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雖然拿到線索的過程很草率,推斷季微在這個信號源位置還是很有道理的。我們真不至于撲個空?!?p> 陸遙膝上放著筆記本電腦,指手畫腳地說出了自己的“指導(dǎo)性意見”。
“根據(jù)需要走到現(xiàn)在我們追蹤信號后已知的這條路上的地點倒推,再排除停留時間結(jié)合大致的出發(fā)時間,起始位置確實最可能在季微失蹤的那一片區(qū)域——雖然也有將近五十平方公里,但也不至于那么巧。”
昱州市好歹是一座面積達到六千平方公里的大城市,五十平方公里的面積雖然相當于七千個足球場,但也不過是其中的一百二十分之一。在這個基礎(chǔ)上,排除一些基本不會有人出行的荒僻位置和郊區(qū),剩下的面積寥寥無幾,剛好撞上那一片位置的幾率不超過百分之三。
劉澈坐在副駕駛幫著傅輿景更新實時定位點,順帶補充了一下最新情況:
“信號源現(xiàn)在進入了山區(qū),按照地圖位置應(yīng)該在上行??偛康娜烁M了情況,說現(xiàn)在包括我們追蹤信號源的四輛車里,最后那輛距離最遠很難及時趕過來,但可以先下高速。平地有條可以繞到山后頭的小路,一般只有村民清楚,雖然車速開不了太快,但避開了山道為了爬坡增加的行程。如果信號源要從對向下山而且不是原路返回,只要在山腳下繞一圈,就能直接堵在他的前頭?!?p> 陸遙撓了撓下巴,“這種應(yīng)該是蕓蕓姐給的建議吧,她最熟悉昱州市的各種路況,連鄉(xiāng)下郊區(qū)也不例外。上次我支援一支隊解決那起腐尸案的時候跟她一起坐車,總行程五小時,她指揮抄了近道,足足比別人快了一個鐘頭!”
“林隊確實在這方面很有優(yōu)勢,想法很有說服力?!眲⒊菏巧钣袑嶋H體會的人中的一員,畢竟他在進三支隊以前也和邵梓一樣是一支隊的隊員,也曾跟林蕓共事過一陣子。他說著,然后半途停頓了那么一下“但是對咱們來說可能有壞消息……我們就是最后那輛車?!?p> 陸遙立馬不樂意了:“什么?我當過倒數(shù)第二,就沒當過最后一個!哪怕是那次吃雞非酋附體撿不到武器,被掃射犧牲前我還用拳頭帶走了一個人機呢!”
“也沒辦法?!眲⒊郝柭柤纾爱吘购谔禊Z夜總會就在市區(qū)中心,他們那群人都能直接出城繞開晚高峰車流,我們往外走不到一公里就是大堵車,可不能從市民頭上飛過去?!?p> “……我已經(jīng)盡力錯開下班時間了?!遍_車時傅輿景說話倒不像他的駕駛風格那樣彪悍,表情依舊非常沉著,只不過抿了抿嘴,“問題是,這人到底要在山頂做什么?”
劉澈剛想感慨一聲還得是小傅同志成熟穩(wěn)重,就聽到這位小哥理智嚴謹在這個身份上卻又略有些出格的話語。
“犯罪嫌疑人在不知道自己被跟蹤的情況下駕車遠離市區(qū),這件事跟本就不尋常。如果車上還有被綁架的人,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是想要找一個荒僻的所在殺人拋尸。但是這個猜想有一個問題,這座山很早就被開發(fā)到一定地步,上山和下山都有公路,周邊到處都是有人巡邏的果樹園。如果是我,哪怕要把季微拋尸在路邊,我也一定不會選擇這里當作拋尸點?!?p> 瞧著越扯越像作為辦案過程傳出去會一石驚起千層浪的烏鴉嘴,讓劉澈不由得無奈了一瞬間。而也就在這時,劉澈所說的小路出現(xiàn)在了沒有分岔的遠處路邊。
雖然有意見,但起碼傅輿景不是喜好挑戰(zhàn)上級命令的人,慢慢降下了車速,讓手頭這輛SUV直接跨過了公路圍欄間的間隙,劇烈顛簸兩下之后駛?cè)肓四酀舻泥l(xiāng)間小道當中。
而陸遙也趁機從后排位置湊了過來,“小劉哥,你還是諒解下吧!網(wǎng)絡(luò)信息魚龍混雜,小傅同志現(xiàn)在還是半個學(xué)院知識分子派兼任半個電視劇耍帥派,目前還處于‘發(fā)言直截夠了當就好,不用考慮對外影響’的狀態(tài)。以前你是還沒回來不知道,我本來也在這階段!”
“我當然知道?!眲⒊簱]揮手讓她尊重一下借來這輛低調(diào)奢華SUV的安全帶,哪怕在低速行駛狀態(tài)也得尊重交通規(guī)則,“我也還年輕,你當我八十九集重案十四組白看的?”
陸遙咂咂嘴,“您不是專注于霸道總裁和豪門婆婆激情斗法的狗血頻道,勵志完全區(qū)分工作與生活,唯獨不看什么一半真實一半離譜的特工間諜刑偵片嗎?”
“我也不是一出生就在當警察。”劉澈發(fā)現(xiàn)陸遙這孩子杠起來是真的難捱,雖然比起莫云晚那種碰瓷預(yù)備役只像是容易正中靶心的打趣,但也難免偏離正題,“……又說回來,無論犯罪嫌疑人是為了什么,我們都是負責截住他的人。既然只要完成了這個目標就算成功,我認為照計劃行駛到山對側(cè)蹲守的同時,更好的做法是盡可能聯(lián)系附近村落的市民,詢問他們山上可能的觀測點,和這片區(qū)域更多潛在目擊者的位置和聯(lián)系方式。你們有異議嗎?”
這種“提議”語氣卻不可謂不絕對,甚至讓平時還算好相處的劉澈顯得出奇嚴肅。
但在場的三人里面劉澈資歷最老,傅輿景雖然有上司的特殊人才關(guān)照,憑借一顆腦子在四肢發(fā)達為主旋律的二支隊混的快要成了小領(lǐng)導(dǎo),但在他面前可沒這種優(yōu)勢。而陸遙同為三支隊的一員,哪怕眼見著就要完全拋開新人這個頭銜,也比不過劉澈這種背景故事當中沒這么幽默的細枝末節(jié)說來都讓人心肝顫的狠角色。
所以,劉澈略微偏離更頂頭上司指示的命令也沒有造成任何反對意見。
行駛在泥濘的道路上,其實車速最高也到不了哪兒去。后續(xù)林蕓派人發(fā)來的地圖指引和走向簡直比導(dǎo)航還像導(dǎo)航,也讓劉澈不由得感慨:“像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都能熟到這個地步可真不一般……但有這條路,也能證明這里估計有不少農(nóng)家樂,林隊的經(jīng)驗也可能是帶娃帶的。既然這樣,在這種可以行車的道路上,能夠遇見招攬客人吃飯的村民應(yīng)該不會少。”
山里山下的路只要不遍布雜草青苔,基本都是人和車輪流踩的,這也算是常識。
而像是想要回應(yīng)劉澈的感慨與剛才的一錘定音,就在他們走進小道的二十分鐘以內(nèi),哪怕經(jīng)過了許多農(nóng)田和房屋,他們也沒有在路邊見到任何一個能搭上話的人影。
一個都沒有。
“……我說小劉哥啊?!标戇b屏住呼吸,“你是真的會魔法吧!能不能教教我?”
連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傅輿景都開始不太堅定。劉澈轉(zhuǎn)頭看見他飄忽的眼神,簡直像把自己剛才那句話重新塞嘴里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