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書生拜將
火把簇簇,兵丁肅穆,襄陽王趙鈺騎在馬上,站在親身護衛(wèi)軍當(dāng)先,對著樊城守丞、巡視頭目大發(fā)光火:“本王今日來巡視樊城,不曾想一點都不給本王爭氣!尋日里吹噓金湯樣固緊的城池,看一看今天白老五那囂張氣焰,就知你們平日里飯都吃到狗嘴里了!從今夜起加緊守備,增加巡次,再有差池,怕是你們的狗嘴再也吃不得飯了!”
那些個屬眾,如圣手大將鄧車、千機變劉子韜、鐵索橫江陳之略及白面比干李也心等,忙不迭的彎腰點頭,屢應(yīng)屢諾,大發(fā)忠義之慨,一個個誓死保衛(wèi)王爺,溜溜的去了。
樊城守丞圣手大將鄧車走至自己部眾面前,陡地直了腰身,宛如有靈附體,霎間長高了身形,大喝道:“從今夜起!加緊守備!增加巡次!再有差池,小心你們的狗頭!”之后安排部署,定人定員。那些嘍啰門忙不迭的彎腰點頭,屢應(yīng)屢諾,大發(fā)忠義之慨,一個個誓死保衛(wèi)王爺。一片丑態(tài)。
襄陽王看著身邊的黑白兩人道:“白玉堂我誓當(dāng)剮之!那龍云鵬卻最是忘恩負義,枉我多年如此親信于他。還有那個宮世良,哼!號稱織天客,白玉堂在這城中來去自如,宛如他家一般,看他織的好天,一座城都織不了!才及三十,也怪我看其侃談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輕信了他。畢竟還是嫩了點!要是能請到他師父金冠道人就好了。”言畢略帶嘆息落寞。
那黑衣人手中拎著個奄奄的孩童,正是龍?zhí)毂搿?p> 剛剛趕回來的葉秋生道:“屬下等已擒得龍云鵬之子龍?zhí)毂?,相信那廝不會過分作為,那廝回頭也未可知。只是跑了白老五!”
他環(huán)伺四周問道:“公子呢?”
襄陽王道:“小錫跟宮世良等在沖霄樓。哼!這個宮世良,本王今朝定要收拾他,竟讓白老五拿去了盟單!本王花了大價錢,平日里他們忙碌,看起來比牲口還慘,卻是這個結(jié)果。”襄陽王急怒之下竟也動了粗口。
外面柝聲敲起,看看已然四更。
襄陽王率莊子勤、葉秋生等來到?jīng)_霄樓。
趙小錫等見過,忙頷首道:“父王。”
宮世良低頭屈身過來道:“見過王爺。”
襄陽王趙鈺看到宮世良,壓不住怒火:“你不是說你布的沖霄樓,猶如地網(wǎng)天羅,除非是你師父親來,無人能走進來,更無人能走進去嗎?”
宮世良不敢抬頭,俯首道:“剛我和小王爺巡視一遍,一路機關(guān)盡壞。是屬下無能,聽說白玉堂也是精于此道,他自己的陷空島布局亦是江湖一絕……”
襄陽王不聽他說完,止道:“是你無能就是,哪來這許多借口!?”
宮世良臉上一紅,他對自己的奇門之術(shù)甚為自負,自信當(dāng)今世上除了自己師父金冠道人外,無人能及,自己的兩個小師弟年歲尚幼,料來決計是趕不上自己的,今晚卻被襄陽王一頓訓(xùn)斥,心下羞惱萬分,辯解道:“他白玉堂再過厲害,要從這沖霄樓一步步走上來,一個個機關(guān)的破解,我料他沒有五六個時辰?jīng)Q計走不到五層,即使我?guī)煾竵砹耍膊豢赡茉谶@短短時間內(nèi),盡毀機關(guān),盜取盟單。除非他是大羅天神,要麼是蕭墻之內(nèi),內(nèi)賊所為?!?p> 襄陽王雖然覺得宮世良年輕愛吹噓,卻也知此人卻又些真本事的,聽他如此說,心下不禁一動,口氣邊松了些,嘴上仍是硬道:“這沖霄樓只有本王和你通悉諸路消息機關(guān),其余人若來此也是你帶路,再說根本不會有人來此地?!?p> 他話剛說完心中卻想到些事情,轉(zhuǎn)頭望了望趙小錫。
趙小錫紅潤若玉的面容上一雙朗朗星目正看著自己,神情泰然,心道:“小錫是我的義子,不會的?!?p> 他倏地轉(zhuǎn)身向葉秋生道:“龍云鵬的小崽子現(xiàn)在哪?”
人如枯木臉如死灰的葉秋生道:“那小子中了莊子勤一掌,現(xiàn)在親兵衛(wèi)隊中。”
幾人正在問來答去,計議不止。
卻說圣手大將鄧車分囑已定,令千機變劉子韜守南門、鐵索橫江陳之略守西門、白面比干李也心守北門、紫面專諸陳小生守東門,嚴密巡視。
吩咐已定,李也心笑臉盈盈的走向陳小生,道:“紫面大哥,你知道我住在東四合院,你住北四合院,要不咱倆今晚換一換,你守衛(wèi)北門,這樣我也可以回家吃口飯,囑咐下我家那黃臉婆。行嗎陳哥?”
陳小生五十來歲,面如紫羊肝,身如鐵塔,魁梧勇猛,一聲盔甲夜里映著火光閃閃爍爍,猶如夜神,卻是個直性子,道:“這不好吧,李老弟,今晚王爺可是在這呢?再說白老五剛鬧過了一場。”
李也心瘦模瘦樣,精瘦的臉上兩眼放光,道:“陳哥,辦差事只要盡力,再說我倆守這兩門,也是鄧將軍沒考慮到,諾大一個樊城,到換班時分,我倆一個從北門走到東門,一個從東門走到北門,還不是要累夠嗆,只要弟兄們放亮了眼睛,盡心辦事,以前不也是這樣嗎?我曉得陳哥最體貼兄弟,再說換了我也好早點回家找我那黃臉婆。嘻嘻嘻…”一臉的淫笑埋汰,不住的給陳曉生戴高帽。
陳曉生想了想,憨憨的道:“好吧。老弟,只是巡城時間定要盯好了??!”
李也心一聽之下,裂開小嘴笑答:“謝了,陳哥,巡城那是自然不能輕心,為王爺辦事,我就是把北門城墻盯出個窟窿也不敢把我這雙小眼睛閉上?!?p> 李也心沖著劉子韜、陳之略默默的對了下眼神,四人遂分頭去了。
卻說白面比干李也心帶著四個親隨奔赴西門。
此時巡夜更夫“柝柝柝”的敲了四下,已然四更天氣。
忽然,城中有幾處冒起火光,有人疾呼走水。
李也心匆匆趕到西門,登上城去,望了下城頭城下游走的兵丁,見只有二十幾人,面上一臉凝重,與方才哀求陳小生時判若兩人,猶如練過川劇,學(xué)了變臉。
他向著城外盯了一會,扭頭下了城。
城上帶隊綿里針于不系喊道:“李頭兒,怎么就下去了?”
李也心道:“你丫巡你的城,灑家馬上回來!給我盯好了!”
綿里針于不系曉得李也心心毒手毒,心眼兒多的與比干心竅不遑多讓,不敢再言。
李也心帶了四隨從,下了城去,直奔城門。
黑漆漆的大門夜里緊閉在那,仿佛透過去就是無間地獄,是地藏王敞開的門庭。
城門過橋下立著四人,分列兩旁。四人見李也心笑嘻嘻過來,其中領(lǐng)頭的眼中釘丁不解道:“李爺,你不是巡北門嗎?今夜怎么轉(zhuǎn)了個了?”
李也心臉上又現(xiàn)出令人肉麻的奸笑,道:“爺們來看看兄弟們,不行???”
丁不解忙哈腰趨身道:“那是自然,李爺尋日里最照顧弟兄了。嘻嘻…..”
“咕咚”一聲,丁不解的笑聲驟止,“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腔血激射,腦袋已不知去向!
另外三哥守門兵丁,抬頭一看,只見李也心雙眼圓睜,手中赫然擎著一把鋼刀,黑黢黢里發(fā)出奪命的光亮。
三人方始回過神,李也心的四個隨從“嗆啷啷”拔出家伙,長身而上。三人還未來及喊一聲爹媽,已去了無間阿鼻。
李也心從丁不解身上搜出鑰匙,打開城門大鎖,抽出長大的門閂,五人用力,嘩啦一下開了城門。
四個隨從挺劍昂立,站在大門中央,李也心竄在門外,從懷里掏出煙火筒,瞬間點了,拋向夜空,夜幕里驟地一亮。
于此同時,城上一名兵丁,不知怎的,如犯了瘋魔似的,箭步竄到城墻邊,“嘩嘩”幾刀,削鐵如泥,砍斷城上吊橋鐵索。
那吊橋嘩哧一聲落了下去,落地時一聲悶響。登時,大門洞開。
東南二門上空也開出了如花的煙火。
想是千機變劉子韜已開了南門、鐵索橫江陳之略已開了西門。
李也心、劉子滔、陳之略,顯然都是顏查散早已恩義并施,通過各種手段買通的內(nèi)應(yīng)!
城上衛(wèi)兵,看到吊橋已落,煙火升空,大叫“不好”。
丁不系拔刀奔那砍斷吊索的兵丁而去。
那兵丁哈哈仰天一聲長嘯,又是一聲冷笑,竟地縱身躍下城樓。
襄陽城樓高十?dāng)?shù)丈,城下護城河號稱人間第一道護城河,世人不知其有幾多深淺,料來必是兇多吉少。果然“嘭”一聲那人落入河中。想此人必是李也心一眾的,皆是官軍的內(nèi)應(yīng)。丁不系忙下城巡探。
正在此時,城外火光四起,喊聲大作,不知有幾千萬人舉火執(zhí)銳涌向城門,巡城兵丁見李也心帶著四人守在門口,大喊:“關(guān)城門!反了李也心!”綿里針于不系大喝一聲,率眾涌向城門。
李也心五人挺劍舞刀,忘命砍殺,只盼能抵敵到城外人眾到來。五人站在門口,通紅的眼中映出敵對刀槍的寒光,死死不肯退后一步,寶劍之上滿是淋淋鮮血,城門之下滿是死傷的士卒。丁不系見五人誓死不退,且知李也心等功力甚強,揮手舉刀,命刀斧手撤下,持槍戟者如簇挺刺而來。
李也心手中劍是把寶刃,反手揮叱,對方槍戟如雨而落。丁不系吼一聲,又是一隊槍戟擁刺過來,李也心終究不能如數(shù)抵敵,“噗噗”數(shù)聲,五人皆是身被數(shù)槍,殷紅的血順著槍纓汩汩流淌。
李也心“啊”一聲凄厲嘶喊,圓睜雙目,精瘦的臉上現(xiàn)出狂態(tài),硬生生用肉身挺住來槍。另外四人亦是齊聲狂吼,巋然屹立,視死如歸。
丁不系及其部署面對如此慘象,心下皆是一寒。那些持槍兵士挺刺的手不住顫抖。
此時城外火光漸次門前,已看清面容,當(dāng)先一人面帶儒雅,四方顏容,卻是身披亮銀甲,手擎青鋼劍,正是顏查散!
顏查散一看之下,高舉手中劍,呼喝道:“攻??!”
身后萬千人齊吼,如雷如鼓,氣勢如虹。
顏查散身旁四人縱聲上前,一把把梅花釘之類暗器甩了過去,逼開前面之?dāng)场3菢侵庐?dāng)先衛(wèi)兵哎呀不絕,緊隨其后又有五六人疾奔向前,接過李也心等。
顏查散面無表情的狠狠道:“送去急救!”一聲呼喝,一眾甲兵已沖了進城去。
廝殺中聽到丁不系仍在怒叱:“不許后退!有退者斬!”卻哪里止得??!顏查散已率眾潮涌而入。
丁不系呼止不住,兵敗如山倒,城里如潮般退卻,城外如潮般進攻。丁不系火光中看著顏查散眼中那剛毅的神色,覺得此人雖一介文弱,卻渾身透出一股自然豪情。
顏查散凝重掃射,看著舉劍號令的丁不系,心道:“此人倒是忠心,只是背叛朝廷,跟錯了人!”
丁不系迎著顏查散的目光,只覺那目光猶如一座山似的壓來,心下不禁怵了,不自覺隨著兵丁向城里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