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里,早已準備好的酒菜被幾名士兵送到了眾人的桌前,因為行軍打仗,軍營里的酒并不多,一般都是用來招待各國使節(jié)的,此時姜泰吩咐燙了幾壺好酒,又做了幾樣簡單的小菜,大家喝得倒也暢快。
姜泰先干了幾杯酒,才對姜志笑道:“徐州現(xiàn)在是什么情形?我父親他老人家,身體咋樣?”
“呵呵,伯父身體一向健朗,只是,沛軍勢頭正盛,下邳,廣陵一線相繼失控,沿海地區(qū)多有盜賊出沒,很難管理,我們徐州軍雖然帶甲十余萬,但是想要打破眼下的僵局,除非你能出手相助,否則……”姜志故意頓住了話頭,只是唉聲嘆氣的搖搖頭,不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姜泰聽到這,不禁爽然大笑:“兄長放心,我軍在汶陽整頓兩日,便可東進,徐州之亂,我自會幫助我父親平定的?!?p> 姜志聽說姜泰要兵進徐州,不由笑道:“你麾下有六萬人,加上徐州的兵馬,沛軍不足為懼?!?p> “那是自然?!苯┑靡獾男α诵Γ挚匆谎垡慌缘乃螣?,笑問道:“知道我為什么找你來嗎?”
宋燁一臉詫異的看著姜泰,剛要開口,姜泰已經(jīng)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會撥兵一萬給你統(tǒng)帥,希望你能替我鎮(zhèn)守汶陽,抵御跑馬軍的侵擾?!?p> “將軍不準備帶我去徐州了嗎?”宋燁剛剛端起的酒杯忽然放下了。
“汶陽之地十分重要,是我魯國北面的重要屏障,非我心腹,不能鎮(zhèn)守,我會讓樊林輔助你守城,切記,深溝高壘,不要和跑馬軍硬拼,只要保住汶陽,魯國就不會有危險,我兵進徐州之后,卞縣由你管轄,兩座城可以互相馳援,懂了嗎?”姜泰一臉嚴肅的看著宋燁,宋燁沉吟半響,只得點頭。
見宋燁沒有異議,姜泰長出口氣,隨手端起酒杯,大笑道:“來,我敬你一杯?!?p> ……
汶陽以北的甕城里,連營近五千余頂帳篷,每座帳篷前,都插著一支火把,將甕城里照如白晝,但每隔半個時辰,就會有軍隊往來行走,巡查大營。
這里,是姜泰駐扎城里的駐地所在,苗芯和雪莉兩個女子,自然也跟著軍隊一起駐扎在這里。
只是汶陽戰(zhàn)爭剛剛打完,忙碌一天的將士們剛剛清理好城頭的尸體,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已昏昏的睡去了。
苗芯獨自一人穿梭在營帳間,白天的事,她還歷歷在目,她越來越覺得,姜泰似乎對雪莉有感情,一種無形的壓力打壓著苗芯,讓她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遇到姜泰之后,苗芯整個人,整顆心都跟著他飄走了,只是當時姜泰從軍北征,她不好跟著姜泰一起走,才被迫留在府里等消息,可等了那么久,當?shù)弥┮呀?jīng)回來的時候,她迫不及待的和哥哥去姜府拜訪,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雪莉。
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就這樣占住了姜泰的心,也融入了他的生活里,苗芯心中不甘,嘴上雖然罵著雪莉,可是她知道,雪莉也是個可憐人。
可一夫怎么能配兒女呢?爭奪自己的愛郎,苗芯是不會心慈手軟的。
即便是跟著姜泰東征西討,走遍大江南北,風餐露宿,她也在所不辭,可她最受不了,姜泰對自己不冷不熱,就連雪莉都能自由出入他的大帳,出入魯軍軍營,為什么姜泰唯獨對自己苛刻冷淡呢?
苗芯心里委屈,難免想入非非,獨自一人,穿上魯軍的軍甲,游蕩在空曠的甕城里,不多時,她來到了甕城城洞前,有士兵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什么人?”
士兵上下打量苗芯的裝扮,她穿著一身校尉才有的盔甲,后面挎著墨綠色披風,士兵慌忙施一禮:“不知你是哪一營的將軍?請報上姓名?!?p> ‘將軍?’苗芯默念了一句,忽然,她眼前一亮,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對,我是將軍,未來魯軍唯一的女將軍,苗芯!”
苗芯自言的說了一句,她忽然想通了,既然姜泰對自己不冷不熱,自己何不湊到他跟前,做一個女將軍呢?
如果自己可以自由行走在軍營里,想必,姜泰再也沒有借口避過自己了!
苗芯推開那名擋路的士兵,向著甕城外走去,士兵并不認識苗芯,即便她自稱是苗芯苗將軍,士兵也不敢輕易放行,立刻舉起長槍,大喝道:“站住,如果沒有出營令牌,我可要抓你去禁閉了!”
見那個小兵翻臉,苗芯也變了臉色,怒喝道:“你敢攔我嗎?”
苗芯抽出腰間長劍,一臉憤怒的吼道:“姜泰尚且躲著我走,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我殺了你!”
“你敢直呼……將軍的名字?”小兵臉色有些發(fā)白,他似乎隱隱意識到,苗芯的來頭不小。
可是職責所在,他不能放走苗芯,立刻回身大吼:“有人闖營,有人闖營!”
大多數(shù)士兵這個時候,都貓在帳篷里或者城洞里,沒有幾個人愿意站在風雪中,只是每隔半個時辰,就會輪換一回,這會聽到有人大喊闖營,幾十個附近的士兵紛紛拿著兵器沖出帳篷,與此同時,營門前的銅鑼也被敲響了。
“鐺鐺鐺”銅鑼聲一響,四面八方的士兵紛紛聚攏而來,有的還在睡夢中,提著兵器,本能的沖了出來,還以為跑馬軍又殺回來了。
苗芯一看這陣勢,立刻傻眼了,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一名身穿銀甲的將軍勒馬馳來,睡眼惺忪的呵斥道:“吵什么?”的時候,才看到了苗芯,不禁詫異道:“苗姑娘,你怎么在這?”
來人是管寵,是負責這支軍隊的主將,此時見了苗芯,又看見數(shù)百名士兵因為警鐘響起而聚攏過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立刻呵斥那些圍攏來的士兵道:“都GUN回去睡覺,別在這里瞎攪和?!?p> 等眾人紛紛散去,管寵才看著剛剛攔阻苗芯的小兵道:“怎么回事?”
“她……要闖關。”小兵說的很沒有底氣,這會,他確定苗芯是一個自己惹不起的人了。
管寵知道,很多人并不認識苗芯,只是一場誤會而已,他呵斥小兵幾句,讓他回去繼續(xù)站崗,自己則拉著苗芯,來到城洞口,一臉關切的問道:“苗姑娘,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街上逛逛?!泵缧菊f的很委屈,剛剛引起的風波到現(xiàn)在還沒有散去,很多人被警鐘招惹出來,再回去睡覺,已經(jīng)睡不著了,有的甚至怒罵,抱怨著。
管寵見苗芯想要出營,略顯為難的皺皺眉:“入夜之后,沒有緊急公務,將軍的令箭,任何人不準隨意出入?!?p> “這營盤你說的算,要不……你帶我出去吧?!泵缧疽荒樒诖耐軐?,管寵卻搖搖頭:“別開玩笑了,我要是帶你出去,將軍知道了,還不活剮了我?苗姑娘,你饒了我吧?!?p> 見管寵不肯幫忙,她無奈的嘆口氣,又道:“如果我想從軍,你說,你們將軍會不會答應?”
“你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從軍了嗎?”管寵一臉的詫異,他沒明白,苗芯到底想說什么。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和你們一樣,做將軍,帶兵打仗?!?p> “噗……”管寵忍不住笑出聲來,詫異道:“女將軍嗎?好像大隆開國以來,沒有幾個女將軍吧?苗姑娘莫不是想做巾幗女英雄?”
“有什么不可嗎?”
“可不可的,我不知道,不過你也得等天亮了去問將軍啊,這件事,我不敢替你做主?!惫軐檽u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右手搭在苗芯肩膀上,又道:“回去睡覺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將軍回來了,再說吧。”
“他今晚不回來嗎?”苗芯很詫異。
“聽說徐州來人了,將軍陪著兄長姜志在飲酒,今夜可能會住在府衙,不回來了?!惫軐櫺α诵Γ瑒傄缧净厝?,苗芯卻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那我更該去了,宴席間,沒有伴舞怎么可以呢?”
說著話,苗芯一把拽出管寵腰間的令牌,訕笑道:“借用一下,回來還你?!?p> 管寵沒有防備苗芯會來這一手,剛要去奪,苗芯已經(jīng)向著城洞外跑去,一邊跑,一邊把令牌搖晃在手里:“令牌在此,都給我讓開!”
……
酒席已經(jīng)吃到很晚了,眾人都已略帶醉意,之前談論徐州的話題,也被幾個人聊了個通透,姜泰準備分兵繼進,一面馳援父親,一面分精兵抄小路,沿著武水南下,直奔東??ぃ瓶貞?zhàn)局,只要大家齊心合力,沛軍囂張不了多久。
但是談到姜家未來的時候,姜志,姜宇二人不無擔憂,姜泰把軍權牢牢掌握在手里,看似牢不可破,可一旦遭到魯王的忌憚,遲早會有變,大家都希望,這一天不要到來。
姜泰自己更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在離開魯城之前,把魯城的防御,撥給臧洪管理,就是以防國中有變,自己會被架空權利,正所謂,一步登高,步步危險,姜泰不得不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可這畢竟是緩兵之計,魯王眼下實力不足,還需要依仗自己,可以后呢?魯王必然會奪回魯城的兵權,并且繼續(xù)擴兵,到那時,自己的軍隊都有可能被分化,何況新募集的兵馬,又能歸誰掌控呢?到那時,必須把父親推到魯國相的位置,自己才能全身而退。
想到這,姜泰不自覺的暴出一聲長嘆,剛要舉杯再飲,忽然,從偏廳外,傳來一女子的聲音:“席間沒有伴舞,豈不可惜,就讓我為大家舞劍助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