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缺醫(yī)少藥的年代,傷口的處理確實是個大問題。
把比虎拖到了廢窯洞那里,上下綁上木棍固定手腳防止他突然暴起。怕他咬人,連嘴巴都塞上了。這才開始給他處理傷口。收服這個時代的人心王川一點經驗沒有,他對著一個殺手也沒有玩假惺惺體惜關懷那一套的興趣,盡快處理傷口要緊。
比虎一身是傷,傷的最重的還是一雙腳。好在現(xiàn)在入了秋天氣涼爽了,發(fā)炎的可能性減少了很多,要不然光發(fā)炎的問題就可能要了這個猛人的命。
先將他身上的尖刺拔出來,已經扎到肉里的就用骨針慢慢挑了。
沒有酒精消毒,只能用煮開的鹽水將就。鹽水也能殺菌消毒,這個道理和腌肉是一樣一樣的,只是這個過程很不好受就是了。加上旁邊的王川還在陰陽怪氣的問“說,第一次尿床什么時候?”之類的問題,比虎幾乎以為這個孩子要把他腌了,然后放到火上烤……
整個過程和清洗牲口也沒什么區(qū)別了。偏偏這個過程中,王川不想錯過這個講解活體外傷處理知識的機會。
“傷口里的東西一定要清理干凈,要不然容易發(fā)炎。就算不發(fā)炎,這些留下的東西長進肉里,到時候也容易引發(fā)各種不便和疼痛……發(fā)炎就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面表明都有些很小很小的蟲子,眼睛看不到的,平時有我們的皮膚保護,這些蟲子就長不到我們的肉里,現(xiàn)在皮膚破開后呢,這些蟲子就很容易在我們肉里長起來了……所以,傷口要清潔要消毒,消毒的話我們沒有更好的消毒的東西,只能用鹽水了……水里也有那種蟲子,所以水也要煮開……煮水就是消毒的過程……如果傷口太大,可以用針線把傷口縫起來,嗯,就跟縫衣服一樣……不過也要處理傷口……我回頭釀點酒吧,到時候蒸餾一點酒精消毒……”
靈一邊幫忙,一邊學習,偶爾發(fā)問,整個過程變得漫長無比。對于在煎熬中的比虎來說更是如此。
王川講解中的東西他也聽到了,但這種怪異的理論他完全接受不了。他把這個過程當成了這個孩子對他的惡意折磨。
消炎之后上的只有草藥。比虎帶著的車前草紫珠草什么的,王川給他加上了金絲草根,一起在小碗中搗碎了,敷到了傷口上。比虎自帶的麻布正好可以用上,開水煮過之后,撕成一條條當繃帶用。
花了大半天將比虎的手腳等傷口都包了起來,天都要黑了。
英雄和狗熊應該就差這么一通折磨。傷口包扎好,將比虎身上的繩子都解下來,嘴里的麻團取下來后,他已經攤在地上不能動彈分毫了。要不是眼神還想殺人,王川幾乎都要認為他是個死人。
“傷口別抓,不要沾水。”醫(yī)囑就這么簡單,也不知道比虎聽到沒有。
比虎的晚飯是半碗帶一點薯塊的肉湯和一堆干澀的果子。王川和一堆外出的大人天黑后舉著火把送過來的,他們順便在窯洞口幫比虎點了一堆火,然后用一塊厚實的籬笆把洞口擋了起來就算是護墻了。
臨走的時候,王川若無其事的告訴比虎,他今晚隨時可以走,不過如果明天還沒有走的話,阿母說可以留他下來過冬。嗯,明天沒走就當他是答應留下來了。
啃食維生素可以解毒這種道理比虎不知道,艱難地啃食著酸澀的果子的時候,他差點又流出淚來。一是因為果子太酸。二是覺得心里委屈:太欺負人了。他堂堂一個要成為千人部落首領的人,一路上無數(shù)部落好言相勸得挽留他,他都沒有留下,如今這么一個小小的部落用這么兒戲的態(tài)度就要把他留下?不可能!
他一定要想辦法把那個老太太和這個孩子殺了,以泄心頭之恨!
到了后半夜,比虎看著那個裝湯的陶碗漸漸平靜了下來。晚上他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也把那碗冷了的肉湯給喝了。從未品嘗過的滋味,有點怪異,但又讓人很是回味。
陶瓷這種東西他在一些很大的部落中見過。不過數(shù)量極少,那基本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一般不輕易示人。用這種東西煮出來的湯,他也是第一次吃。有點少啊。
草藥的清涼代替了傷口疼痛,也是讓他理智的原因。傷口似乎比以前好的快。雖然現(xiàn)在還看不出什么,但傷口各種變壞的情況并沒有出現(xiàn)。根據(jù)之前的經驗,這是快長肉的感覺。以前身上如果有大一點的傷口,哪次不反復變壞個三兩次才會長肉變好的?
難道那孩子說的,用鹽水清洗傷口就不容易發(fā)炎長小蟲子?根本就沒聽過這樣的說法,這孩子真不是存心折磨我?
要搞清楚。自己是要成為千人部落首領的人,搞清楚這些,對自己將來帶領部落也很有利。
傷口的疼痛和內心挫敗讓他轉輾反側半夜無眠。天將亮的時候,他才找到這么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留下來的借口,他才心安的睡了過去。
但天亮不久,比虎就被吵醒了。那個自稱王川,被部落的人叫火伢子的討厭孩子就出現(xiàn)在洞口。他一來就大呼小叫擾人清夢:“哇哈哈哈,原來你還在啊,看來是不想走了哦。昨天睡得好不好?傷口還痛不痛……”
看過比虎,王川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回去補覺去了。昨夜他也幾乎一夜沒睡。身邊有這么一個定時炸彈,讓人實在難以安心。不說別的,要是他半夜把巖洞門口的籬笆墻點了,估計就夠熏死幾個人的。以阿母的身體狀況,說不定就會在這個行列里。
至于還有沒有其他擔憂?他不承認有。
中午之后,比虎再見到王川的時候,他正在和幾個孩子制作陶胚。這是部落燒的第三次陶器了。在做好弓箭進行演習的期間,他又燒了一次。經過兩次燒制之后,部落有了足夠數(shù)量的陶器。這次的燒制就要去講究質量,至少用途上要有所講究了。
陶盆的尺寸要制作一致的,這樣方便收納,同時方便壘灶以及放蓋子。蓋子也是這次燒制的重點。熬湯什么的,還是要有個蓋子好一點,同時也打算燒制一點帶蓋子的壇子什么的給阿母裝東西用。
沒有轉動器,這些東西捏出來都多少有些不規(guī)則。風干后的陶胚試著蓋了蓋,差不多的就燒制,差太遠的就重新捏制。只能用這種笨辦法,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為了這個做幾個轉動器出來有點難度。
另外,帶嘴和把手的水壺也試著捏幾個出來,部落的人要慢慢習慣不喝生水了。至少在部落的時候就別喝了,或者孩子們不能喝了。不喝生水可以減少很多疾病。要不然自己那點草藥知識可不夠用的。
最后,自己的飯碗要重新做。部落的人沒有洗碗的習慣,自己和他們混著用碗,總是覺得吃得不香。自己的碗要特別一點,怎么特別呢,碗的外面畫上火苗吧,這樣一看就知道這是自己的碗了。
靈和幾個孩子覺得有趣,也紛紛效仿。他們不敢和王川一樣,就畫各種花鳥魚蟲。估計后世挖出來就會成為最早的文字的雛形了。
陶胚捏完,王川見比虎坐在窯洞門口一直看著,就問了一句:“看懂了?”
比虎搖頭。他也知道這應該是制作陶瓷,不過他不明白的是,這些捏出來的軟趴趴的泥巴,是怎么變成陶瓷那種硬邦邦的東西的。
王川道:“明天再看一天,你就懂了。”比虎有些期待,他也想知道后面這魔法是怎么變的。
王川洗干凈手,幫比虎看了看傷口,忽然又抬頭問:“你學會了就走?”
比虎被人看穿了心思,臉上一紅,隨即惱怒道:“我是這種人嗎?”
王川一臉認真:“你是?!?p> 忽略了比虎氣咻咻的樣子,王川接著道:“我覺得你昨天晚上沒有走還算明智。你的腳傷成這樣,不一定能走多遠。說不定連我們設在四周的陷阱都走不出去。就算你走出去了,回到了答應給你好處的火神部落,也是死路一條。”
“不要以為我在嚇你,如果你真是從火神部落過來的,我覺得你從進了火神部落開始,應該就被他們算計了。我們兩個部落雖然有些矛盾,但這幾十年來通親不斷,我們部落出生的男女在火神部絕不在少數(shù)。你過來殺我們阿母,只要你回去了,我們那些長輩肯定不會放過你的。說不定說要給你暖床的就是想要你命的。更有可能的是,到時候指使你過來的人會第一個把你暴露給我們那些長輩,讓他們在第一時間殺了你泄憤。因為這樣可以維持火神部落自身的穩(wěn)定?!?p> “如果你殺人不成,反而死在這里了,對火神部落的人來說,他們也不吃虧。說不定你行李中那些值錢的東西,會通過交換流落到他們手里。畢竟在他們看來,我們比較窮?!?p> 對于這些腦子比較直白沒有想過這么復雜問題的猛人,王川表示一萬個同情。把自己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的情況應該也不過如此。
比虎的臉色很差,今天就不是因為傷口了。
這就很好,一番心思不算白費。
王川最后道:“我看你不算笨,這些道理你應該想得明白的。你也是走南闖北的人,說不定這些東西你早就遇到過了。我們雖然是小部落,幾乎說得上是一無所有,但我們善于創(chuàng)造,不出幾年,說不定我們就不愁吃穿了,人也會慢慢變多起來的。如果你不想再過這種被人算計的日子了,你可以留下來,也許一兩年后,你會在這里有自己的娃,說不定等你打獵回來,他也會給你捏陶瓷煮湯給你喝。你想想吧……”
既然要把人留下來,今天的話就不應該再多了。留下空閑讓他自己想想,他自己會想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