［幽靈］之類的超自然了.”
說著，吳羿笑了笑.
“我算是知道白小姐為什么會選擇你了.”
停下手指的敲擊，他望著唐蕭林，非?？隙ǖ恼f道：“因為，你很獨特.”
“……我覺得你似乎誤會了什么，先說好，我就只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高中生罷了.”
唐蕭林微攤雙手，無奈說道：“我只是在她所在的研究小組掛了一個名義上的［助手］牌子而已，并不算是真正的小組成員.”
“……是么，普通人……嗎?”
話落，吳羿又是一陣沉默.
“……對你來說，白小姐算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許久，聲音毫無征兆的再度響起.
然而，下一瞬——
“恩人.”
無需猶豫或者思考，心中早已儲蓄多年的答案從唐蕭林的嘴中瞬間脫口而出.
“同時，她也是我最敬重的老師.”
這句話，讓吳羿不禁一愣.
“……恩師么……”
他輕喃一聲，隨即閉上了雙眼，像是在懷念著什么似的.
“今天就先談到這吧，病人需要多休息.”
過了一會，睜開雙眼望了眼身后車窗外漆黑一片的外界，吳羿回過頭對唐蕭林說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不適合再繼續(xù)談話.”
“說的也是，那么我就先走了.”
見對方下了“逐客令”，唐蕭林便是站起身.
“什么時候繼續(xù)?”拉開房門的同時，唐蕭林向后問道.
然而，回答聲并沒有立刻響起.
“……過幾天吧.”
過了一會，聲音才從唐蕭林的背后傳來.
于是，他走了出去.
隨著房門的關(guān)上，一聲嘆息悠然回蕩.
“希望真能如此吧……”
一聲無法被理解的話語飄蕩于空氣中.
——————
“真累啊……”
走在因已經(jīng)凌晨而空空蕩蕩的車廂內(nèi)，唐蕭林壓低聲音呢喃一聲，隨即望向了一旁的車窗外.
黑暗.
濃稠，寒冷的黑暗.
什么也看不見.
哪怕光線透過車窗散發(fā)出去，也只是將無形的黑暗賦予了邊界罷了.
“好冷啊……”
輕吐一口白氣，唐蕭林微微加快了步伐.
現(xiàn)在，他只想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后鉆進溫暖的被窩里舒舒服服的再睡上一覺.
雖說有過幾次熬夜，但唐蕭林非常確定，自己并沒有當夜貓子的天賦.
所以——
“哈～”
瞇著眼，唐蕭林打了個哈欠.
很顯然，他已經(jīng)開始犯困了.
幾天的養(yǎng)精蓄銳，唐蕭林只用了一個晚上都不到就被打回了原型.
先是被唐雅，亞里亞，梅露，緹娜，珈百璃五人強行帶去了食堂……
再是于面色復雜的黑雪姬面前同立華奏交談廚藝心得……
接著在伊莉雅的懇求下陪了她和櫛名安娜不知多久的時間……
然后再被碧翠絲傳話叫去兩人房間隨即被維多利加進行了一頓教育……
最后再來到似乎被兩位看守加以看管的吳羿這里搜集且排除了一些目前的情報……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
“好困啊……”
呢喃著，他拉開車廂的滑動門，隨即一腳邁出.
“啊，學長?”
一聲似乎有些驚訝的聲音于前方響起.
于是，抬起垂下的頭，唐蕭林將因犯困而有些失焦的眼瞳努力焦距起來，隨即望向了聲源.
暗淡的燈光下，
模糊的視野中，
一抹茶色閃爍光芒.
“御板學妹……”
準確的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唐蕭林走至其身旁，問道：“都已經(jīng)這么晚了，你坐在這里干什么?”
“沒什么，只是有些睡不著，所以想看看夜景而已.”
聞言，望著滿臉疲憊的唐蕭林，御坂美琴擔憂的說道：“倒是學長你為什么明明滿臉疲勞卻還在走動呢?”
“因為有點事，去和別人聊了個天.”
說著，唐蕭林坐在了御坂美琴對面的長椅上.
“有什么事想說嗎?我不介意當個聽眾哦.”
“誒?什，什么?”
唐蕭林的話語讓御坂美琴感到猝不及防.
“有心事的話不如說出來，憋在心里對身體不好.”
“不要因為不想尋求幫助而對自己說謊哦.”
抬起纏滿繃帶的手掌輕輕敲了敲車窗，唐蕭林對御坂美琴說道：“大半夜，一個女孩子想要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地方看夜景……除了有心事，我可想不到第二種答案了啊.”
說到這份上，御坂美琴覺得自己就算想要否認，也已經(jīng)無濟于事了.
“學長不會是個［外表雖看起來很老實，但其實內(nèi)心卻是個花花公子］的那種人吧?”
“怎么可能?想太多，不是認識的人我才不會去管呢，況且這也只是［學長打算先傾聽學妹的煩惱，然后再思考如何著手解決這些煩惱］的尋常劇情罷了.”
聞言，御坂美琴一愣.
“……可是，學長你不是已經(jīng)很累了嗎?”
許久，她唇齒微張.
“沒錯，我是很累，累得現(xiàn)在光是坐在這里就開始已經(jīng)有些昏昏欲睡了.”聞言，唐蕭林毫不保留的說道：“說實話，我現(xiàn)在又冷又累，非常希望能夠回房間鉆進被窩里好好的睡一覺.”
“不過很遺憾………”
望著御坂美琴隨著自己話語而逐漸低下的腦袋，唐蕭林話語一轉(zhuǎn)，接著說道——
“我不會那么做.”
聽見唐蕭林的這句話，宛若感受到陽光的向日葵一般，御坂美琴緩緩抬起了頭.
接著——
“為什么?”
她喃喃的問道.
對此，唐蕭林毫無猶豫的立刻回答道：
“因為，這里有一個在我看來完全就是［就算有心事，也一直為了身邊的人而強顏歡笑，把快樂輕松留給他人，卻把困惑悲傷只留給自己］的笨蛋學妹啊.”
說著，唐蕭林抬起手，輕輕彈了一下仍然處在朦朧中的御坂美琴的額頭.
“你說，身為這個笨蛋學妹的學長的我，能不管她么?”
對著御坂美琴，他淡淡一笑.
也就是這一笑，讓御坂美琴輕抿起了自己的雙唇.
她開始有點退縮.
望著這一幕，唐蕭林沒有言語.
他將目光轉(zhuǎn)向窗外，任由自己的視線融入任何一處黑暗之中，靜靜等待著御坂美琴的選擇.
畢竟，他只是個看客，只是個聽眾，只是一個旁觀者.
是否決定將內(nèi)心的不悅傾吐出來的決定權(quán)，不管任何時候都是在當事人手中的.
所以，哪怕他再怎么想幫助她，他也只能選擇等待.
于是，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而去.
無聲的空間……
輕微的顫抖……
涌上的睡意……
三者的完美結(jié)合，讓唐蕭林的雙眼不斷的打顫著.
他很想就此睡去……
但——
（還不能睡）
就算想要睡……
?。ū仨毾鹊鹊接鍖W妹的回應再做決定）
他在心中不斷這么告訴著自己.
同時，也就是在這個瞬間——
“學長……”
御坂美琴終是出聲.
“你覺得現(xiàn)在的世界怎么樣?”
淡淡的聲音回蕩開來.
“你指的是什么?”
蘇醒過來的唐蕭林認真直視向了御坂美琴的雙眼.
“是景物?是人類?亦或說是……”
“人性?”
他淡淡開口.
“這個世界太不正常了……”
沒有否認唐蕭林的反問，御坂美琴接著說道：“為什么，都在這種時候了，所有的生命卻都還在相互傷害呢?”
宛如上天的惡作劇一般，她總能在龐大的天海市中，看到他人相互斗毆亦或是搶奪物品等事件.
每次，她都會想方設法的通知警察.
每次，她都會在警察來后一聲嘆息.
因為，她根本無法理解人們的所作所為.
要是能夠……
“［要是能夠團結(jié)起來就好了］你是怎么想的吧?”
說著，唐蕭林搖了搖頭.
“御板學妹，你太天真了.”
他毫不避諱的說道：“不止是人類，世間所有的生命，都注定逃不開［自相殘殺］這個命運.”
“你所說的東西的確存在，也確實美好，但，你要記住一點……”
“能夠讓人類團結(jié)起來的東西就只有一樣.”
“那就是——共同的敵人.”
唐蕭林伸出一根手指，露出了滿是諷刺的笑容.
“可是，我們不是已經(jīng)有共同的敵人了嗎?”御坂美琴疑惑不解的問道.
“不，還不算.”
聞言，唐蕭林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
只不過，那并非由內(nèi)心散發(fā)出的［歡樂］，而是更為濃郁的［諷刺］.
“沒有到［必死無疑］的情況，人類是不會有真正名副其實的［團結(jié)］的.”
這一刻，御坂美琴又一次愣住了.
或許唐蕭林自己不知道……
但，在御坂美琴看來，此刻的唐蕭林，聲音中滿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冷漠.
“學長，你……”
?。阋郧熬烤菇?jīng)歷過什么?）
她很想這么問.
但，這句話，無論御坂美琴如何努力，也終究無法吐露而出.
?。ㄟ€是不要再刺激學長想起以前的事比較好……）
伴隨著這個想法，御坂美琴再度出聲.
“那個……學長，你的物理好么?”
“……啊?”
唐蕭林表示一下子有些跟不上御坂美琴的腦回路.
“還好吧，至少不會太差.”反應過來后，他便這么說道.
于是——
“太好了，我有一堆不懂的問題請問可以請教一下學長嗎?”
“是關(guān)于哪方面呢?”
“電磁學.”
“………………沒問題.”
夜，還很長.
長夜漫漫，長談無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