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到外面兩個弟妹醒來的動靜,芳年便先讓采薇領(lǐng)著去了東暖閣給老夫人問安,留卷碧寶苼在西暖閣收拾歸檔,這些年,蘅蕪苑事情少,她習(xí)字看書,也讓身邊的兩個丫頭跟著,卷碧寶笙雖然不通什么詩詞,卻也是大致的字都認(rèn)的,能寫能算。
晚間,石氏再次帶著三個姑娘來給老夫人問安,芳年又是一番廝見,輕言慢語,多聽少說,也搭了兩句話,不至于沒有存在感,讓人輕看。待這邊散了場,老夫人留了飯,用過飯,得了老夫人的準(zhǔn)許,才回了西暖閣。
采薇帶著寶苼出去認(rèn)認(rèn)門路,芳年散發(fā)的空擋,細(xì)致地詢問:“可都用了飯?”這里不必蘅蕪苑,都是摸熟了的地方,可別委屈著了。
“用了,采薇讓了個小丫頭過來給我們領(lǐng)的路,一切安排的妥當(dāng)?shù)牟荒茉偻桩?dāng)!”卷碧說著這些,語調(diào)卻不是歡喜,反而擔(dān)憂:“是不是太周到能干了些?”
她不是嫉妒,從到姑娘身邊開始,她就是要為姑娘打算的,這些年多的情分處下來,對她來說再也沒有比姑娘更重要的!她們這才有了指望,打發(fā)了那些惹人厭,惹人恨的王婆子等一干惡奴,可不能再來個主意大的,還是有個來歷,當(dāng)姑娘的主!
芳年確實沒有放在心上,“不怕她能干周到,只怕她不盡心,咱們只管受著就是,還有什么值得算計的!這些日子在榕苑,一切先讓采薇看著,你們看著她行事,以后回了自家院子再說其他!”
看那采薇今日的行事,芳年也能品味出來幾分,那是個聰明的,知道怎么對自己才是更好,這樣的丫頭,讓她忠了心,就能為她獨當(dāng)一面。就是她不忠又如何,真計較起來,也不過是個丫頭,還能翻了天!她這邊,剛剛解了封禁,也沒有什么值得算計的地方!
主仆倆輕聲耳語說著話的空擋,那邊暖簾撩起來,采薇領(lǐng)著寶苼捧著熱水洗漱工具進(jìn)來了。這是私下的話題,也就跟著打住。
洗漱間,芳年也就白日里沒來得及問的話題,問了幾句基本情況,多少歲了,家里還有什么人,客氣的說了些卷碧寶苼沒見過世面,以后屋里面的事情就勞煩她多操個心,得了采薇的基礎(chǔ)信息。
說是翻了年就要十五歲,家里還有老子娘在老夫人名下的田莊上做事,上頭還有一個哥哥,恭敬地垂手侍立,沒有絲毫怠慢之意。話頭上很謙遜,說是卷碧姐姐寶苼妹妹都是再妥帖不過的人,以后必定盡心照顧姑娘·····
這番應(yīng)答態(tài)度,芳年很滿意,至少是個聰明人,忠奸真假且看以后,她再不濟(jì),也不至于能被一個丫頭拿捏。
老夫人送了這么個人來,還是她身邊大丫頭調(diào)教出來,為了接掌她的位置的存在,擺明就是讓采薇來她屋子里管事的,估計是怕她自幼封禁,少了什么禮數(shù),有這么個得力的人看著,也能放心,生的丟了臉面!
既然這是個聰明的,芳年也就放手直接把身邊的事交給她一力應(yīng)對,既是全了老夫人那份體面孝道,也是知人善用。
洪媽媽卷碧寶笙雖然都還有些能力,忠心耿耿,但終究因著她,對于府內(nèi)事情條例知知不清,有個這么樣的能耐聰明手眼靈活的人在,也能少了不少紕漏,她樂得清閑!
“寶苼妹妹還小,不如今日我給姑娘守夜,也讓我盡盡心!”
一主一仆,兩相盡歡。明日還需要她的提點,芳年也就沒有客氣,直接應(yīng)了采薇的提議。雖是要對著老夫人身邊的人客氣以待,但是她也不能失了規(guī)格,既然來了她邊,總是不能當(dāng)個菩薩供奉著不干事的。
明日還要晨起問安,估計是不得安穩(wěn),這邊無事,芳年也就由著幾人服侍著洗漱,收拾停當(dāng),掀被入睡。寶苼隨著采薇的引領(lǐng)去耳房她的床位休息,她則抱了兩床被子,和卷碧睡在芳年的腳頭。
芳年向來是個夜里事少,慣例一覺到明不會有什么要求,得了這樣的囑咐,采薇卻沒有當(dāng)主子沒有要求,就萬事大吉,還是要了一壺?zé)崴琢死C著花鳥的暖套保溫,備著以防萬一。
出外拿水的時候,有冰涼落下,雖是夜晚,榕苑的院子里倒還算光亮,趁著光,才發(fā)現(xiàn)是落雪了。回來入睡的時候,她將炭盆燒得更旺些,叮囑道:“外面落了雪,估計會吹大風(fēng),姑娘夜里有個什么,一定要及時叫奴婢們支應(yīng)!”
前兩日就在變天,天兒一日冷過一日,卻不曾應(yīng)到了今日晚上,將雪落了下來。京都地處北地,卻是比南方冷了許多。姑娘倒真是有福的,今日蘅蕪苑她也跟著去了,那般的處境,還無暖碳,可是要怎么過活!
品著這般意味,姑娘的名聲又能正一正,未來前途指望不由更能確保,這不由讓采薇心中更添三分安心!她是打定主意好好服侍這位姑娘,這姑娘前途好了,在府里老夫人老爺夫人公子姑娘那邊更得了臉,與她也是好得!
記掛著明日,主仆三人早早的熄了燈入睡,外面的雪開始飄揚,大雪撒花扯絮般紛紛揚揚下了一整夜,隨著落雪果然起了風(fēng),怒風(fēng)狂嘯,幾乎噬虐了整整一夜,及至凌晨時分方善罷甘休。
沈家榕苑西暖閣中的,芳年睜開清亮的雙眸,側(cè)首躺在松花色菊花紋棉枕上,擁著水紅提花織錦背面素緞里子的簇新冬被卻是失去了睡意。透過厚厚的擋風(fēng)桑皮紙,窗外雪夜反光映射出隱隱約約的光亮,腳頭炕稍值夜的卷碧采薇清淺的呼吸聲平穩(wěn)有序,都還在安睡。
外面已經(jīng)有了些動靜,是早起粗使婆子已經(jīng)起來打掃路徑,傳來的鏟雪聲。夜里狂風(fēng)攪擾得淺眠的人估計不得安睡,這會兒風(fēng)停了,這府邸里的人都尚且還在睡夢中甜睡?;蛟S是今夜外邊的天氣和她初出生時太過相似,引得她睡夢中又回顧今世數(shù)年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