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孫瓚之死
“全軍突擊！”
趙云面目猙獰，聲音都在顫抖。
白馬義從沒有任何猶豫，狠狠地加速，然后又狠狠地撞擊在那面鐵壁之上。
這是一場死亡的盛宴。
血，猩紅的鮮血綻裂。
趙云的心也在滴血。
對付大戟士，趙云有很多辦法，可他卻沒有辦法做出其他的選擇。
大戟士出現(xiàn)在這里，只能說明袁紹已經(jīng)包圍了城主府，失守只是時間的問題。
所以，擺在趙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一條筆直的路，一條用鮮血開辟的道路。
趙云蕩開一支襲來的大戟，將長槍狠狠地刺入了敵人的衣甲和頭盔間的縫隙，手上傳來的觸感讓趙云知道自己刺破了敵人的喉嚨，他想拔出長槍，卻發(fā)現(xiàn)微微卡住了，他狠狠一腳，將敵人的尸體踹飛，這才將長槍掙脫出來。
“停下！子龍！停下！”
這是一道略帶沙啞，驚駭欲絕的聲音。
在這片嘈雜的戰(zhàn)場上它顯得格外渺小，然而唯有這道聲音傳進(jìn)了趙云的耳朵里。
趙云身子微僵，那是公孫瓚的聲音，順著聲音望過去，就發(fā)現(xiàn)了那閣樓上的那個身影。
心中滴血有多痛？公孫瓚不知道，但是他比趙云更痛。
北方多戰(zhàn)馬，北地多豪杰。
公孫瓚喜歡白馬，然而完全用白馬組建一支一萬多人的騎兵并不容易，到底用了多少渠道，花費了多少精力，公孫瓚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北方男兒平日里是步兵，但只要多出一匹戰(zhàn)馬，立刻就能變成騎兵，然而即使如此，組建一支一萬五千人的精銳騎兵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這么龐大的精銳騎兵，董卓沒有，袁紹也沒有，只有他公孫瓚。
每一名白馬義從可以說都是公孫瓚的心血，是他的驕傲，是他的珍寶。
白馬義從的兒郎們可以戰(zhàn)死，但是公孫瓚絕不能容忍他們?nèi)绱嘶奶频厮退?，哪怕是為了救他自己?p> 趙云眼睛忍不住微微濕潤，他不知道這是喜悅，還是委屈。
“子龍，走?。е值軅冏甙。 ?p> 趙云第一次對將令置若罔聞，他面目猙獰可怕，又如此讓人著迷。
“主公勿憂！子龍馬上帶弟兄們殺過去！”
見到公孫瓚，白馬義從的士氣亦是大振！
“混賬！我是要你帶著兄弟們走！你想讓兄弟們死光么？”
公孫瓚歇斯底里地大喊。
一千大戟士只剩下五百人，然而將近四千的白馬義從只剩下二千五百多人，白馬義從自建軍以來，第一次死傷的比率超過了敵軍。
今天，很多兄弟要死在這里。
他們有自己的父母、妻子、兒女。
我不想讓兄弟們白白送死，但是君王的所在，才是我等的歸所。
為主公效死！
這既不是一句空話，也不是一句口號，而是臣子的本分。
難道我的心就不痛么？
趙云忍不住大吼。
“兄弟們，你們可曾后悔？”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蠢貨······”
庭院中是蜂擁而入的袁軍和閣樓前做著殊死抵抗的百來名將士，公孫瓚忍不住發(fā)出悲鳴，長淚掩面，歡喜和絕望竟同時涌上心頭。
他走進(jìn)閣樓，拿出一桶火油潑灑在閣樓上，又從兒子的手上接過火把，輕輕一點。
明亮的火光再次把趙云的注意力從廝殺中轉(zhuǎn)移過來，他抬頭一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主，主公，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熊熊的火焰蒸干了他的淚水，讓他看起來有些威嚴(yán)，但公孫瓚不敢回答，他怕他此刻顫抖的聲音影響他最后的威儀。
他只是默默地，舉起火把，一動不動地指著趙云來時的路。
“啊——啊——啊??！”
趙云跪在地上，大張著嘴，發(fā)出無意義的呻吟，臉上滿是難看的皺紋，眼淚沿著皺紋打濕了面龐。
一名大戟士在側(cè)面趁機偷襲。
一槍，槍桿透胸而入，槍頭透背而出。那名大戟士竟被趙云一槍扎透了心窩，他至死都睜大著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胸口的長槍。
一腳將那尸體踢飛三四米遠(yuǎn)，趙云的臉上全是飛濺的鮮血。他提槍上馬，轉(zhuǎn)過頭去，大吼道。
“弟兄們，隨我殺出北平！”
“殺！”
眾軍追隨著那道身影一直向前，誰也不敢再回頭看一眼，或許再看一眼那火中的身影，他們就會失去逃跑的勇氣。
“這樣就好?！?p> 公孫瓚丟下手中的火把，任它在腳邊燃燒，他對著樓下殘存的二十幾個兄弟喊道。
“樓下的將士聽令，全都給我放下刀劍，降了吧。”
“為主公效死！”
拼殺聲沒有停止。
公孫瓚一邊罵著“蠢貨”，一邊拔出長劍，問身后的兒子。
“續(xù)兒怕死嗎？”
公孫續(xù)跪倒在公孫瓚身邊，雙手抓住劍刃，說道。
“兒以爹為榮。”
說罷，公孫續(xù)雙手猛然用力，將長劍送入自己的胸口。
公孫瓚顫抖著拔出長劍，走進(jìn)屋中。眼前是個美貌的女子，她顫顫道。
“夫，夫君，我，我也不怕?！?p> 公孫瓚輕輕一笑，攬她入懷。
“閉上眼睛。”
美人兒輕輕閉上了眼，公孫瓚輕輕一吻，長劍穿透了兩人的肚子。
熊熊的火焰埋葬了公孫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