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萬里獨(dú)自縱馬順著官道出了城,過了一個村子后變見官道旁分了兩條小道出來,一條往北,一條往南,拐到南邊的小路上,能遠(yuǎn)遠(yuǎn)看見五里村。離著村邊尚有百余米,便勒了馬,仔細(xì)觀看地勢。
果然,跟地圖標(biāo)識一樣,這邊的山勢并不陡峭,野獸上下容易。而且,五里村瞧著并不貧困,那村里養(yǎng)雞養(yǎng)豬的家戶定然不少。他要是狼群,絕不會放過這個嘴邊的肥肉。
重萬里瞇眼打量著村子,心里如是想。大雪還未化,白白的雪光晃眼的很。
略一思索,重萬里直直往東邊而去。很快,便在雪地上發(fā)現(xiàn)了狼的蹤跡。這個方向…
重萬里端坐馬上,低頭凝眉,竟是有去無回?猛的抬頭,視線順著蹤跡望去,直指村邊一戶人家。離得遠(yuǎn),并看不清楚,卻也能看出,那戶人家高高長長的院墻,顯然比別的農(nóng)戶大幾番。
重萬里心里便有了猜測,這戶人家必然殷實(shí),那么家里不是有多個健壯男人,便是雇了人守家護(hù)院。
不怪他這么想,這個時空,沒有壯年男子,婦孺老弱是絕不會過好的。
只是一想,重萬里又打馬繞到南邊,當(dāng)然也發(fā)現(xiàn)了同樣的蹤跡。
只是——
重萬里想不明白,怎么這些狼從南邊山上下來,不直接到村里,偏偏半道上拐了彎兒,又奔著東邊去了?或者說,奔著那戶人家去了?
如果說是那戶人家胸有成竹能滅狼,把狼全趕到東邊,可雪地上怎么不見人的蹤跡?再次仔細(xì)尋找,確實(shí)沒有人的痕跡。
這倒是奇怪了,難道那家有什么好東西引著狼去的?難不成是養(yǎng)了很多的家畜不成?可狼也不是貪多棄少的性子呀。
不知不覺,重萬里心里對那戶人家起了那么一絲半點(diǎn)兒的興趣,興趣少到可忽略不計。
他本來便是帶人路過附近,如果不是好友緊急求助,才懶得來這個地方。狼,是要命,可邊關(guān)的敵人更要命。只等把狼群一滅,他便帶人離開。
因此,不再猜測,打馬往山邊行去。布陣打仗,行軍扎營,這些年的軍旅生活不但讓他成為人人敬畏的將軍,也讓他學(xué)會了不少東西,比如辨識預(yù)測野物的行動。
沿著山從南跑到東,其間只沿著還能勉強(qiáng)辨識的上山小路往山里走了一小段,重萬里便退了回來,打馬不停往縣城趕去。
“今晚,我便帶人剿狼?!?p> 鄭縣令一驚:“怎么?晚上不方便吧,明日再進(jìn)山吧?!?p> 重萬里搖搖頭,手往桌上一拍:“不用進(jìn)山了,狼群要下山?!?p> “嘶——”鄭縣令低頭盯著他手下那個方塊:“五里村?不是說那里沒有傷亡損失嗎?”
重萬里冷笑:“狼這東西,從來是群體活動,又兇悍又機(jī)警,還護(hù)短。你說,前頭探路的急先鋒被人宰了有去無回,它們能罷休?”
“說的它們比人還厲害?!?p> “你還別信。就你在京郊圍場里打的那些個,真稱不上狼。什么時候讓你見識見識邊疆的狼,如果不是種類限制,變得跟人對等條件,我都沒把握跟它們對戰(zhàn)?!?p> 勇猛,血腥,狡詐,團(tuán)結(jié),忠誠,還懂合戰(zhàn)截圍,真要是變成了人,有了人腦子,哪國的軍隊(duì)是其對手?
鄭縣令縮縮脖子:“真那么厲害?”
重萬里點(diǎn)頭:“我說的是邊疆的狼,誰知道這里的山林狼又如何?不過我去跟蹤了他們的蹤跡,所料不錯的話,今晚它們便要給之前的同伴報仇了。為數(shù)不少,怕得幾十頭?!?p> 鄭縣令吞了口口水:“這么多?等等,你說的是五里村?那別的村子呢?要是它們串通好了,同時攻進(jìn)所有村子可怎么辦?你這次帶著人也不多呀?!?p> 重萬里嘴角微微下垂,做鄙夷樣:“我只夸幾句,你就把它們當(dāng)妖怪了?放心,再聰明,它們也是獸,地盤群族從不相容。我還沒見過不一樣的狼群都聯(lián)合起來的。狼王可傲得很,哪個發(fā)號施令?哪個說的算?”
“那——”
“我分些人,在這幾個村子守著。即便來了狼,他們自己也能對付了去。你以為能有多少狼敢下山?它們更怕人。除了五里村,別的村子沒多大危險?!?p> “你確定?”
“不信我便自己去。”
鄭縣令一咬牙:“我跟你去?!?p> 重萬里更加鄙夷:“就你那花拳繡腿,別拖我后腿。”
鄭縣令氣道:“我坐守村中,與老百姓共存亡?!?p> “…你這身上二兩肉,能擋狼幾口的?”
“你,你,你——”
誰能知道不茍言笑的重將軍其實(shí)是個毒舌?
“你去便去,要疏散安撫百姓什么的,我可不會做。”
鄭縣令又猶豫了:“會不會引起百姓恐慌?”
“嗤,出了京城你倒是束手束腳了,跟你老爺子怎么那么橫沖直撞不顧及的?”
“唉,”鄭縣令嘆了聲,還真想老頭子跳腳的模樣了:“你說狼群什么時候會來?”
“半夜吧?!?p> “那我跟你們一起入夜了去,不進(jìn)村,能不驚動百姓便不驚動?!?p> 重萬里豎起大拇指:“穿厚點(diǎn)兒?!?p> 晚上的風(fēng)可不是說著玩的。
同一時間,花云踩著滑雪板發(fā)現(xiàn)了重萬里坐騎留下的痕跡,腹誹,什么人亂跑,別把她的狼都驚走了。
狼還沒來,花云便貼上標(biāo)簽占為己有。
到了山跟前,迎著風(fēng)使勁一嗅,趕緊來吧,等了這么久,一定讓你們不枉此行。
入夜,花云特別讓一家人都吃得飽飽的,還讓萬氏在灶上大鍋里溫著肉湯。
“今晚,狼群會來。咱干票大的。我負(fù)責(zé)殺狼,爹,哥,你們跟在我后頭把狼拖回來,娘帶著雨兒冰兒拖到院子里。都聽清楚明白了?”
幾人齊齊腿一軟:“狼群?不是一只兩只了?”
“咱家讓狼記住了,今晚人家一大家子打上門來報仇呢。”忽然問花雷:“銀子不夠用吧?”
花雷愣愣道:“按你寫的那張紙,不夠用。”
花長念嘴角直抽,也不知道為啥,花云忽然來了興致跟他們當(dāng)?shù)锏乃阗~,從現(xiàn)在上學(xué)堂過日子,一直到那兄妹仨長大成人成家立業(yè),甚至到老兩口養(yǎng)老,一筆一筆的列,看著上頭的銀子數(shù),他身上的冷汗是一層一層的冒。怎么費(fèi)錢怎么列啊。
萬氏更是聽成了斗雞眼,還問花云:“咋沒算你的?”
人家花云兩根手指頭輕飄飄晃著薄薄的紙張:“你覺得這些夠?”
上頭列出來的所有還不夠她一個人霍霍的。
花長念和萬氏頓時覺得兒女都是債,還是他們自找自背,不讓他們背都不樂意的債務(wù)。
他們倒是沒想按花云的算法,過得日子比地主老財還要逍遙自在。要是按照農(nóng)家的標(biāo)準(zhǔn),甚至用不了上頭的百分之一。
但,孩子列出來了,就是孩子想要。孩子想要,當(dāng)?shù)锏淖匀灰辍?p> 簡單樸素又偉大感人的父母邏輯,幸虧家里孩子都是品性好的,不然遇見個不懂事的熊孩子還不得把兩口子折騰死了榨干了?
不過,那也是他們自己慣的。
“銀子遠(yuǎn)遠(yuǎn)不夠用,送上的門的銀子就不能讓它飛了。今晚干票大的,以后狼就不敢來了,往后還哪里去找這種好事啊?!?p> 兩口子又愧疚上了,自己的好日子,都是花云不要命掙回來的。勸著吧,她肯定不聽。那兩口子就別擋路了,跟著花云干就是。
于是乎,村里入夜便都熄燈黑乎乎一片,獨(dú)花長念家燈火通明。不過院墻那么高,別人也發(fā)現(xiàn)不了。又不是掛的電燈泡。
重萬里熟悉狼的習(xí)性,便沒來太早,等帶著二十來精兵來到五里村外的時候,滿天星子倒映,煞是迷人。
偏過頭,囑咐一定要跟來的鄭縣令:“你就在這里等著,不能上前,不然你磕著碰著的,你家老爺子肯定找那人拼命?!?p> 鄭縣令無謂揮揮手:“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我才不過去。我要看著你,你要是磕著碰著,我也沒好日子過?!?p> 重萬里皺了皺眉,掃了一眼鄭縣令圍在一圈厚毛皮里的俊臉。
“打起精神來,打了狼咱烤肉吃。”
精兵齊齊低聲應(yīng)和。
一個壯漢子壓著粗嗓子:“好久沒吃那口了,還真想得慌。”
眾人摩拳擦掌。
那頭,花云看著時候差不多了,弩弓早已裝得滿滿的,腰上掛著袋子里整齊放著自己新制的百多只小箭。
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那么多狼吧?有備無患嘛。
半開大門,擠了出去,伸手往后捏了捏:“拿來?!?p> 花雷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拎著個小袋子,不贊同道:“大妹,這次是不是放得太多了?我都熏得不行?!?p> 花云接過去,也捂了鼻子:“這東西最能刺激兇性。我保證,等它們一聞到,絕對會跟求…咳咳,餓了三天似的直撲上來。”
“…大妹,它們已經(jīng)不止餓了三天了吧?”
“…反正,就是要它們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的朝我來。”
“為啥?一股腦都撲上來,還不如一只兩只的打?!?p> “這次不一樣,”花云給他解釋:“凡是結(jié)群的動物,里面必然有首領(lǐng)。能當(dāng)首領(lǐng)的,定然有腦子。狼群來了,狼王肯定在后頭指揮著,說不定它讓狼群分開來呢?”
“那不正好?”
“正好個屁。我問你,你要是狼王,沖一波,死一波,你會怎么樣?”
花雷想了想:“撤退。”
“對呀,咱家銀子不就飛了?”
花雷嘴角抽抽。
花云看他眼又道:“關(guān)鍵是,咱家有這么個死對頭盯著,時不時派個狼來咬咬,還怎么過日子?”
花雷恍然:“那一定得殺絕了?!?p> 花云抬抬腦袋,孺子可教。手用力一扔,裝著致命誘惑破布和幾塊石頭的小袋子,劃過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優(yōu)雅的落在離著大門近百米的地方。
離得近了,花云怕驚著萬氏幾個。
小袋子啪嗒落地,頓時散發(fā)出一陣迷人且狂野的芳香。
“嗷嗚——”

彩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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