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佰二十二回 詐術
蔣平丟了五十兩銀子給接云樓的知客,算是損壞物品的賠付。那知客心中驚怖轉喜,急忙接住奉承道:“官爺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蔣平等人根本就沒聽他往下說,便牽著馬,好兄弟四人往三教堂步行而去,邊走,蔣平便詢問風云會之事。
卻說王興祖死里逃生,急忙起身跑到婁世良近前,關切道:“順子如何?傷到了沒?”
婁世良正要將懷里的王順托遞給王興祖,王順卻翻身下地,氣呼呼道:“皮外傷,不礙事的!我不恨那野人,偏是三俠五義太過欺人!尤其是那白眉毛兒的崽子!”
王興祖勸道:“順子!我等本與三俠五義沒有過節(jié)瓜葛,只是他們靠著官家,趾高氣昂慣了。既然話不投機,以后便不與他們往來便是!不必動真。況且我?guī)煾概c魏真年輕之時,莫逆之交,此事也就如此算了罷?!?p> 那婁世良本來也與三俠五義沒有交集,只是奔著智化的易容之術去的,本擬誠心相交,孰料弄了個灰頭土臉。此刻婁世良酒醒,他知道王順氣性大,也勸道:“大侄兒,江湖打鬧,本屬常事,無妨!”
王興祖背著王順,便與婁世良一同出了接云樓,往紅杈崗的住所而去。
走了里許,王興祖納悶,婁世良本不是沉悶的人,怎么不見婁世良路上陪著說話聊天,回頭之際,卻哪里有婁世良的身影兒?
那婁世良剛出接云樓到了第一個拐角,還沒機會開口,便不知何時,早有一人從背后悄無聲息的靠近他。這人伸手輕輕一探婁世良后背,便點了他的幾處大穴,順手抄起婁世良,宛若無物一般,便攜著婁世良閃入夜色之中。
婁世良要穴被點,連嘴都張不開,只得隨著那人兜兜轉轉,縱上躍下。婁世良也不知那人轉了多少彎,穿了多少院堂。只在婁世良被顛的酸麻難忍之際,那人來到一處小廟,將婁世良往佛堂里一丟,道:“小王爺,人抓來了!”
那小王爺應道:“葉劍客,辛苦了,坐下說話?!?p> 婁世良躺在地上掃視一周,只見這佛堂中供著個大肚彌勒佛。而佛前的供桌蒲團全被撤去,佛殿里有十余人分坐左右,其中還有幾名和尚。婁世良仔細看著那站立踱步的小王爺,只見他:臉蛋略圓卻是十分俊朗,英氣勃勃;眼睛些細長,卻是精光四射;鼻子略顯低直,卻是比例分明。燈光之下,這小王爺看起來十分儒雅瀟灑。
那葉姓劍客也不甚客氣,而是找個位子便坐下道:“諸位,這便是婁世良!”
有一名和尚起身瞧了瞧婁世良,說話聲音極為洪亮,嗡嗡著道:“彌陀佛!小王爺,這婁世良干瘦吧唧,武功稀松平常,要他作甚!他今日既見過小王爺之面,不如我一掌打死了事!”
那小王爺止道:“海紅大師,不可!我自有用處。”繼而走近婁世良。
婁世良只看到那小王爺隔空向自己揮來一掌,瞬間自己驚怖萬分。
婁世良恐懼的不是這小王爺一掌要打死自己,而是這小王爺連碰都沒碰到自己,只覺小王爺掌力到處,隔空一股力道入體,自己身上被葉姓劍客點的穴,竟已被沖開!
婁世良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心中暗驚:“這人年紀輕輕,功力如斯!若要殺我,輕而易舉!”
那小王爺正是襄陽王的義子,于和的弟子趙小錫。此時已身兼黃河門門長!
那擄來婁世良的便是絕命劍客葉秋生。
左側便是那海紅海青兩位和尚,以及數(shù)名蓮花門人。
右側兩人,便是趙小錫新提拔的黃河門副門長萬里追魂叟彭海彭公良和蓮花門的三手真人劉道通。
那劉道通是個出家的道士,身材修長,面似瓦灰,須發(fā)焦黃;深眼窩藍眼珠,一閃一閃,在此刻燈光之下,宛若鬼火。頭上高綰牛心發(fā)髻,戴著柳木的道冠,頂梁門上安著一顆寶珠,映著燭光的跳動,熠熠生輝。身著青布道袍,圓領大袖,腰間系水火絲絳上掛著口七尺長的寶劍。
其實他還有六把短劍藏在身上,便是他隨身的暗器!
這劉道通起身繞著婁世良轉了一圈,道:“婁兄!別來無恙!”
婁世良識得這道人,知曉他心黑手辣,顫巍巍道:“劉道爺無恙。”這婁世良卻是個不怕君子怕小人的貨色。
劉道通本乃遼東千山白石嶺古郡人士,幼時與歐陽春交好,后來改投蓮花門門長郭起為師,收斂內心的陰惡,行事謹慎,極為刻苦,專習郭起的五行八卦的功夫。郭起前幾年命這劉道通為蓮花門的小教主,分管汴梁以北蓮花門弟子。
蓮花門不同別派,大教主郭起門長之下,蓮花門下屬有六名小教主,每個小教主有權收徒授業(yè)。每個小教主只管每年向總壇繳納給養(yǎng)之資。這劉道通被任為小教主后,不管鏢師販卒,三教九流,各行各業(yè),只要交錢給他,他便允許對方打著蓮花門的旗號行事。故此短短幾年,他這一派分支便臭名昭著。但是卻積攢起巨額的富貴,自然每年去總壇向郭起供奉,也是遠超其余分支。
劉道通此時喝一聲,吩咐海紅海青等人道:“爾等先下去!”
霎時,便僅剩下趙小錫、葉秋生、彭海和劉道通,四人盯著婁世良。
婁世良見著三俠五義,橫勁兒十足,因為他知道三俠五義不能把自己怎么樣。
而此刻,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反而冷汗直冒。
劉道通冷冷問道:“婁兄!三年前,有人假冒官差在汴梁,詐取太師府紋銀五千兩。此時你可知曉?”
婁世良聞言即刻道:“不知有此事!”
劉道通道:“哦?你不知么?那行詐之人,后來自己失言被擒。他言道是你婁山婁世良,略施功法,便讓你改頭換面,化妝成了太師府二少爺龐虎的隨身侍衛(wèi),竟連龐虎都看不出來!故此才行詐得逞!”
婁世良急道:“屬實不知!我只拿人錢財,要做什么,由得他自己!”
劉道通又問道:“婁兄,大半個月前,有人用麻袋扛著一個中年人找你,給你一筆錢財,讓你照著這中年人的模樣為其喬扮??捎写耸拢俊?p> 婁世良抵賴道:“從無此事!從無此事!”
劉道通道:“放你的嘟嚕連環(huán)屁!婁山!我曉得你的本領!你還敢抵賴!當時那人給了你紋銀七百兩!”
婁世良登時語噎,呆呆望著劉道通,怯怯問道:“好像有此事。劉道爺,我倆也算是多年的舊識,你此番有何事,需我相幫,我定盡力而為?!?p> 劉道通沒回答,反而喝道:“你可知那麻袋里是什么人?”
婁世良覺得事關重大,便閉口不談。劉道通道:“那麻袋里便是濮王府的管家!是當今圣上親自為濮王府派遣過去,伺候濮王世子趙宗實的!你拿了紋銀七百兩,將他人喬扮成濮王府管家的模樣,混入濮王府。而如今濮王世子失蹤多日!多半便是那假扮之人,將世子哄走。天子震怒!此事你脫不了干系!我這便拿你報官!”
婁世良聞言,“噗通”跪倒,扯著劉道通的道袍,喊道:“劉道爺救命!我只是用手藝換口飯吃罷了。哪里會問雇主的事兒?江湖之上,紛紛雜雜,我只管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誰能想到有人竟膽子如此之大,敢騙到王府里去?”
那彭海哈哈大笑道:“此人果真有乾坤顛倒和幻影大挪移,如此易容的本領?”
婁世良見劉道通沉吟不言語。急道:“道爺,您但凡有事,盡管吩咐便是!莫要嚇我!”
劉道通見火候已到,便想小王爺示意。那趙小錫雙掌輕輕一擊。
只見佛像之后,轉出來五陰劍客莊子勤。莊子勤推著一個人出來。這人二十歲左右年紀,顯然這人都被莊子勤點了穴道,行動滯緩,神情恐懼。
趙小錫,丟給婁世良一套與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衣衫,道:“婁世良,我便要你將此人,易容成我的模樣!”
婁世良心道:“只要有求于我,我便無性命之虞。”于是大著膽子仔細打量小王爺和那年輕人。
只見這小王爺和這年輕人,年齡相當,身量幾乎無差,面相也有幾份相似。婁世良也不敢多問,只道:“可以!”
趙小錫冷冷道:“我只給你一天時間!”
婁世良為難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還缺些應用之物,一日恐難辦到!”
劉道通藍眼珠一瞪,喝道:“那你便活不了!”
婁世良一激靈,急忙道:“交給我便是!”然后又仔細打量一番趙小錫,將圖形容貌記錄心中,便扛著那年輕人,進到佛堂后院。劉道通喚來海紅海青,前去監(jiān)督婁世良。
那彭海此時道:“小王爺,大半個月前,您安排人喬裝濮王府的管家,是為了哄那趙宗實出來,我等將其擒了。自然是為了王爺要挾趙禎之用。此番費盡周折,又讓這婁世良將人喬扮您的樣貌,又是為何?”
那趙小錫笑笑不答,而是輕揮折扇道:“事關重大,不容有失!后日龍虎風云會上,自然便見分曉。”
皇家的秘事,邊關的戰(zhàn)事,狼子的野心,豪俠的恩怨,兒女的情結,便要在龍虎風云會上見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