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龍山上云霧氤氤,綠樹環(huán)繞。獨龍山雖在北國卻有著南方山巒的清秀氣。綠水潺潺,鳥語芬芳,拾階而上有一處道觀仙霧環(huán)繞,和風煦日灑落在金燦燦的屋頂蓬蓽生輝。
道觀的后舍院子里,一位約莫五十歲的中年男子身著一套陰陽抱合的八卦道袍,束發(fā)打理的一絲不茍,一雙纖細白凈不事勞作的雙手上下翻飛,處理著一堆不明狀物的草藥。
男子正是祝家莊的太公祝朝奉!
祝太公聞著門外有聲,抬起臉,一雙小而精干的雙眼盯著道門外,笑逐顏開:“廷玉,你來了!可曾尋得仙草?”。
欒廷玉躬身施禮,從肩膀上卸下一副包裹,緩緩打開,“太公請看!”。
祝太公伸長了脖子一看,喜出望外,抓起包裹中的一株花草,興奮的言道:“啊……,果然是!有了它,今日這丹藥必定一舉成功!”。祝太公將草藥放在一處石制的器皿內(nèi)拿著木槌上下起手的搗了起來。
“我來吧,太公!”,欒廷玉挽起衣袖,接過祝太公手中的木槌!
祝太公應諾一聲,起身收拾別的草藥去了。
“太公,適才在山下我看見李家莊的李大官人去了扈家莊!”,欒廷玉試探著言道。
祝太公聞言忽然愣怔了一下,舉在半空中的木槌停頓了幾秒,隨即又開始搗起藥來?!办杼糜邪肽甓鄾]會客了吧,他李應是不是也有半年多沒在兩家走動了?”。
“是!”,欒廷玉輕聲應諾。
“嗯!”,祝太公長出了一口氣撇了木槌在坐椅上拿過方巾擦起了手。
“別人都說我祝太公是曹魏,說我三個兒子好比曹家丕、植、沖三子。我卻不那么看!生子當如孫仲謀,按年齡來看他李應做我兒子都可以了,那廝卻像及了孫仲謀的角色,如今竟真的搞起了連橫合縱的計謀!”,太公言道。
“太公明鑒!”,欒廷玉聞言略微一愣,隨即言道。
“甚么明鑒不明鑒的,廷玉你跟隨我多年,有些事我也不瞞你。在獨龍岡這個地方,天下幾分與我無關,但誰家也不能壓我祝家一頭!只有我祝家莊才是獨龍岡的老大,李應不行,他扈太公扈三娘更不行!”,說著祝太公憤然將手里的方巾扔掉,長出了一口氣,“廷玉,你帶幾個手段好的兵馬,往水泊梁山的孫氏酒店走一遭!記住,人是祝彪要殺的,與你無關!但是祝彪是我的兒子李家和扈家誰也不能動!”。
“明白!”,欒廷玉領命抱拳施禮便退下張羅去了!
獨龍岡扈李兩莊聯(lián)盟領了一隊人馬,悄然出岡。祝家莊祝彪也帶了人前去孫氏酒店實施劫殺計劃。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欒廷玉也領了人馬暗中前行。
區(qū)區(qū)一個孫氏酒店眼看著就要成了一鍋亂煮,群魔亂舞的眾矢之的。豈知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話分兩頭,卻說這八百里水泊梁山的水寨之中,一排屋舍掩映在蘆葦蕩中,占盡了天時地利,遠有水泊相護,近有瞭望碉樓。
水寨的聚義廳內(nèi),白面秀士王倫是第一把交椅居中而坐,摸著天杜遷、云里金剛宋萬、旱地忽律朱貴大小頭領分坐左右。
幾位頭領正在議事,梁山頭領妄自稱英雄好漢,卻也為無米下炊之事煩惱。水泊梁山周邊的莊家大戶能借的糧都借的差不多了。梁山卻越做越大,前來投奔的人日漸日多。草寇之所以稱之為草寇本就沒有什么節(jié)流之法,幾位頭領相聚一起所商議的無非是一些開源的法子。所謂開源便是如何打更多的家劫更多的舍。此時的梁山水寨正處在野蠻生長的初期,一心只想著擴張,至于擴張之后的該何去何從,這幾位元老以后是沒資格在梁山水寨鼎盛時期再進入決策圈了,說白了這幾位是為后來人拼命掙家底的人。
“稟哥哥,這些時日上山的兄弟愈發(fā)的多,主寨如今已經(jīng)不堪重負。我和宋萬兄弟商議了一下,在主寨兩側(cè)的島嶼再分增兩處水師,一來可以接納更多的兄弟投靠,二來若有官兵來襲,一左一右水師可從兩側(cè)接應作戰(zhàn),保我水寨立于不敗之地。”,說話的是摸著天杜遷。杜遷生的高大,濃眉大眼透著一股殺人越貨的狠勁頭!
“哼!依二當家之言,哥哥是不是還要撥款在兩座水師與主寨之間飛架橋梁,形成南北相同,互通有無之勢!”,說話的是旱地忽律朱貴。朱貴相貌平常,眼睛小而有神透著機靈勁,說話時好淺淺微笑,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樣子!
“朱貴兄弟所言甚好,俺覺得就依朱貴兄弟所言便是!”,說話的是水寨中的三當家的云里金剛宋萬。宋萬相貌敦厚身材高大。雖給人一副可靠的感覺,可一雙無甚靈氣的雙眼,總讓人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個一根筋的家伙?
王倫那廝生的秀氣,羽扇綸巾,淺淺笑意,雙目靈動有神,身形瀟灑自如。王倫一直沒有發(fā)言左右看著三人,臉上笑意不減!
朱貴抱起一堆賬冊,冷哼一聲扔到了桌子上,“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要建設新水師也行!賬冊就在這里,進賬多少分了多少,每人拿了多少,誰多拿了誰少拿了,你們一看便知!建設新水師若是有虧空,誰多拿了誰就吐出來補窟窿吧!”。
“你…”,杜遷和宋萬聞言啞然,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多有心虛的樣子。
“好了,好了!”,王倫微笑著站起身將座上的賬冊收攏在一起,隨手翻看了一頁,拿眼瞟看杜遷、宋萬二人,輕輕一笑便將賬冊合上,交還給了朱貴,“當家難吶,朱貴兄弟不容易!杜遷兄弟、宋萬兄弟掌管著水師,手底下人也多。這人一多,張嘴討飯的就多了,有時候打賞打賞,縫縫補補的難免會大手大腳。朱貴兄弟讓你為難了!”。
杜遷宋萬聞言羞愧難當,低著頭不敢看王倫。朱貴望著王倫眼圈都快紅了,真不知這廝受了多大委屈!
“我們是落草為寇的山頭,不是買進賣出的商行。朱貴兄弟管錢嚴謹些是應當?shù)摹N铱窗∫院筮@樣,朱貴兄弟管出,杜遷宋萬兄弟管進,大家做事還是要商量著來,相互體諒才能振興我水寨!”,王倫此話雖看著是想著朱貴可實際上是分了權(quán)了,一邊是負責掙錢的一邊是負責花錢的,誰都有拿著對方命門的時候,兩邊拉拉扯扯的他這個頭領到時正好出面做個天平,讓雙方制衡。
杜遷宋萬聞言心中大喜,掙多少錢是他們的事,上交多少錢也是他們說了算,這里面可就大有油水可撈了。
朱貴也想到了這一層,可今日既然得到了大當家的首肯,自己以后管出賬也就不消顧慮重重了!該支出的支出不該支出一概不批就是了。杜遷宋萬撈也是進了自己腰包,任他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如何出格的貪沒,畢竟大當家的還在。其二此后水寨大小費用支出都在他手里了,包括大當家的費用!杜遷和宋萬要敢亂來,大當家的費用必然就會少,到時候任誰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王倫看著自己手下三位頭領各有心思,不由的微微一笑,“這下好了,管家婆子向你兩位主外掙錢的漢子抱怨了,家里無米下鍋了,兩位頭領可曾有了開源的法子!”。
三個頭領聞言哈哈哈大笑起來。
“怎么樣,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仔細議一議水寨的收入支出狀況了,三位?”,王倫坐定,氣定神閑的看著三人道。
此時梁山水寨的收入只有兩塊,第一便是四處借糧,說是借糧其實就是搶劫地主人家。第二便是朱貴掌管的梁山下的一處酒店,干的和顧大嫂的孫氏酒店一樣的營生,打劫過往商旅。
總之梁山水泊的立寨方針便只有三個字,搶搶搶!
朱貴將最近的收入支出情況報了數(shù)字,自然將支出的一些明細故意省略了,杜遷和宋萬長出了一口氣。經(jīng)過對比發(fā)現(xiàn),近些時日借的糧竟不如酒店劫的錢多!
杜遷雖然沒有什么生意上的天賦,但卻有著歪理一套,“借糧這條路眼下是走不通了,我們水寨周邊的大戶人家基本上被我們光顧一遍了,眼下我們又沒有長途行軍到遠處借糧的實力。反倒是朱貴兄弟的酒店生意相當紅火且所得的都是金銀細軟!我看倒不如拿著這些錢財再到別處找大戶買糧,這樣一來可以修好與一些大戶的關系,二來也是個細水長流的法子!”。
恁個意思?杜遷這是提出了,論一個黑社會的可持續(xù)發(fā)展道路?搶錢再買糧,糧盡再搶錢,得錢再買糧,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子孫孫無窮盡矣?
水泊梁山不生產(chǎn)錢,只是錢的搬運工!他們輸出的是打家劫舍的罪惡!
這個想法率先被一根筋的宋萬否決了,“哥哥這是說笑呢?我們聚在這里干的什么?打家劫舍!你幾時聽過有草寇搶了錢找大戶再買糧了,這豈不是便宜了他們,變相養(yǎng)肥了那幫為富不仁的大戶?”。
“那就養(yǎng)肥了再搶!”,杜遷一揮手,隨口說了一句。
沒曾想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宋萬聞言道:“哥哥所言極是?。 ?。
哈哈哈!這兩位真不知憑這智商是如何落草竟混上頭領一職的!
王倫聞言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休得胡言!朱貴兄弟你怎么看?”。
朱貴躬身施禮,橫了杜遷宋萬一眼開言道:“水泊梁山方圓八百余里,東西南北、來來往往的旅商不在少數(shù),官道亦阡陌縱橫,僅靠著梁山腳下這一家酒店是不夠的,無法系數(shù)迎著南來北往的旅客。在下以為若要廣進錢糧便要多設酒店!”。
王倫頷首稱贊,“然也,然也!開設酒店開源是其一,廣納四方來客匯聚八方消息是其二?!?p> “哥哥所言甚是,真是老成謀事的良苦用心!”,朱貴率先拜首。
宋萬拜首后問道,“哥哥,我們在何處再開設新酒家?”。
王倫聞言哈哈大笑道,“虧三當家你說的出,我們是干什么的?開不如搶!”。
“孫氏酒店?”,朱貴恍然大悟!
王倫微笑著點頭。
“可是我聽說孫氏酒店是一家夫妻店,也是干殺人越貨的,夫婦二人都有些手段,只怕不是那么簡單可以對付的?”,杜遷言道。
“二當家的不要長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不就是兩個會些手段的惡人嘛,俺帶幾個兄弟與他斗上一斗,胳膊擰不過大腿,諒他也奈何不了我梁山水寨!”,宋萬大聲言道。
“宋萬哥哥所言極是,如今孫氏酒店是黑店之事路人皆知,若是我們搶過來,換了門面掩人耳目說不定還可以紅火一把!”,朱貴言道。
“我已經(jīng)派人盯著孫氏酒店了,時機成熟響箭為號,管他母大蟲還是小尉遲通通都得死在我梁山兄弟手下!”,王倫兀地升起一股殺氣。
三人聞言無不稱贊大當家的深謀遠慮!
這事就算議定了,梁山的幾個頭領聞言要殺人,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哪里知道孫氏酒店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熱鬧!
是夜,杜遷當值。夜空月朗星稀,八百里水泊梁山上悄然沉寂,水波不興,鴉雀無鳴!杜遷站在高處瞭望,觀察著水面的動靜。
忽地一只響箭如流星般滑過夜空,散落火花如同一聲令下,杜遷佩了長刀短槍招呼弟兄們,駕著幾挺快舟朝著孫氏酒店進發(fā)!
孫氏酒店彩旗飄飄,幾路人馬磨刀霍霍,注定是今夜一個不眠之夜,欲知后事如何咱們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