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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行九塞

一0四章 夜探明照洞 一0五章 亂世飄零

龍行九塞 鏤玉齋主 9318 2012-08-01 13:56:50

    一百零四、夜探明照洞

  燕易,云姑帶著乾坤二劍和鍾星出了綿山,向京師方向疾行。愈近京師,路途之上看到的難民愈多。

  皇太極入主中原,定都燕京。百廢待興,暫無揮師南下之意。于是,京師大明子民紛紛涌向山西河南境內(nèi),以避兵禍。其中亦不乏官宦人家。鍾星見狀,愈發(fā)焦急起來,恨不能一步跨到京師。

  幾人不敢耽擱,逆著人群來到京城,趕往城西的鍾府,只見鍾府大門緊閉,門庭冷落。

  鍾星上前擂門許久,方有家中的老仆開門。乍見鍾星回來,十分驚訝,趕忙將眾人讓進(jìn)府中,重新關(guān)緊了大門。府中十分冷清,除了前面帶路的老仆,沒有其他的人聲。

  鍾星問道:我爹爹和姐姐在家么?

  老仆聽問哽咽道:公子,你一走便無消息,這京城可就大亂了。先是大順軍攻城,將皇上也逼的上吊而死。京城中的官員百姓不是戰(zhàn)死便是歸降于大順軍。誰知還沒有安穩(wěn)幾天,那吳三桂便引清兵闖了進(jìn)來。這清兵進(jìn)城更是大亂,多爾袞一入主京師便下令大明舊部官員,須數(shù)日內(nèi)歸降于大清,不降者殺無赦。可憐老爺不肯歸降,竟被捕了去,不幾日便連同其他不肯歸降的大明官員一并斬殺。

  聽到爹爹已經(jīng)不在人世,鍾星拍案而起怒道:這清賊,我鍾星與你勢不兩立。轉(zhuǎn)而大號起來。

  燕易早已預(yù)感到鐘正芳不會(huì)是一個(gè)好結(jié)局。聽到這噩耗反倒不是很驚訝,只是追問道:鍾大人為大明殉身,那雎兒姑娘呢,怎地這府中也不見她的蹤影?

  老仆道:府中已無男人主持。兵荒馬亂的,那些清兵見女子便抓去營中糟蹋。大小姐見著京師已經(jīng)待不下去,便和雪兒一道,隨著大批的難民出去避難。這已走了多日了。

  鍾星一抹眼淚道:姐姐可曾說起她去往何處?

  “大小姐只道你在綿山或終南山習(xí)武,曾提起要先去投奔于你?!?p>  老仆繼續(xù)道:我留在府中也是大小姐交代,怕你回來家中無人,好讓我留在府中等你消息。

  云姑皺著眉頭道:兩個(gè)弱女子如何能走得那遠(yuǎn)的路程。若能尋到綿山也好,倘若途中有錯(cuò),那可就尋來困難了。事不宜遲,咱們還是返回綿山等待的好。

  燕易道:你不打聽宛兒的消息了么?

  云姑道:看京師這般情景,龍椅都被清人坐了,那宮里還能有大明宮中之人么。宛兒若未死,也不會(huì)繼續(xù)留在京城,自當(dāng)有一個(gè)去處。

  燕易頓時(shí)醒悟道:瑞云庵?

  云姑點(diǎn)頭道:嗯。宛兒與我在瑞云庵明照洞習(xí)武多年,庵中多是熟人,地方又十分的隱秘,我想她定是躲到了那里。咱們且繞道駐蹕山,尋到她以后就可以返回綿山了。

  鍾星與老仆一些銀兩道:你或去或留皆可。反正這鍾府眼下也無人居住。若能出去躲避便出去,若不想出去便留在這府中,只是自家小心便是。

  將老仆安排妥當(dāng),幾人也不復(fù)停留,便連夜趕往駐蹕山。

  駐蹕山于京城西南不過百里。幾人出了京師施展輕功于三更時(shí)分便已到達(dá)瑞云庵的所在。月光下已然看見了那株高大的古銀杏樹。

  當(dāng)年燕易曾在這樹干之上刻下了自己的一句話。到得樹前,燕易和云姑摩挲著銀杏樹干,那字跡已被凹凸不平的老樹瘢痕所遮掩,已經(jīng)很少痕跡。兩人深深吁嘆幾聲便向明照洞走去。

  瑞云庵山門右側(cè)突兀的金剛石在月光之下一若斜伸的巨人軀體,向深澗探看,在山門前留下了一個(gè)碩長的影子。山,靜悄悄的,庵靜悄悄的;不時(shí)有夜鷓鴣啼過幾聲,愈發(fā)顯得無邊闃寂。

  眾人正欲登上山門,金剛石后忽然有人低聲喝道:什么人夜闖瑞云庵。

  隨著喝聲,自金剛石后轉(zhuǎn)出幾個(gè)灰衣人來,攔住了燕易等人的去路。

  云姑上前道:我乃昔日瑞云庵主靜云,今日重返故地。你們又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這金剛石后做什么?

  聽她自報(bào)名號,對方為首一人拱手道:原來是靜云庵主。在下乃大明錦衣衛(wèi)指揮使厲顯純。

  一聽厲顯純?nèi)?,燕易登時(shí)想起在綿山落云山莊錦衣衛(wèi)拜莊的事情。上前一步擋在云姑身前道:哈哈,當(dāng)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厲大指揮使可還認(rèn)得在下?

  厲顯純仔細(xì)打量了一番,認(rèn)出當(dāng)年在落云山莊強(qiáng)行要留下鐵丹佛幾人的便是此人。心生警覺道:原來是燕大俠。深夜在此相逢,也真是有緣。

  燕易道:你且休說閑話,你身邊那幾個(gè)淫賊何在?你們是不是又在這瑞云庵做些勾當(dāng)?

  厲顯純這才知道他仍然惦記著支匡,鐵丹佛等人。想到與自己并無多大仇隙,便道:呵呵,那幾人本江湖中人。我來此地乃大明宮中秘事,他們焉能跟來。便是我身邊這幾位弟兄,也都是錦衣衛(wèi)中人。

  燕易道:你們在這里作甚?

  厲顯純反問道:你們又來這里作甚?

  云姑道:這里乃我靜云舊地,來便來了,莫非還要告訴你們不成?

  轉(zhuǎn)身對燕易道:咱們進(jìn)去,莫要在這里與他們磨嘴。說著便要登上石階。

  厲顯純伸手一攔道:不說明來意,怕是不能許你們踏進(jìn)這瑞云庵中。

  燕易上前一步道:憑你也能阻攔與我?說著便要?jiǎng)邮帧?p>  突然吱呀一聲,庵門打開來。一個(gè)身影閃動(dòng)便到了兩人跟前道:是什么人在這里吵鬧?

  這人看到了靜云,忽然喊出聲來:師父,是您老人家啊。

  原來從庵中閃出來的是宛兒。宛兒轉(zhuǎn)身對厲顯純道:厲指揮使,你不認(rèn)得我?guī)煾该??怎么將她們攔在了門外?

  厲顯純恭敬道:回公主。我多在宮中行走,也不曾到過瑞云庵,何以得識。

  云姑奇怪道:宛兒,你怎么和他們在一起。

  宛兒見都還在山門外站立,便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回到庵中我再稟報(bào)于師傅。說著一手拉著靜云,一手拉著燕易便進(jìn)了瑞云庵的山門。厲顯純等人并未跟入,而是又隱藏于金剛石后。

  幾人隨宛兒到了明照洞,燕易便問起如何與厲顯純走在了一起。

  宛兒道:這厲顯純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你們是知道的。大順軍破城之時(shí),我并不在宮中。我那皇兄將幾個(gè)皇子分別交給幾個(gè)太監(jiān)和錦衣衛(wèi)保護(hù)逃出宮中,逼幾個(gè)皇后貴妃自縊,還把幾個(gè)公主砍得死的死,傷的傷。等我潛回宮中時(shí),皇兄已然也自縊身亡。便是那幾個(gè)皇子也分別逃的不知去向。我便潛回明照洞藏身。好在四皇子永王慈炤當(dāng)年曾在寧武山鑄劍場監(jiān)理一些時(shí)候,知那里隱秘,便和護(hù)送他的一眾人等逃到那里。等安頓下來,打聽到我在駐蹕山瑞云庵明照洞,便要這厲顯純帶領(lǐng)幾名錦衣衛(wèi)前來尋我到翔鳳山大佛寺合,恰好遇到了你們。

  燕易道:這厲顯純也非什么良善之輩,莫要讓他們誤了你。

  便將厲顯純勾結(jié)支匡,庇護(hù)鐵丹佛等淫賊,并去終南山搶奪黃脊青月,傷了桃叟的事情講了一遍。

  宛兒道:哦,原來這般啊。那黃脊青月我倒是聽說起過,原本是在寧武鑄劍場四皇子委托厲顯純覓良工鍛造。據(jù)說后來被那良工帶出了鑄劍場,四皇子遂命厲顯純定要追回那黃脊青月,不料想?yún)s到了終南山中。這大概也是天意吧。這厲顯純雖然手段下作了些,不過于我大明還是忠心的。護(hù)送四皇子到翔鳳山,主要便是得他之力。

  聽宛兒如此袒護(hù),燕易也不好再說什么。云姑便問道:宛兒,你作何打算?不如隨我到綿山去吧。這明照洞雖然隱秘,畢竟距離京師過近。那大清為坐穩(wěn)江山,必定要四處追殺大明皇家后裔,以絕后患。這里不是安穩(wěn)之地。

  宛兒道:皇兄讓幾個(gè)皇子逃出,必定有保存皇脈,東山再起的復(fù)國之想。我打算先去和四皇子會(huì)合,然后南行,以圖大業(yè)。

  云姑見她主意已定,便道:我們此次來主要是擔(dān)心你的安危。眼下你有厲顯純一行護(hù)送,想來也無大礙。也好,待明日和我們同行一段路程,等到進(jìn)入山西境內(nèi),你再隨他們?nèi)幬湎桫P山吧。

  次日,天剛破曉。燕易一行合并厲顯純等錦衣衛(wèi)便護(hù)送宛兒,從當(dāng)年燕易走行的蚩尤寨那條路,直奔山西。

  到了黎九公的蚩尤寨停留了一晚。這蚩尤寨乃荒蠻之地,清人尚未到來,也還算是完全。

  那黎九公見燕易到來,自是盛情招待,多次挽留他們再住些時(shí)日。但宛兒惦記著和四皇子會(huì)合,其他人等則著急趕回綿山等待雎兒消息,無心繼續(xù)停留,便匆匆告辭趕路。到了山西境內(nèi),宛兒便和燕易等人告別,分頭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一0五、亂世飄零

  就在燕易等人趕回綿山的時(shí)候,雎兒也正在前往綿山的途中。

  清兵入城,鐘正芳罹難。雎兒將父親的尸首收回掩埋之后,留下老仆等待可能回來的鍾星,自己便和雪兒收拾了一些銀兩出城避難,欲租一輛馬車前往綿山或者終南山中投奔鍾星。

  鍾星到底是在綿山還是在終南山,她也不清楚。只是聽人說起綿山較近一些,便想先去綿山尋找。沒曾想,戰(zhàn)亂之時(shí),便是馬車也很難租到。兩人只好隨同大批難民向南面奔逃。一路的艱辛自不必言說。

  她二人隨大批難民到了HD,正奔走間,忽見人群大亂起來,說是有清兵路過。人們四散奔逃,雎兒慌亂之間,腿腳發(fā)軟,竟跌倒在地。

  雪兒待要上前扶起,卻有一人搶先將雎兒攙扶起來,不及說話,便逃往一處鎮(zhèn)子。待到他們躲藏在隱秘之處,有清兵數(shù)十騎疾馳而過,想是追殺什么人,并未理會(huì)逃往的難民。

  一場虛驚之后,雎兒這才想起相謝于攙扶自己的那人。便執(zhí)禮道:多謝公子相救。

  這人書生打扮,見雎兒執(zhí)禮相謝,忙還禮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小姐何必如此多禮,之孝不敢相受。

  原來這書生便是霍州的呆書生曹之孝。他于京師趕考落榜,便在京城之中尋了人家住下苦讀,發(fā)誓沒有功名,決不回霍州。沒曾想戰(zhàn)事頻起,清人入主京師。這求取功名的事情便耽擱了下來。另外,他來京師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尋找冷家遺骨,自然也不會(huì)輕易的離開。

  京城大亂,他無法再待下去,慌亂之間便隨難民涌出京師,也來到了HD。見有一弱女子跌倒,趕緊上前扶起。

  雎兒見他迂腐,也不再多言,便喚雪兒就要離去。曹之孝問道:你二人如何兩個(gè)弱女子上路?家中人何在?

  雪兒覺得這人似曾相識,便問道:你這人好生面熟,似在哪里見過。

  曹之孝道:之孝并不認(rèn)得姑娘。

  雪兒苦苦思索了一會(huì)兒問道:你家可是霍州?

  曹之孝驚愕道:正是,姑娘何以得知?

  雪兒有些激動(dòng)道:你可曾因受傷在霍山中蘭溪待過?

  曹之孝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驚喜道:你可是冷家姑娘。

  雪兒喜極而泣點(diǎn)頭道:嗯嗯,我便是冷雪兒。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shí),曹之孝尚在昏迷之中。沒曾想?yún)s在這戰(zhàn)亂之地相逢,都是不勝感慨。

  曹之孝道一聲:叫我尋的好苦啊。便將自己這幾年來的經(jīng)歷細(xì)細(xì)說了一遍。

  雪兒感激道:多謝公子掛念。眼下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安頓下來再說吧。

  曹之孝便問道:敢問你二人是往何處去?

  雎兒見雪兒與他認(rèn)識,從他們的對話中已然知道,這曹之孝便是當(dāng)年替雪兒父親告狀之人,便無顧慮道:我二人是去尋我弟弟鍾星。

  曹之孝聽得鍾星名字,忙問道:可是京城御史鍾大人公子鍾星么?

  雎兒驚愕道:正是。你是如何認(rèn)得星兒?

  曹之孝高興道:小姐原來就是鍾少俠的姐姐。曹之孝這廂有禮了。說著就要下拜,被雎兒攔住。

  見雎兒疑惑,曹之孝便說出了在雙龍大峽谷被鍾星等人相救的事情。

  又道:當(dāng)初到了京城,恰逢火藥廠大爆炸,便和鍾少俠分別。只是知道他是御史鍾大人公子,卻不曾到府上拜見道謝。沒曾想在這里遇到了小姐。小姐可曾知道令弟下落?你們到哪里尋找于他?

  雎兒聽他說出這些緣故,心中更少了戒心,就將家中變故說了出來。還道,想先去綿山尋找鍾星。又問:曹公子既然是山西霍州人,何不返回山西老家,怎地到了這HD境內(nèi)?豈不是南轅北轍。

  曹之孝道:之孝本也想返回山西,見大批難民涌出京城,心想冷姑娘也許也在難民之中,便尋到了這里。不過也好,在下倒想起這HD尚有一患難之交,或可暫避一時(shí)。眼下兵荒馬亂的,你兩個(gè)弱女子這般奔波也實(shí)在不妥。不如隨我去故人家里暫避,或可租輛馬車上路如何?

  雪兒見他殷勤,便道:公子盛情,理當(dāng)應(yīng)允,只是與公子一面之交。。

  曹之孝見兩人似有所疑慮,便道:說的也是。雖說在下在蘭溪待過一段日子,其實(shí)與兩位也可以說是素昧平生,如此相邀,是有些孟浪。不過我再說起幾人,或許能打消你二人疑慮。

  曹之孝便將在霍州因炭窯之難識得姬龍峰等人的經(jīng)過講了出來。

  雎兒聽他說出郭晉忠,姬龍峰等人名字,又多了幾分信任,也就隨他而去。

  雎兒與雪兒隨曹之孝在HD城中行走多時(shí)。并未找到那戶人家。

  曹之孝又細(xì)細(xì)回憶所記地址,依稀記得是HD黃粱,不住聲的懊悔道:瞧我這記性。本已經(jīng)過那黃粱鎮(zhèn),卻總想著HD,許是過了地方。

  他便領(lǐng)著兩人折返回來,終于在鎮(zhèn)東找到一戶人家。

  青磚砌就的庭院門樓,暗紅漆色的對開大門緊閉。曹之孝上前叩門,一人開門探望,見是曹之孝,驚詫道:曹公子,你如何尋到了這里來?

  曹之孝拱手道:沈大人,之孝打攪了。

  原來曹之孝說的患難之交便是沈皓。

  沈皓趕忙將三人讓進(jìn)們來,向里面呼道:爹爹,是曹公子來訪。

  院內(nèi)應(yīng)聲走出一人,是那沈皓的父親。。

  他見曹之孝身后尚有兩位妙齡女子,向沈皓道:人家尚有家眷,還不快請到屋中喝茶。

  曹之孝聽他這般稱呼,尷尬道:沈老伯差矣,這兩位是。。

  沈皓甚是精明,聽他否認(rèn),便趕忙轉(zhuǎn)了話頭道:你等遠(yuǎn)道而來,且進(jìn)去歇息。將前番的尷尬話頭掩了過去。

  三人進(jìn)了堂屋,重新對老者施禮。沈皓父親道:莫要多禮,既然是皓兒故友,且坐下用茶。

  又對沈皓道:廂房恰好收拾妥當(dāng),你可將客人安排到那里歇息。另外,莫要虧了那拾掇房屋的木匠。人家忙活了幾日,工錢要足足打點(diǎn)。

  沈皓將三人奉上茶盞之后,便去打點(diǎn)給自家修理房屋的木匠去了。

  不多時(shí),他卻和那木匠來到堂屋,兩人尚爭執(zhí)不休。

  一見沈皓的父親,那木匠便嚷嚷道:沈大老爺,用不得這多銀子,僅僅是房檐損壞,我兩天功夫也就拾掇好了。

  沈皓無奈的向父親一攤手道:父親,牛老伯貴賤說工錢付多了,不肯收下。您老定奪吧。

  沈皓父親道:牛木匠,你是手藝人,專門去寺廟攬些大活計(jì)。我家這些小活計(jì)你能過來相幫,也就是于我沈家解決了大問題,不然那廂房漏雨還當(dāng)真住不得人。這些工錢你且收下,莫要再作推辭。

  這木匠見沈老爺如此說,也只好將工錢收了下來道:既然老爺這般,那俺牛漢樓就卻之不恭了。

  他瞄了一眼雎兒三人又道:家中來了客人,俺正好收拾完,這便離開。

  待牛漢樓出去,曹之孝便將幾人來意說個(gè)明白。老者嘆息道:世道艱難,你等流離失所,更是不容易。且不著急,今晚宿下,待明日讓皓兒尋得馬車來再行上路不遲。

  沈皓將幾人安排住下,這才和曹之孝說起別后的經(jīng)歷來。但他并未將這老宅鬧鬼的事情說與他們聽,怕驚著他們。另外,鍾星曾經(jīng)告訴了他,這件事情牽涉了多起命案,千萬莫要透露出去,免得惹上官司。

  曹之孝亦講了自己京城的經(jīng)歷,不勝唏噓。說起雎兒兩人的來歷,身世甚為可憐。

  沈皓得知雎兒乃鍾星的姐姐,心下也念及雙龍大峽谷的相救之恩,以及平定了鬧鬼一事,自當(dāng)全力相助。當(dāng)下便和曹之孝一起去街中約定了一輛車馬,并將定金付給車夫,讓他到時(shí)便來相接雎兒兩人。

  入夜,鎮(zhèn)中一片寂靜。世道混亂,人們早早便關(guān)門歇息,惟恐惹來無端的麻煩。

  牛漢樓已經(jīng)做完了沈家的活計(jì),便將廂房讓出與雎兒等人歇息,自己欲去城中寺廟借宿。在空曠的大街上行走,他一人顯得分外的孤單,好在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漂泊的生活。

  這些年來,兵荒馬亂,尋些活計(jì)已是不易。碰到了沈皓這般厚道的人家,也是幸運(yùn)。幾日的修繕,竟給了不少銀兩,使他心存感激。

  正行走間,忽然對面十余人匆匆走過。他趕忙閃在一旁讓道。那些人看了他一眼,并未十分的理會(huì),便向鎮(zhèn)東奔去。

  牛漢樓暗中觀察,已經(jīng)看出那些人有男有女,皆是江湖人物。這一群人在空曠的夜晚出現(xiàn)在大街之上分外的扎眼。牛漢樓心中一動(dòng),便悄悄的跟隨其后。

  只見這幫人左顧右盼,似是尋找宿處。

  眾人在鎮(zhèn)子中轉(zhuǎn)了一圈在一所大宅跟前站定道:大概就是這里了。

  一行人紛紛躍上墻頭,跳入院中。

  牛漢樓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正是沈皓之家。

  沈皓尚未熟睡,聽得院中有動(dòng)靜,便披衣出門查看,乍見院中站立著十余人,大驚道:你們是什么人?

  一人沖了過來一把抓住沈皓便將他拖往屋內(nèi)。點(diǎn)亮了油燈,那人一看沈皓哈哈大笑起來道:真是巧啊,原來是沈大人。

  沈皓也已認(rèn)出眼前之人,卻是那從太谷大牢之中被支匡救出的和尚鐵丹佛。大驚道:你們要做什么?

  此時(shí),支匡等人也進(jìn)入屋內(nèi),見是沈皓,賽貂蟬道:冤家路窄,這毀我福壽山莊之人竟在這里碰到了??芍^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

  支匡陰測測道:你就是這大宅的主人?你倒是說來,是何人殺了我家大哥。

  沈皓疑惑道:在下與你等并不相識,何以得知你家大哥是何人?至于被何人所殺,更是無從知曉。

  支匡呵呵道:老夫便是支匡。你該知道我大哥是何許人了吧?

  沈皓一聽支匡的名字,立刻想到他說的大哥就是被鍾星等人殺死的支社老賊,臉色霎時(shí)蒼白起來。

  原來支匡得厲顯純之信,要他一行于HD會(huì)合。來到HD自家老宅知道大哥支社被殺,他便四處追查殺人的兇手。

  別人看不出死者的痕跡,他卻知道那是被自家獨(dú)有的淬毒毫針殺死。這暗器,除了當(dāng)年自己的另一個(gè)徒弟鐵扇書生習(xí)文玉使用之外,別無他人。

  但是,雖說習(xí)文玉因好淫的江湖名聲被他逐出,但也絕對不敢對自己的兄長下手。況且,早已聽說那習(xí)文玉已經(jīng)死在了大同。支社之死,定是有人用自家暗器還治其人之身。

  他詢問了家中多人,知道支社死前曾經(jīng)謀取黃粱鎮(zhèn)中沈家老宅,便懷疑是沈家找來了江湖人所為。是以便尋到了沈皓的大宅子來。

  鐵丹佛見支匡還要相問,便道:師兄,便是福壽山莊一事,他也該死。你兄長也定是他所為,不與他多廢話,處理了便是。這家庭院不錯(cuò),可做咱們的暫時(shí)棲身之地。

  沈皓還帶要爭辯,只見支匡一揮手,鐵丹佛便伸出大手便攥緊了沈皓的咽喉。將他拎起地面半尺高來。可憐沈皓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腳下亂蹬了幾下便沒了氣息。

  牛漢樓伏在房檐上,見賊人眾多,未敢輕舉妄動(dòng),便揭起一片瓦擲向鐵丹佛。

  嘩啦一聲,瓦片擊在鐵丹佛的臂膀。鐵丹佛手臂一麻,將沈皓丟在地上沖出房門喝道:什么人?另外幾人也紛紛沖了出來。

  牛漢樓見他們?nèi)藬?shù)眾多,自己不敢輕易露面,隱身而去。

  沈老爺老兩口大概聽到了聲響,忙起身查看,兩人剛到門前,便被呂杰和賽貂蟬一人一劍抹了脖頸,倒在血泊之中。

  支匡道:你們且去搜搜其他房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等。

  鐵丹佛和賽貂蟬幾人分頭撲向東西廂房。

  尚有幾人立在支匡身旁,正是九靈兄弟。這九人自是不知鐵丹佛和沈皓之間的恩怨。見這幾人進(jìn)得院中,未說幾句話便已連殺三人,魏順道:支前輩,借宿便借宿,何必要將這院中之人皆殺死呢。

  支匡望了他一眼道:你莫多嘴,這人是我?guī)煹艿某鹑?,也與我大哥之死脫不了干系,焉能容他留在世上。

  說話間,鐵丹佛等人已將雎兒雪兒以及曹之孝帶到正屋。

  三人正熟睡間被他們抓出,一臉的驚恐,乍一看到地上的三人尸首,雎兒驚叫一聲,幾乎暈倒。

  曹之孝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道:你們是何人,何以這般殺人如麻,就不怕官家律法么?

  鐵丹佛哈哈大笑道:官府?你說是大明官府還是大清官府?這年頭,咱家就是官府。

  支匡不理會(huì)他們的對話道:就這幾人了么?

  賽貂蟬道:搜了個(gè)遍,也就這三人。

  支匡道:既然已經(jīng)開了殺劫,這三人也便留不得。

  鐵丹佛看了看雎兒兩人頗有姿色,便道:師兄,這般人兒殺了可惜。不若禁在這院內(nèi)也好享用一番。

  支匡哼了一聲道:咱們等待厲大人久不到來,定是將我等棄之不管了。害得咱們?nèi)魺o主的游魂四處游蕩,你倒還有這般心思。

  賽貂蟬捏了一下曹之孝的臉道:是挺可惜的。

  支匡又是哼了一聲不再言語。鐵丹佛和賽貂蟬知他默許,便推搡著將雎兒三人又推到了東西廂房。那呂杰便也跟了過去,欲分得一杯羹。

  鐵丹佛將雪兒推到呂杰的懷中,自己便向雎兒撲了過去,雎兒從頭上拔下銀簪雙目圓睜道:你若過來,我便自盡。

  鐵丹佛哪里在乎雎兒這般,淫笑著依然一步步逼上前去。

  正在這時(shí),一粒石子穿破窗戶打在呂杰的身上,痛的他登時(shí)大呼著跳將起來。

  他這一呼將鐵丹佛和西廂房的賽貂蟬都驚的跑出屋門查看,但院中寂靜,哪里有什么人影。三人罵罵咧咧走進(jìn)屋去,尚還埋怨呂杰大驚小怪。呂杰明知有人用石子做暗器打中自己,卻有苦說不出來。

  鐵丹佛幾人又想向雎兒和雪兒動(dòng)手,呼啦又是一聲響。這一回幾人都聽得真切,轉(zhuǎn)身竄出屋門,卻依然未見人影。

  如此這般,三番五次,將鐵丹佛三人弄得是精疲力竭,了無興趣。

  在這時(shí),魏順和虎靈出來向三人道:支前輩有話,讓你等莫要再折騰下去。趕快歇息,由我等看管這三人。

  鐵丹佛三人無奈悻悻離去。魏順走進(jìn)屋去,將雎兒小雪兒兩人和曹之孝關(guān)于一處,隨后九靈便全部進(jìn)了東廂房。

  四更時(shí)分。一個(gè)蒙面黑影自檐頭飛身而下,潛到西廂房跟前,一把擰斷了鎖頭。他向驚恐的三人噓了一聲,莫要聲張。將三人引出屋外,打開大門的閂子,便要離去。

  自門外暗影處忽然躍出數(shù)人來,將蒙面人和雎兒等圍了起來。

  其中一人低聲喝道:你好大膽,竟敢獨(dú)身前來救人。說話者正是熊靈魏順。

  蒙面人手向腰間一摸,便執(zhí)出一把寬大的板斧來。正待要上前相搏,魏順手一推道:慢。我等并非前來攔截與你。

  蒙面人低聲道:你們待要如何?

  魏順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蒙面人猶疑起來。正在這時(shí),那堂屋傳來了聲響,似是有人出來。

  魏順聽到響動(dòng),將手一揮,那幾人立刻散開來讓出了一條道路。蒙面人來不及多想,領(lǐng)著雎兒三人飛奔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魏順大呼:人跑了。

  那響動(dòng)正是鐵丹佛起夜。聽得呼聲,趕忙竄了過來,隨后呂杰幾人也趕了出來,卻見魏順等人向雎兒她們相反的方向追去。

  不久,鐵丹佛看到魏順等人沮喪的回來,便問道:人呢?

  魏順一攤雙手道:跑了。不知哪來的高人,遠(yuǎn)遠(yuǎn)看去竟像是落云山莊等人的身手。

  一聽落云山莊幾個(gè)字,鐵丹佛和賽貂蟬等人身上一激靈?;叵肫鹎耙鼓菐状未巴獾捻憚?dòng),不由得心虛起來。

  他們幾人在福壽山莊曾經(jīng)被燕易等人所傷,記憶猶深,最怕的就是那些人找上門來。便道:跑就跑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去歇息吧。

  那魏順平日于他們的言談中早已得知,幾人最怕的就是燕易等人。便故意說出來恫嚇于他們,見果然湊效,不由得心中偷笑。卻若無其事的隨他們回到院內(nèi),將院門緊閂,顧自睡覺去了。

  蒙面人帶領(lǐng)雎兒三人跑到城外,天色已然大亮,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想到支匡那幫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為惡。蒙面人停下了腳步對氣喘吁吁的三人道:好了,應(yīng)該不會(huì)有危險(xiǎn)了。

  曹之孝趕忙拜謝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蒙面人將面巾扯下道:你等三人也真是晦氣,怎么就遇到這種事情。若非老夫多了一個(gè)心眼,只怕你們死在沈家也無人知曉。

  雎兒驚詫的呼道:是您老人家?

  這蒙面者不是旁人,正是在沈家做活計(jì)的牛漢樓。三人在沈家堂屋曾經(jīng)看到過他,是以認(rèn)了出來。

  牛漢樓道:嗯,正是俺牛木匠。你們是何人,如何認(rèn)得沈皓沈大人?

  曹之孝便一五一十的將認(rèn)識的經(jīng)過說與牛漢樓。牛漢樓聽罷,趕忙相問道:你說鍾星他們一行六人,可有個(gè)使雙斧的小子?

  曹之孝想想道:嗯,是有一個(gè)別著雙斧的小子叫牛天。

  牛漢樓一拍巴掌哈哈道:正是,正是。那牛天便是俺那傻小子。原來咱們之間還有這等干系??磥砦遗h樓救得湊巧,救出了俺家小子的朋友來。

  雎兒也向牛漢樓道謝,問道:老伯何以知道我們被賊人擒???

  牛漢樓便將如何遇到那些人,如何尾隨看到他們躍到了沈家大院之內(nèi),末了嘆口氣道:說來慚愧,眼看著沈大人一家被害,我居然毫無辦法。

  雎兒道:前輩莫要自責(zé),那許多的賊人,你一人如何能敵得。便是將我等救出,也是僥幸。

  牛漢樓點(diǎn)頭道:說的也是,若真照了面,只怕我這把老骨頭也要撂在那里了。好在那幾人似是有心放咱們離去,這才將你等救出來。沒想到這幫賊人之中尚還有有些良心之人。

  忽然又問道:你們?nèi)舜蛩愕侥睦锶ィ?p>  曹之孝代替雎兒答道:打算到綿山尋鍾星他們?nèi)ァ?p>  牛漢樓道:看你等三人手無縛雞之力,此行當(dāng)真不很安穩(wěn)。你們還是弄一掛馬車去吧。

  曹之孝想起沈皓曾經(jīng)定好了馬車,已將定金支付。依稀記得車夫之處,便告訴了牛漢樓。

  牛漢樓道:沈大人當(dāng)真是一個(gè)好人,只可惜一家慘死。你們莫要亂跑,待俺去將那車夫喚來,你們便可離去了。

  未多久,牛漢樓便和那車夫坐著一掛馬車來到。雎兒三人坐上馬車問道:牛老伯不隨我們?nèi)ッ矗?p>  牛漢樓嘆氣道:我不忍沈大人一家暴尸院中。只待那幫惡人離去,我好將他們掩埋起來,也不枉他與你們相識一場。待我處理完此事,或許能到綿山看我那牛天小兒去。

  看著雎兒三人乘車漸漸遠(yuǎn)去,牛漢樓轉(zhuǎn)身又返回了黃粱古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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