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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鐘馗

第九十三章 秦塬、秦氏廟

我不是鐘馗 蒙面蝦 3237 2017-07-30 12:33:07

  陰暗的天空下,大地一片昏黃。

  偶爾有幾棵頑強的矮松扎根在壁立的山塬上,在這冬季滿眼的土黃色之中點綴一些綠意。

  這里是呂梁山外,晉省一個毫不起眼的偏僻山溝溝里的一個小村落。

  村子很小,只有一條因鄉(xiāng)間公路貫穿而自然形成的街道,全村不過二十來戶。因為這條鄉(xiāng)間公路,是方圓幾十里范圍內(nèi)唯一的一條公路,而且這里設(shè)有一個汽車站點,以方便附近的村民去往更遠的地方,這個村子也因此顯得比別的村子富裕一些。

  這一日北風(fēng)呼呼的刮著,天昏地暗地刮了一個白天,帶來了刺骨的寒意和沙塵。還沒到下午四點的時候,蒼穹就完全黑了下來,很快飄起了雪花。

  一輛破舊中巴車,在村中央停了下來,幾個等車的客人一邊跺著腳一邊說笑著往車上擠,司機回頭看了一眼,關(guān)了車門便轟隆隆地跑了。這鬼天氣,擱以前,司機一般會再等等二三十分鐘,以便多拉幾個客人。

  一個年輕小伙,從南邊匆匆地走來,他向中巴車車屁股招了招手,見司機沒有停下,也只是搖了搖頭,也并不著急,站在原地打量著這個山溝里的村落。

  小伙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中上等個頭,不胖不瘦,身材極勻稱,他滿面塵色,頭發(fā)被北風(fēng)吹的有些凌亂,如果你不仔細看,很難對他留下太深的印象。

  他身上的棉襖有些舊了,甚至有一兩處露出了里面的棉花,腰上隨便用一條布繩扎著,腳上踩著的一雙高幫解放鞋也很舊了,看不出它原本的顏色。在這窮鄉(xiāng)僻壤里,這副打扮并不太令人奇怪。

  小伙正是鐘魁。

  時光如流水,他已經(jīng)虛歲17,自從幾年前以全縣總分第一的成績考入縣一中,他就申請保留學(xué)籍,然后便云游四方。

  搞定太乙縣一中的校長不難,難的是搞定自己的爹娘,鐘魁頗費了些力氣才讓爹娘同意,他打的是去港島接受更好教育的旗號,實際上他只是在港島的某所中學(xué)注冊時露了個面而已。

  修行難,難于上青天。

  境界停留在凝氣境大圓滿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好幾年,很難如以前修行那樣順利,每進一步都很困難,但鐘魁堅信他只需要一個契機而已。

  于是,他開始四處流浪,行走在城市與鄉(xiāng)村之中,倘佯在森林、高山、大漠和幽谷間,做過賓館門童,當(dāng)過餐飲服務(wù)員,給人看過菜園子,也給牧羊人照管過牛羊,他觀察世事,品味人生百態(tài),雖然境界仍然沒有突破,但也讓他的心境更加開闊,雖然在煉氣方面停滯不前,至少在武技方面他早非昔日吳下阿蒙。

  離家日子久了,鐘魁計算著時日,準備返回太乙,重新開始他的另一種生活。

  事實上這里也是他師兄的家鄉(xiāng),盡管過了千百年,這里的地形地貌仍沒有太多變化,但師兄當(dāng)年的故鄉(xiāng)早就找不到了,鐘魁只能根據(jù)當(dāng)?shù)乜h志,估摸著找了個地方,遵照師兄的遺愿,將師兄的部分骨灰灑在那里,鄭重地磕了幾個頭。

  雖然草草,但師兄若地下有知,恐怕也不會怪他。

  村里車站前,有唯一的一家小賣部。鐘魁操著頗為地道的鄉(xiāng)音,跟店家套近乎,店家告訴他,這是最后一班車,瞧這雪下的越來越大,山谷間道路難行,極其危險,估計只能等雪化的差不多時,才會有班車去最近的縣城。當(dāng)然也可以步行前往,那樣的話,就是不考慮入夜時降雪難行或者迷路的可能,恐怕也要走到后半夜。

  不過,對面山塬上的廟可以借宿。店家好心地告訴鐘魁。

  鐘魁并不在乎能不能走,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現(xiàn)在過的日子,就是那種想走就走,想睡就睡,隨心所欲的日子。

  他早已超脫金錢和物欲的桎梏,除非他追求窮奢極欲,否則他并不擔(dān)心錢的問題。有人說,個人財務(wù)自由才是一切自由的基礎(chǔ),這個結(jié)論還是相當(dāng)有道理的。

  而體現(xiàn)在修行心境上,對實力的追求,甚至有關(guān)長生的奧秘,反過來又讓鐘魁對物質(zhì)方面看的極淡。

  抬頭看了看天,雪下的更大了,滿天的飛絮之中,鐘魁看到對面山塬上有一片暗色的建筑物,那便是店家口中所稱的秦氏廟,其實是一座道觀。

  晉省多黃土高坡,因千百年來雨水沖刷,形成千溝萬壑,一座座土山陡峭難上,而土山之巔卻常常較為平坦,形成一個臺地,往往是極好的耕地,而且面積不小,但因為澆水困難,通常只能種植耐旱作物,這種地形便叫“塬”。

  當(dāng)?shù)赜性S地方以“塬”為名。

  對面的塬叫做秦塬,秦塬上有座秦氏廟。一塬一廟,皆以秦氏為名,聽起來有些特別,原本它們并不叫這個名字的,但據(jù)說本地幾十年前,曾經(jīng)出過一個秦姓大人物,而且地位相當(dāng)高,所以一來二去,這里便叫秦塬了,至于塬上的廟,那便叫做秦氏廟了。

  秦氏廟不大,只有五間屋子,另外還有兩路廂房,總的占地倒是不小,主體都是用青磚砌成,看上去頗有些年頭了,但目測相當(dāng)結(jié)實。

  能在這個華夏最窮的地方之一,而且在陡峭的土塬之上建造這樣的道觀,當(dāng)年的建造者至少在財力上很不一般。

  秦氏廟并沒有大門,更沒有寫著觀名的匾額,前面只是用了個木柵欄隨意圍著。若非有人指點,恐怕不知道這個偏僻的鄉(xiāng)間,居然有一座道觀。

  鐘魁走了進去,正中間的大屋子內(nèi)燈光微弱,燭光搖曳之中,三清大帝的塑像,莊嚴肅穆。一位蒼老女冠,正跪在前面誦經(jīng)。

  鐘魁算不上道家弟子,但修行總是與道家牽涉太深,不必說什么子不語亂力怪神,也不必解釋自己穿越這個事實,鐘魁懷著某種令他自己都難以明了的恭敬之心,向神明行禮,點上三柱香,又在功德箱投了兩張十元鈔票。

  女冠仍在誦經(jīng),直到大半個小時后,她才仿佛注意到鐘魁:

  “小哥兒,是來借宿的嗎?”

  這位老年女道士,年紀很大了,臉上布滿褶子,那一雙渾濁的眼睛,古井不波,十分冷漠,仿佛天底下沒有什么能夠讓她有所動容?;蛘邜阂獾叵耄@位老年女道士,已經(jīng)行將就木,連面部肌肉都僵化了。

  但鐘魁知道,這是一位高手,功力恐怕在他所認識的呂誠志道長之上,假如呂道長在這幾年未見的時光里實力未增長的話。

  鐘魁作了一揖,道:“道長,我原本是在山下準備坐班車去縣城,沒想到?jīng)]趕上班車,又碰上下大雪,夜里山路難行,只好來此打擾道長清修了?!?p>  “可!”女道士看了鐘魁一眼,揮了揮手,這讓鐘魁感覺她就像是在趕一只蒼蠅。

  鐘魁乖乖地去了后邊廂房,找到房間,見里面雖然陳設(shè)簡單,但極干凈,只是沒有燒炕,冷的緊。

  不過,氣候?qū)λ麃碚f,毫無影響,有時候他覺得穿衣服對于修士來說,不過是為了照顧別人。他又找到廚房,見里面倒是有些吃剩的饃饃和咸菜,鐘魁懷疑這是女道士自己的晚飯,他不好奪了她的晚餐,自己找到一些面粉,自己動手做了一碗面條,痛快地吃了一頓。

  鐘魁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也沒看到那蒼老女道士有什么徒弟、道仆之類的,可以說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便多做了一大碗面,可惜這大冬天的沒有青菜。

  晉省以面食為主,且品種眾多,人們都翻著花樣做面食,鐘魁在晉省待久了,倒也學(xué)會了幾手做面食的本事。廚房的煙道是通向廂房臥坑的,做飯的同時,也可以燒炕,盡管他認為這寒冷的天氣對那蒼老女道士影響并不大。

  剛做好面條,那女道士走了進來,鐘魁給她盛了面條,端到她的面前。

  女道士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將面條吃完,也不說一個謝字。鐘魁暗暗腹誹,但他向來最佩服這樣的清修之人,耐得住寂寞和貧窮,印象中的白曉天也是如此。

  鐘魁捫心自問,至少自己是做不到的。別看他現(xiàn)在身上穿的破破爛爛,懷里還有不少百元大鈔的,以備不時之需,只是從來沒動用而已。四處流浪期間,他替人打工掙的錢,全都飽了口福之欲,除了有時候因為條件限制外,他根本就沒有虧待過自己。

  一夜無話,第二天鐘魁起了個大早,見外面還時斷時續(xù)地飄著雪花,院子里的積雪沒過小腿肚,料想昨夜下了好一場大雪。

  鐘魁找來鐵鏟和掃帚,將院子里的積雪清掃出去。見院子一角堆放著粗大干柴,他找來斧頭劈柴,然后把柴禾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一邊。

  做完活,鐘魁走到女道士的臥室前,輕輕敲了敲門,稍等一會便推門進去,見那蒼老女道士正盤膝坐在炕上,閉目修行,神態(tài)祥和。

  鐘魁推測她步入凝氣境恐怕不太久。

  鐘魁本來是來辭行的,當(dāng)他的目光瀏覽到一張香案上供奉的古畫時,他愣住了。

  “何事?”蒼老女道士開口道,語氣頗為冷峻。

  “道長,今天大雪封路,不通班車,我能否在寶地多住幾天?等路好走了,我立刻離開,不敢打擾道長清修?!辩娍目诘?。

  或許是因為昨晚鐘魁做的那一碗面條,又或許是剛才聽到鐘魁在院子里劈柴聲,蒼老女道士道:

  “可!”

  真是惜字如金。

  從蒼老女道士臥房出來時,雪已經(jīng)停了,天空中隱隱約約地透出幾絲陽光。鐘魁心里則是極為震驚:

  “秦塬,秦氏廟,不虛此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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