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大人,那只鴿子真的又飛回來了!”
董昌聞言忙從屬下手中接過信鴿,就在看過錢镠寫給自己的信條后,他那顆懸著的心這才也總算又落回了肚中。
“來呀,快叫所有人都做好準備,今夜咱們便出城反攻!”
“是!”
就在此前董昌登城眺望敵營之際,他卻也發(fā)現(xiàn)南邊林中有陣陣鳥群驚起,這之后一支人馬便隱約出現(xiàn)在了那片樹林邊。而隨著叛軍遲遲不肯攻城,董昌心中也開始漸漸明朗起來。直覺告訴他,這肯定是錢镠的援軍到了。
然而,滿心歡喜的董昌卻是直至午后又一次擊退叛軍的進攻,他也沒能等到錢镠的援軍參戰(zhàn)。這下董昌也是不由得再次滿腹狐疑起來,他懷疑莫非這是錢镠有意見死不救,只待他們雙方兩敗俱傷后再坐收漁翁之利。
這時,身旁的一名心腹趕緊給董昌出了個主意。
“大人,您還記得此前錢镠曾送給大人您的那只白鴿嗎?”
董昌心想,“這都什么時候了,我還哪有心思管什么鴿子!”
那心腹忙接著說道:“大人,卑職的意思是,既然眼下叛軍圍城消息不通,則大人您何不索性給他來個‘飛鴿傳書’,倒看那錢镠究竟如何應對?!?p> 就這樣,那只本是錢镠親手送給董昌的信鴿,現(xiàn)如今卻反倒成了對方用來試探自己的工具。但話又說回來,事實卻又是否真的像董昌所擔心的那樣,他錢镠確是有意見死不救,這便也就無從知曉了。
夜幕悄然降臨,叛軍大營內依舊是燈火通明。
“啟稟統(tǒng)領,那錢镠撤兵了!”有軍士興沖沖跑進帳中道。
“哦!哈哈,我果然沒有猜錯!今日那錢镠只在南面林邊作壁上觀了一整天,從始至終便一直裹足不前,我就猜到他這肯定是有意想要借咱們的手來除掉董昌那個老家伙,看來這些年錢镠在他董昌手下也是已經忍得夠可以了,既如此那咱們也就沒什么好再擔心的了,傳令下去,明日大軍無論如何也要把那蘇州城給我攻下來!”
“是!”
“等等!”
“將軍?!?p> “王信智那小子可有消息傳回?”
“啟稟統(tǒng)領,尚無消息。”
朱直聽后只又不屑地咧了咧嘴。
“哼,等回頭攻下蘇州城殺了老賊董昌,我倒看那小子還有何面目再回來見我!下去吧?!?p> “是?!?p> 直到這會兒,那可笑的朱直竟也是還做著一廂情愿的春秋大夢。而就在與此同時,錢镠卻已是下定決心,不打算再讓對方繼續(xù)如此得意下去。
子時剛過,錢镠的大軍便人銜枚、馬裹足,又悄悄摸回到了叛軍的大營前。忽然間,鼓號齊鳴、火光沖天,幾路人馬猛地從四面八方殺進了敵營。那南一路自是由錢镠率領的主力大軍,東一路則是從蘇州趕來的董昌人馬,西邊是由水路殺來彭、石所率的弓弩手,北邊則是由沈明帶隊的五百輕騎。
一時間,四路人馬紛紛殺入戰(zhàn)場,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叛軍卻是毫無招架之力,只在那摧枯拉朽般的猛攻下,頃刻間便灰飛煙滅、土崩瓦解。許多敵兵見自己已是無路可逃,于是也只得趕緊放下刀槍,心甘情愿地淪為俘虜。
人馬開始打掃戰(zhàn)場,有軍士忙跑來向錢镠稟報:“啟稟大人,尚未發(fā)現(xiàn)那敵首朱直?!?p> “哦,早前不是報稱那朱直已死于亂軍之中了嗎?快派人再去仔細找尋,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我看就不必那么麻煩了吧,無論死活,只需將其首級取來便可?!?p> 一個聲音忽從錢镠背后冷冷地傳來,那說話的正是他的頂頭上司——刺史董昌。
“參見董大人?!卞X镠忙帶人上前抱拳施禮道。
可董昌卻是并未下馬。
這時,又有人跑來向他們稟報。
“啟稟大人,今夜共俘獲敵兵兩千余眾,但不知究竟該如何處置這些俘虜?”
錢镠偷偷瞟了一眼那馬上的董昌,隨后道:“先把他們押回營中,待明日天亮后再行處置。”
“是?!?p> “慢著!”那董昌卻是忽又在馬上開口道,“我看也用不著再等到明日了,干脆今夜就送他們上路吧?!?p> 錢镠一愣。
“大人的意思是……”
“怎么,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若是留著這些禍害,誰知道他們日后還會再干出什么勾當來,如此便將那些家伙即刻全部處斬也就是了!”
“??!”
錢镠一驚。
“可大人,對方已然投降,再說一下子處死這么多人……”
“夠了!”董昌忽打斷對方冷冷道,“事實上從開始參加叛亂的那一刻起,他們這些人便就都已經死了!錢大人,我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這……是,卑職明白了?!?p> 錢镠無可奈何地朝對方拱了拱手。
董昌這才也重新拉起了韁繩??删驮谒麆傄D身之際,卻是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只再次勒住了馬。
“那賊首王信智現(xiàn)又在何處?”董昌背對著眾人微微扭過頭來道。
聞聽此言,一直在邊上沉默不語的彭遠這才也趕忙拱起了手。
“啟稟大人,早前那王信智已于兵敗之際自刎而亡?!?p> “哦,真是便宜了那小子!不過也好,這下倒也省事了。”
說著,董昌稍稍側過些身來。
“如此你又是何人?”
“噢,在下宣州校尉彭遠?!?p> “彭遠……有意思?!?p> 言罷,那董昌便只頭也不回地徑自帶人朝城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