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吼無法再改變姜泰的主意,這一千張弓恐怕是省不下了,苗吼暗暗在心中惋惜,看來自己這次,真的要放一放血了。
到不是苗吼吝嗇,不肯贈送姜泰弓箭,只是大戰(zhàn)在即,物資補給眼下雖然充足,可戰(zhàn)線一旦拉到河北,軍需補給的輸送必然會緊缺,自己手里多一些物資,就多一些本錢,所以,他遲遲不肯撥付物資給姜泰。
眼下既然說不動姜泰,苗吼索性在豪氣一點,他吩咐自己的中軍司馬,立刻調撥三百輛牛車,點兵一百,幫助姜泰的人一起裝載物資,送去別部營。
吩咐好一切,苗吼又邀請姜泰入營一觀,兩個人并轡而行,從中軍營門進入,向校場而去。
由于射聲營多以步兵為主,這里的軍兵穿著多是皮甲,只有中軍的弓騎配備輕甲,背負彎弓,腰胯長劍,擁有著很強的機動性。
但是弓騎畢竟有限,也僅僅是中軍的兩千人而已,所以,在射聲營里,除非有緊急軍務或者中尉營的將令,否則,中軍一般很少單獨行動。
在苗吼的介紹下,姜泰看到了校場上,每五步立有一根靶子,每個靶子上只有一個蘋果大的紅心,如果在射聲營不能射中這顆紅心的話,所有士兵將會被拉出軍營,徒步奔跑五里地,作為懲罰。
這倒是別出心裁的訓練方式,姜泰緊跟苗吼身旁,來到演武臺上,早有負責傳令的士兵站在演武臺的最上首,用兩個小旗指揮軍隊,第一輪弓箭射完之后,所有弓騎已最快的速度演變陣型,互相穿插,變成了一字長蛇陣、
傳令兵觀察著軍隊的變化,仔細洞察每一個細節(jié),如果有一處出現錯誤,他會立刻叫停,此時軍隊演變十分迅速,苗吼看著自己的軍隊,滿意的點點頭,而后向著傳信兵做了一個進攻的手勢。
傳令兵忽然揚起紅色令旗,在空中搖了搖,所有騎兵立刻松散的分離開,在路過靶場,距離靶心約有百步遠的距離,只見他們整齊如一,羽箭如雨點般射向了靶子。
每個靶子上的紅心都被至少十支以上的羽箭穿透,這一幕,讓一向自負的姜泰愣住了。
如此精煉的部隊,如果能夠馳騁在沙場上,必然勇猛無前,如果想要用這支軍隊做突襲,也必然所向披靡。
姜泰羨慕之余,眼神多了一絲沮喪,自己明天就要出征,短時間內,根本訓練不出如此精煉的部隊,更不可能在行進中拉著部隊去訓練,想到這一點,他終于明白,之前苗吼為什么再三提醒自己,讓自己好好考慮,是否給軍隊配發(fā)弓箭。
的確,一支強悍的軍隊,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訓練出來的。
苗吼始終在觀察姜泰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軍隊的精銳深深觸動了姜泰,他干笑了兩聲,此時既然已經把弓箭送給了姜泰,索性再傳授他兩招也無妨。
“你知道,如果想在短期內培養(yǎng)一支弓騎兵,最難做到的,是什么嗎?”苗吼凝視著校場,但是說出的話,卻是給姜泰聽的。
姜泰抬眼看著苗吼,他不知道苗吼突然提起這茬,是什么目的,只笑著答道:“還請兄長賜教?!?p> “首先,對騎手最大的要求,是臂力,拉弓如滿月,百步穿楊,一擊即中是基本要求,其次,是目力,想要在百步以外射中靶心,尤其是戰(zhàn)馬奔騰之時,那么他的目力必須特別優(yōu)秀,否則,很難觀察戰(zhàn)場局勢,做出準確的判斷,其次,他必須有敏捷的行動力,戰(zhàn)場上,放出第一輪箭并不難,難的,卻是在最短時間內捻起第二支箭,并且在第一時間瞄準目標,這才是最難做到的?!?p> 苗吼之所以提出三點,是想讓姜泰著重訓練這三點,雖然不能訓練出精銳的部隊,但是短期內,卻可以調教出一支可用的弓騎兵,這已經足夠了。
姜泰自然也聽出了苗吼話中之意,他思索了片刻,如果不能調教出機動力很強的弓騎兵,何不訓練他們原地射箭,只要時間久了,他們必然能夠逐步練會奔馳中射箭,這,只是戰(zhàn)場經驗和時間問題,想通這一點,姜泰立刻抱拳道謝:“兄長美意,姜泰永記不忘?!?p> “你我之間,不必這么客氣,我之所以幫你,也是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泵绾痣m然凝視著校場,但是他的語氣中,卻帶著一絲無奈,轉而又輕嘆一聲。
姜泰很不解,他看著苗吼,剛想詢問原委,苗吼卻已開口嘆道:“你我都是戰(zhàn)場上拼殺的漢子,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有家人難以割舍,而我,最舍不得的,就是我那妹子,她對你的心思,你應該清楚,我只希望,有一天你回來了,千萬不要……”
苗吼話頭頓住了,他不知該如何說,如果自己強要姜泰答應,迎娶自己的妹子苗芯,那么,苗蕓咋辦?可如果自己不理不管,他又怕,有一天會傷了妹子的心,所以,他在猶豫著該如何開口。
這一席話姜泰聽得真切,他明白苗吼的意思,可自己,又該如何答應呢?
難道,讓自己放棄苗蕓,忘記苗蕓嗎?自己做不到,更何況,他已經許諾苗圃,凱旋之日,要苗圃把苗蕓嫁給自己,好不容易追求到手的幸福,怎么可以輕易放棄呢?
姜泰很為難的望著苗吼,苗吼卻根本不看自己,他的目光緊緊望著遠處的弓騎兵,好半響,才微微一嘆:“罷了,不提了,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不要傷了我妹子的心就好,其他的,我這個當哥的,也管不了了?!?p> “以后的事,還是以后再說吧,兄長別為這件事操心了?!苯┮灿懈卸鴩@。
又看了一會射聲營的訓練,姜泰向苗吼告辭,并且約定,這一戰(zhàn)打完,兩人一定要一起風風光光的回到洛陽,至于別的事情,日后再談。
……
告別苗吼,姜泰一行人沿著寬闊的馳道向別部營行去,路上,姜泰一下子想了很多,不僅僅是苗吼那句話提醒了姜泰,更重要一點,姜泰必須在兩個女人之間做出選擇。
一面,是早已許諾迎娶的苗蕓,另一面,是不知何時對自己感興趣,并且深深喜歡自己的苗芯,而苗吼,作為這兩人的兄長,想來,他才是最難做,也最難插手的人。
而自己,又該選擇誰呢?
也許正如自己和苗吼說的那樣,一切,等從河北戰(zhàn)場回來,再做定奪吧。
剛剛行到營門前的姜泰,一眼就看到了哨塔上新添的軍旗,軍旗是墨綠色的,顯赫的姜字秀在旗幟中央,與灰黑色的大隆國旗相呼應,倒也十分醒目。
這應該就是中尉營剛剛送來的軍旗,獨立編制后的姜泰,有了自己的軍旗,這也算是出征前添得唯一一個彩頭吧。
姜泰沒有理會守門士兵,他馭馬直奔中軍,中軍營帳前,主簿宋杰正和前部軍侯樊林討論著什么,兩人一邊說,一遍比劃著,直到姜泰的馬蹄聲響起,兩人不約而同的扭頭看來,見到姜泰,主簿宋杰趕忙迎了上來:“司馬,你總算回來了?!?p> “出什么事了嗎?”姜泰趕忙問道。
親隨屯長臧洪迎上來,接過姜泰的韁繩,把戰(zhàn)馬牽走,姜泰則帶著宋杰和樊林一起走入大帳,剛剛坐下,宋杰便拱手道:“物資都已裝載好了,我初步統(tǒng)計了一下,有糧草三萬斛,馬料五萬擔,足夠我軍食用半年,但是如此龐大數量的糧草,不可能全部帶到軍前,所以還請司馬決定,帶多少物資北上?!?p> 說到這,宋杰掏出一份竹簡,雙手呈給姜泰,又道:“我們還在中軍營內發(fā)現,有兩千件輕甲,五百支短槍,一千二百三十個圓盾,二百柄短劍,還有幾十輛牛車,都被我們一股氣運回來了?!?p> 聽到宋杰的話,姜泰略感驚訝,屯騎校尉戈說居然在中軍屯了這么多物資,由于他倉促西進,卻便宜了自己,這倒是老天開眼,讓自己白白撿了個大便宜。
姜泰簡單的翻看了竹簡,合上竹簡之后,姜泰吩咐道:“這樣,糧草只帶一個月的,如果戰(zhàn)爭時間延長,我們再想辦法輸送,至于這些軍械,選出五百件輕甲和一百柄短劍,送到射聲營,告訴苗校尉,這算是我還他份人情吧?!?p> 宋杰點點頭,剛剛收了人家一千張弓,確實要還些人情,只是他不知道,姜泰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讓射聲營出這么大血,一千張弓,五千支箭,這可不是小數目。
宋杰抱拳答應一聲,準備離去,姜泰卻又叫住了宋杰,吩咐道:“把一千張弓發(fā)給左部和右部的將士們,再選一千個圓盾,配給前部和中部的將士們,剩余物品,登記造冊,另外,傳我的命令,讓管寵留下一個屯的兵力留守大營,看管物資和糧草,其余人,明早出發(fā)?!?p> 宋杰唱諾轉身離去,這時的姜泰目光已落在樊林身上,他起身走到樊林身前,用手輕輕拍了拍樊林的肩膀,而后囑咐道:“押送糧草的任務至關重要,我軍這一個月的口糧,可都在你小子手里了?!?p> “將軍放心,我一定安全把糧草送到前線,給大軍鋪路。”樊林抱拳領命。
姜泰點點頭,又道:“我軍會從濮陽北上,走內黃,進鄴縣,所以,你這次北上,把糧草屯在平陽城就好,在那里等待大軍到來,知道了嗎?”
“諾?!狈衷俅伪I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