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人移步飯廳的時候,魯王殿下的一名侍從神色匆匆的沖到了眾人之前,撲通一聲便跪在了魯王的身前。
望著他那副神色,魯王本能地感覺到了什么,皺著眉頭,疑惑問道,“出什么事了?”
“回稟殿下,大事不妙,方才從兵部得到的消息,江州,江州反了!”
魯王聞言一驚,整個人都呆住了,低聲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該啊?!?p> 謝易震驚之余,不免納悶,于是問道,“不過是三年之前的水患了,怎么會在此時反了?”
莫說是他,其余人也皆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唯有沈云朝,他站在最后,神色平靜,毫不驚訝,更不疑惑,似乎一切他以料到的樣子。
望著魯王等人匆匆趕往皇宮的背影,沈云朝輕咳了幾聲,臉上涌起了一抹宛如醉酒后的嫣紅。
“莊主???”
肖笑隨即向前一步,虛虛的扶住沈云朝的手臂,不住的上下打量著沈云朝,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沈云朝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只見他虛喘了幾下,緩過勁來,輕聲道
“現在,就看陸桓的了?!?p> “?。俊?p> “江州毗鄰嶺南,蘇杭,富庶之余多有異族,更何況,現如今朝中的王氏謝家如此鼎盛,當初不也是自江南起家,如此就更給了他們兵變的野心,再加上民怨,江南的戰(zhàn)況,恐怕不妙了……,礙于西北增兵,朝中必會派人恩威并濟,爭取和平解決,輕易不動兵戈,這就是一個絕妙的機會,讓那些幕后的走上明臺?!?p> 正如沈云朝所言,自江州兵變后不到半月,江州叛軍士氣越來越高,連下三城,守城軍盡皆潰敗,無奈退至撫州死守,急發(fā)書信向建康求援。
數日后,暫領江南總指揮權的守城大將楊煊,戰(zhàn)死沙場,近十萬賊軍攻破撫州,占領直通建康的甘南馳道,軍情全線告急。
“混賬!”
大周天子周扶遠將戰(zhàn)報重重的砸在地上,可以說他戎馬一生,征戰(zhàn)半生,還從沒有被人打到自家的門口!甘南馳道被占,也就意味著叛軍只需三日夜行軍便可以直達建康。
一直以來,周扶遠都格外注重對江南地區(qū)的安撫,不單是因為江南地區(qū)物產豐饒,還因為江南是建康的屏障。
周扶遠萬萬沒想到,最先出問題的不是西北,而是江南。
這場內亂來的是如此的之快,先前毫無征兆可言,猛地一下就暴露出了大周最致命的弱點,立國太新,各地區(qū)對大周的歸屬心不夠強,戰(zhàn)亂初平,舊國問題顯著。
“陛下,還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早些離都!”
朝中的官員跪了大半,多半是些世家子弟,周扶遠當下一聽,只覺得一股郁氣直沖腦門,他怒吼道
“你們說什么!仗還沒打,朕就要臨陣脫逃了?。侩抟惠呑佣紱]有這么窩囊過!簡直一派胡言!胡言!”
大周天子又驚又怒,一口氣沒上來,竟昏厥于朝上,這使得大周的****更是上了一個檔次。
平日里看似秋毫無犯的皇子們,以魯王周定禮為首,漸漸開始了對趙王周定樘的打壓,紛紛向其發(fā)難,趙王是忙得焦頭爛額、疲于應付,哪里還顧得上打仗的事情。
此刻的大周,誠可謂是內憂外患,大周天子昏厥,難以理朝,眾皇子奪嫡之爭愈發(fā)激烈,兼之江南叛軍虎視眈眈,早些年已安撫妥善的西北一帶,更是漸漸變得不穩(wěn)起來。
本以為叛軍會趁機長驅直入,誰料忽然之間,士氣高昂的叛軍變得恍若一灘死水般的安靜,這倒是給了焦頭爛額的大周一個喘息的機會。
成德二十一年三月初一,大周天子昏迷在龍榻之余,下詔令丞相晏平江、御史大夫晏何欽,會同六部、九卿,選定平叛將軍,擇日出兵平亂。
無論對眾皇子還是對端王而言,這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皇上病危,又無太子,龍椅更迭,似乎近在眼前,這樣的一個潑天的軍功無疑是一大助力,可是現在,以軍功封王的楚王正在建康,這就意味著,一旦楚王得到這個機會,一舉得勝,那皇位就會落入他的手上。
幾乎是詔令下來的當天夜里,所有的皇子王孫都不約而同的決定,要暫時摒棄前嫌,一致將楚王排除在平叛的將領的名單上。
所以一早的朝會上,就出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眾位王爺眾口一詞的反對楚王出征,理由更是千奇百怪,最后領兵的人選難定,只好先說另一個嚴肅的問題。
糧草!
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現在的大周被占了甘南馳道,少了魚米之鄉(xiāng)的江南米糧,軍中的糧草不足,何談出征?
有人當即便提出要世家捐糧,然后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一般,大殿上的世家官員與寒門清流頓時就吵了起來。
一方罵著,世家子弟,膏梁紈袴,決疣潰癰,玩弄權術,另一方,就罵蟻羶鼠腐,趨炎附勢,上不了臺面的泥腿子。
正當眾人吵的是臉紅脖子粗的時候,一名站在世家隊伍中,卻始終沒說一句話的青衣小官,淡淡的插了一句
“何須這樣吵鬧,籌糧的話,最近建康城中不是來了一個天下首富嗎?!?p> 他話音一落,頓時大殿里靜的落針可聞,眾官皆看向說話的方向。
這個青袍的年輕官員生的極好,豐神秀逸,漆黑的雙眸神采奕奕,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自成一景。最奇異的還數他露在官帽之外的頭發(fā),漆黑的青絲中偏偏夾雜著一縷白發(fā),格外的引人注目。
這個人是王家的人,而且還是由皇后親自舉薦任官,雖然只是小小的七品官,但是在中書省任中書舍人,整日伴在皇帝左右,日后一旦升任中書侍郎,地位就可以說是一日千里。
周扶遠盛怒之下,曾下令免了王家三品以上的官來上早朝,所以現在這偌大的太極殿,王家的官員倒是只剩了他一個。(其余官低的也都多半有爵位在身,無法上朝。)
晏平江縷著胡須,略帶探究的看著他,緩緩說道
“王陌,你可知此次軍糧所需數量極大,那位沈莊主未必會借?!?p> 一直以來,晏平江等老一輩的官員,看沈云朝都是帶著西北的,在他們看來沈云朝的所為,皆會與西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找沈云朝借糧,無疑就是向西北自曝短處,在現在這樣一個情勢下,決計是不明智的一個行為。
王陌的反應很平淡,只見他笑了笑說道
“沈莊主的生意,江南地區(qū)也多有分布,江南起了戰(zhàn)火,對于他來說可是一點好處都無,何不朝廷許之與虛名,換得他的幫助相必也非什么難事,最重要的是,大家可以不必再吵,然后共同商討退敵之策了。”
“那你覺得,派何人前去游說合適?!?p> “大理寺少卿,謝易,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