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嗎?”
蘇菲沖著剛進來的客人微微欠身,聲音糯軟,單看禮節(jié)的標(biāo)準(zhǔn)程度,幾乎不亞于貴族府邸的侍女。
“當(dāng)然,那再好不過了。”
能進這家酒店的客人一般都有著不錯的修養(yǎng),別管他們背地里是怎樣一副糜爛的景象,但起碼明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作態(tài)都頗具學(xué)者風(fēng)范。
真正有著身份氣度的人也不會在她這個小小的女侍身上尋找優(yōu)越感。所以,在蘇菲的職業(yè)生涯中,像這樣彬彬有禮的回答,她已經(jīng)聽過了不知幾凡。
可是這句話從面前客人的口中說出來,卻給了蘇菲截然不同的感官。
和往日春風(fēng)拂面般的溫暖不同,這句短短的應(yīng)答仿佛直接把她推入了潮濕陰暗的穴窟,隨時都有可能從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撲出來一只魔怪,然后將她扯入洞穴深處,撕成肉糜……
“鐺鐺鐺——”
指彎敲擊桌面的聲響讓蘇菲從噩夢般的場景中醒了過來,她猛地抬頭,眼神正撞上客人那副英俊的面容。
“給,拿去擦擦汗?!?p> 已經(jīng)從門口來到桌臺前面的客人遞過來一面潔白的手帕,腦海中一片空白的蘇菲下意識的接過來,擦向了自己額頭泌出來的冷汗。
胡亂的擦拭了幾把,心緒漸漸平復(fù)下來的她才恢復(fù)了意識的清醒。
“謝……謝謝您,還請您原諒我的失禮。”
回過神來的蘇菲第一反應(yīng)就是道歉,凡斯利諾酒店對員工的要求非常嚴(yán)格,如果她因為失禮而被客人投訴,雖然不至于丟掉這份工作,但是本月的薪金可能就剩不下多少了。
對于貧苦人家出身的她來說,任何猙獰的魔魘都比不過貧窮帶來的絕望,所以她顧不得思考這位客人的怪異,只想盡可能的得到對方的諒解。
“沒事,誰還沒有個心神不屬的時候。”
這位新來的客人似乎非常好說話,他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直接揭過了女侍的失禮。
“感謝您的寬宏,”客人的友好讓蘇菲把自己剛才的感覺當(dāng)作了“出神”后所產(chǎn)生的幻覺,她再次欠身,言語更加熱切了幾分:“那……我能幫到您什么嗎?”
“當(dāng)然,”客人笑著說道:“你能不能幫我查查,我住哪個房間?”
“呃……”似乎被客人說糊涂了,女侍光潔的額頭上少見的出現(xiàn)了些許褶皺:“請原諒,可能是我聽錯了,您是想讓我替您查一下您自己住哪個房間?”
“是的,”站在蘇菲面前的客人被勾起了心事,笑容也因此變的有些苦澀:“事實上,因為某種意外,我丟失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記憶,恰巧,關(guān)于住宿方面的消息就在被遺失的這部分記憶當(dāng)中?!?p> “啊?”蘇菲一臉呆滯的聽著客人的解釋,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奇怪的事情:“那房門的鑰匙呢,還在您的手上嗎?”
“當(dāng)然,不過上面并沒有寫明房間號,所以只好來麻煩你了。”說著,客人從口袋里翻出一枚銅制的鑰匙,放在了桌面上。
“這……”遲疑之色在女侍姣好的面容上一閃而過,對于對方的解釋,蘇菲是一個字也不相信,不過,她沒有著急拒絕,而是一邊裝作在抽屜中翻找,一邊詢問道:“能不能告訴我您的名字,也好讓我有個查詢的目標(biāo)?”
“難道你認(rèn)不出這枚鑰匙是哪個房間的嗎?”客人拿起鑰匙看了一下,又隨手把它放在了桌子上:“這樣的鑰匙應(yīng)該是特制的吧,按理說,特征應(yīng)該很明顯才對?。 ?p> “鑰匙是特質(zhì)的,”蘇菲停止了翻找,裝作不好意思的對客人說道:“不過因為我來的時間不長,所以對這些……”
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更是變的低不可聞。
蘇菲側(cè)開臉頰,白皙的面容浮現(xiàn)出了點點紅暈,這樣的情景下,哪怕是再多疑的人也不會去懷疑什么,除非他本就心虛。
自幼為生計奔波的蘇菲非常明白該如何利用自身的優(yōu)勢來降低對方的戒心,還不會讓自己在那群別有用心的男人手中吃虧。
“哈哈,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從陌生到熟悉可是一個不短的過程?!别堄信d趣的打量了蘇菲幾眼,客人笑著說道:“我叫里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登記時我應(yīng)該就是用的這個名字?!?p> “這個客人似乎很愛笑?”蘇菲暗自想道:“既然他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么這枚鑰匙應(yīng)該就不是他從別人那兒拿來的?!?p> 這樣想著,原本放在桌下報警鈴紐上的手指也離開了那里,她憑著記憶從抽屜中找到了一疊資料,小心的比對著。
不錯,登記那個房間的客人確實叫“里芬”。
也怪不得蘇菲生疑,她并沒有見過這位客人,拿不準(zhǔn)對方到底是自己同事當(dāng)初接待的住戶,還是混進來的一個別有用心的騙子。
“先生,您能不能出示一下自己的身份證明?”
想比于惹怒一位客人,讓別有用心者混進客人的房間所造成的后果更加嚴(yán)重。
信息記錄上并沒有留下里芬當(dāng)時的影像資料,也不知道是她同事的疏忽還是客人的特意的叮囑,沒辦法,蘇菲也只好硬著頭皮要求對方出示身份證明。
“女士,這個要求似乎就不能用‘疏于事務(wù)’來解釋了吧?”
客人仍舊在笑,但是剛才看起來還無比和善的笑容現(xiàn)在卻變得極其猙獰,蘇菲發(fā)覺自己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血紅,無數(shù)撕扯聲在自己的耳邊響起,仿佛自己正置身于野獸的殺戮場中,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別的生物的果腹之食。
“哼!”
客人的一聲冷哼讓蘇菲再次驚醒,她慌忙的將手伸向桌底,想要摁下鈴紐。
眼前晃過的羊皮紙讓她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那是一張莫爾特領(lǐng)官方出具的身份證明,上面的影像和面前的客人并無不同,而姓名一欄上也清楚的寫著——“里芬?塔利安”。
“先生,我……”
蘇菲想要解釋,但是剛才的驚嚇讓她現(xiàn)在正處于一種缺水的狀態(tài),嗓子干澀、癢痛,不僅聲音難聽,說出的話語也無法像剛才那般連貫。
更何況,看著面前客人那冷峻的面容,仿佛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兒的蘇菲也沒有了繼續(xù)解釋的想法。
一把奪過桌面上的檔案,看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的里芬,狠狠的將其丟回桌面。
他已經(jīng)沒有了和女侍聊天的興致,拿起了桌面上的鑰匙就邁步上樓。
樓梯的拐角處,酒店的老板正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平靜的眼眸中似乎有著還未褪去的幽碧。
剛剛里芬發(fā)怒時他就趕到了,不然,盛怒之下的對方也不可能這么輕易就放過那個耍了自己的女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