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并州夜話
第二天一早，眾人打馬上路。專為玉龍收拾了一掛馬車，元珠自告奮勇于車上照看。元驤騎上馬道：郭前輩，早些時咱們要繞道北武當(dāng)山以避太原府，都是因?yàn)樾涟四菑P?，F(xiàn)在看來，玉龍傷勢不容耽擱許久。走北武當(dāng)山必定要多費(fèi)時日。我的意思是。。。
元驤話未說完，郭晉忠便打斷道：元公子的意思我知道，我原先是為了躲避辛八一黨的追殺才要繞道，如今玉龍傷重，豈能因?yàn)槲易鎸O二人誤了他的性命？再說我也并非懼怕那辛八。咱們徑奔太原去，少走了許多路程，不幾日便可到芮城。
其實(shí)，他口中還有幾句話未曾說出。原先他以為以元驤三人和自己祖孫二人之力，雖不懼辛八勢力，但也無十分勝算。所以提出繞行，現(xiàn)在一是玉龍傷勢耽擱不得，二是又有姬龍峰同行。昨日聽得元珠和巴特爾說及姬龍峰一吼驚人，他便知那就是少林絕技佛門獅子吼。由此看來姬龍峰身懷絕技，已是當(dāng)今高手無疑。有他同行，便是行經(jīng)太原，料也不會有太多麻煩。所以經(jīng)元驤一提，他便一口答應(yīng)。
臨近太原府，山勢漸緩。道路也寬敞了許多。路上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令人奇怪的是，不時有挎刀背劍的江湖人等縱馬弛過。也有一些道士僧人行于途中，奔走迅疾，不似常人。甚至有騎馬之人身著北人服飾，于中原之地，也不加掩飾，旁若無人的躍馬狂奔。
元驤奇怪問道：前輩，這地方通常也是這許多江湖人士么？
郭晉忠道：我遠(yuǎn)居于廣武堡數(shù)年，倒不知這些年有甚變化，以前是沒有的。
姬龍峰道：這種情形絕非尋常，想必是江湖上有大事發(fā)生，方才引得這許多江湖人士出現(xiàn)。就連不大出門的和尚道士也參與其中。他一指前面的幾個人道：你們看那幾人，應(yīng)是五臺山清涼寺中的僧人。
郭晉忠疑問道：姬大俠何以認(rèn)得？
姬龍峰道：我便是拜訪清涼寺之后才去的西磨盤堡。于寺中和方丈說法期間曾見過這些人。
眾人正說話間，聽得身后馬蹄急促，來勢甚猛。兩騎未等眾人看清面目已自身旁弛過。后面數(shù)騎卻嫌馬車擋道，其中一人揮鞭便向馬車抽去。元珠恰好露頭探看，險險抽到臉上。車邊騎在馬上的霜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鞭稍道：你這人怎這般霸道？
元珠也氣得滿臉通紅，跳下車來道：姐姐，揍他。
還未等霜兒回應(yīng)，那揮鞭人將手一抖，鞭子收了回來。又是一鞭揮下罵道：媽的，誰讓你擋道。
這時，車另一邊的巴特爾勒馬轉(zhuǎn)身，見這人甚是無禮，將馬貼近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人頓時痛呼起來。鞭子也掉落地上。巴特爾松開手來，那人一看，手腕上幾道紅印，腕骨幾乎被捏碎。那人旁邊的幾人迅速跳下馬來，抽出所帶兵刃圍住了馬車和巴特爾?；⒁曧耥駞s不敢輕易動手。
元驤幾人聽得后面吵鬧勒馬回身。先前弛過的兩人似是也知道了后面發(fā)生了事情，也勒馬返了回來。后發(fā)先至，于元驤幾人又擦肩而過。這二人到得車前看到雙方怒目而視，為首的老者喝道：因什么事情吵鬧？
那被巴特爾幾乎捏碎腕骨之人趕忙下馬跑到跟前道：堡主，這廝將小的腕骨捏碎了。
老者身旁是一年輕人，聞言也不問為何，便道：誰這么大膽，敢向我樊家堡人動手。
那人一指巴特爾說：就是他。
一旁的元珠罵道：好不要臉，居然惡人先告狀。你先拿鞭子抽人，這會兒倒先叫起屈來了，捏碎你活該。
那年輕人聽元珠說的刻薄便喝道：如此丫頭也這般罵人，料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也是一鞭子抽將過來。
那老者忙喝道：敦兒，不得無理。
這時，元驤幾人騎馬趕了過來。也一并站立在車前向霜兒詢問。老者喝住正要動手的年輕人，抬頭看見三人勒馬而立，一老者佝僂身材，相貌平平。另一個白衣年輕人器宇軒昂；待看到姬龍峰時，忙跳下馬來上前一拱手道：閣下可是解州神槍姬龍峰姬大俠。
姬龍峰看這父子二人卻不相識。老者黑紅面皮，大臉濃眉，絡(luò)腮胡子約有數(shù)寸長，一旁的年輕人也就十幾歲模樣，長的虎頭虎腦。背著一把九環(huán)大刀。見對方執(zhí)禮，姬龍峰也回禮道：不敢，在下姬龍峰。請恕在下眼拙，不知老英雄是。。。
旁邊老者屬下忙道：這是俺樊家堡堡主。。。
話未說完就被老者喝止道：誰個讓你多嘴。轉(zhuǎn)身向姬龍峰又是一揖道：素未謀面，姬大俠自然不識。老夫是應(yīng)州樊家堡樊進(jìn)山，這是小兒樊敦兒，適才屬下有所冒犯，還請見諒。
姬龍峰下馬，聽得對方自己介紹，卻還是想不起對方如何認(rèn)得自己，不免有些尷尬。倒是那郭晉忠老到，見那年輕人身背九環(huán)刀，突然想起一人來道：閣下可是應(yīng)州樊家堡金刀樊進(jìn)山？
“正是?！崩险叩馈?p> “那這位便是人稱小金刀的令郎了。后生可畏啊。”
郭晉忠剛才看到樊敦兒揮鞭欲抽打元珠，所以言語之中略帶譏諷。
樊進(jìn)山自然聽得出郭晉忠話里的味道，腆著臉皮道：老英雄莫怪，我這孩兒粗的很，也怪我平時疏于教訓(xùn)。轉(zhuǎn)身招呼樊墩兒道：墩兒來，給幾位英雄陪個不是。
又一指姬龍峰道：這便是我常與你提起的神槍姬龍峰姬大俠。
那樊敦兒倒也爽快，似是忘記了剛才的事情，上前便要行禮。姬龍峰忙攙起他來道：大俠二字絕不敢當(dāng)，這位小兄弟莫要多禮。
問清楚了適才的事情前后，雙方見互相認(rèn)識，便將小小的不快揭了過去。
姬龍峰向樊進(jìn)山父子逐一介紹，說到巴特爾，樊進(jìn)山因剛才的事情多看了他兩眼，伸手拍了拍巴特兒的臂膀，掌間用上了三分內(nèi)力。誰知拍上去竟如拍到鐵疙瘩一般，略一怔，哈哈大笑道：好，好。果然是少年英雄。
巴特爾似是感覺不出對方是在試探自己，心中并不理會。
姬龍峰雖然現(xiàn)在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還是有些疑惑的問道：樊堡主何以認(rèn)得在下。
樊進(jìn)山哈哈笑道：姬大俠莫要生疑，老夫有一姻親是解州人士，常聽他提及解州有一英雄叫姬龍峰，身長八尺，有飛馬點(diǎn)椽之功，一桿大槍使得出神入化。十年前便想一見，卻又聽說你外出游歷，一走就是十年不見蹤跡。今日看到你執(zhí)有大槍，且這般身材，所以便猜你就是姬龍峰。
聽他如此道出緣由，眾人皆恍然大悟，原來十年前姬龍峰之名便已傳到了恒山一帶。
郭晉忠問道：樊堡主此行何為？
樊晉忠奇怪道：我們這是趕往芮城永樂宮，行經(jīng)太原府。你們不也是要去那里么？
眾人一聽此話很是奇怪，初次見面，并無人提及這些人的行程，那樊進(jìn)山如何得知？
樊進(jìn)山見眾人面面相覷，問道：莫非不是去永樂宮么？
郭晉忠訕訕道：去是去，不知樊堡主如何得知？
樊進(jìn)山哈哈大笑道：你看這一路的江湖中人，哪個不是去永樂宮啊，你們幾個人都身懷武功，也必定是去永樂宮看熱鬧去。
這一番話更是讓眾人摸不著頭腦。元驤這時插話道：我們一行去永樂宮不假，但卻不是為了去看什么熱鬧，只是有位小兄弟身有傷疾，前去尋醫(yī)罷了。
那樊進(jìn)山見眾人神情不似作假，這才向眾人細(xì)細(xì)說來。
原來這些時日有人遍發(fā)英雄帖，說道于重陽之際在永樂宮召開英雄大會，遍邀天下武林中人齊聚永樂宮，說是要成立什么八旗盟。樊家堡雖地處恒山一隅，但大小金刀堡主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便也在受邀之列。
那些匆匆而去的諸多江湖人士，有些是被邀請之人，有些則是聽說之后趕去看熱鬧的。元驤幾人自北元而來，自沒有聽說。郭晉忠祖孫二人避仇于邊塞，少與江湖人等來往，也是不知。倒是姬龍峰四方游歷，始終未聽說這個消息，眾人頗感意外。
郭晉忠道：有這種大事發(fā)生，姬大俠就沒有聽說么？
姬龍峰道：我在少林之時尚未聽說。出嵩山之后回到山西，也盡是尋訪山野高人，殊少接觸其他江湖人等。西磨盤堡之前一站，我在五臺山清涼寺待了幾日，也未聽人提及此事。不過，現(xiàn)在知道也為時不晚。恰好咱們?yōu)樯冽埿值軐めt(yī)也到芮城，也好順便瞧瞧熱鬧。敢問樊堡主，是何人具名召開這次武林大會？
樊進(jìn)山道：是太原府霹靂手辛八。
一聽說是辛八，郭晉忠打了一個楞登道：竟是這辛八召集。怕不是什么好事。八旗盟？突然成立這個什么八旗盟是何用意呢。
這邊元驤幾人和姬龍峰都經(jīng)過黑坨山一戰(zhàn)，自然知道辛八與金人有勾結(jié)，雖只是聽狼牙杵許炳焜之言，還未得確切證據(jù)，也已認(rèn)定這辛八必定脫不了干系。這時聽得他將成立八旗盟弄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還要以召開武林大會揚(yáng)名。都覺得此事不同一般。
元驤沉吟片刻道：這八旗盟我倒知道一些來頭。。剛待要說下去，郭晉忠卻擺擺手道：樊堡主還急于趕路，咱們還是回頭再說吧。
元驤一聽便知郭晉忠對樊進(jìn)山一行尚不深信，有意打斷自己的話頭。便順著話道：也是，雖說和樊堡主同路，但咱們有傷者同行，車馬甚慢，還是樊堡主先行一步吧，免得誤了行程。
樊進(jìn)山也不復(fù)多言，一拱手道：那咱們芮城再見。隨后帶領(lǐng)一行人等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待他們行遠(yuǎn)，郭晉忠向元驤問道：公子剛才欲說什么？
元驤道：說起八旗盟我倒想起，那后金崛起已成大氣候，收服了蒙古許多部落。聽說努爾哈赤有騎兵數(shù)十萬，驍勇善戰(zhàn)。分為八旗。莫非這八旗盟于此有什么瓜葛？
郭晉忠點(diǎn)點(diǎn)頭道：聽你這么一說，這辛八倒的確與后金之人有什么貓膩。只是不知為何，他不在自己的老巢太原府張羅此事，卻跑到芮城去召開什么武林大會。也著實(shí)蹊蹺。
姬龍峰道：咱們也不必猜測，不日到后，就可見分曉了。我想，既然地址選在芮城永樂宮，必然有他們的用意。或許還與龍山一派有關(guān)也未可知。
龍山派？郭晉忠和元驤同時叫出聲來。亦各自發(fā)覺自己有些失態(tài)。便都注視著姬龍峰，期待他繼續(xù)說下去。
姬龍峰卻道：此事非一時可以說清楚，前面已到太原府，咱們先找客棧歇息下來再說。想那辛八忙于芮城一事，必不在太原府。咱們倒也少了許多麻煩。
郭晉忠知他是說與自己聽的，也好讓自己放下心來。也不言語，率先騎馬趕到前面帶路，找住處去了。一行人中只有他在太原府久居，無人熟悉過他，這尋找客棧自然非他莫屬。
果然，不多時他便返回帶領(lǐng)眾人到了一家客棧住下，自是先要店家準(zhǔn)備酒菜，并吩咐店家抓藥煎藥與少龍服用。眾人酒足飯飽之后，回到住處，元驤，姬龍峰為少龍行功一番這才安歇下來。
掌燈時分，經(jīng)一路顛簸，都覺疲乏，巴特爾自招呼少龍歇息，霜兒和元珠一道也自睡去。元驤和郭晉忠惦記著姬龍峰所說的龍山派。兩人坐下來后便催促姬龍峰道來緣由。
郭晉忠道：那時聽姬大俠說起龍山派似與這次武林大會有關(guān)，不知緣何如此說。
姬龍峰道：我將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細(xì)細(xì)梳理了一番。覺得辛八此舉無非是借武林大會，結(jié)交江湖人士，搜羅人手。那八旗盟只是個幌子而已。他不在太原反而在晉南芮城張羅此事，定與龍山派有關(guān)。前輩閱歷甚廣，應(yīng)該知道這芮城永樂宮正是龍山派掌教所居之地，也就是說是龍山派的道門所在。
郭晉忠道：這些老夫略知一二。咱們此去尋醫(yī)，要找的便是龍山派掌門玄塵道長。
姬龍峰哦了一聲繼續(xù)道：如此說來，前輩定也十分熟悉龍山派的淵源。其實(shí)這龍山派并非什么獨(dú)立的門派，這還要從全真教說起。姬龍峰便將自己所知說的詳細(xì)。
說起全真教乃王嚞建教，后經(jīng)全真七子發(fā)揚(yáng)壯大。猶以長春子丘處機(jī)帶領(lǐng)十八弟子赴西域大雪山面見成吉思汗后，成吉思汗令其執(zhí)掌天下出家人。全真教便如日中天，長足發(fā)展，教眾之多令一般教派難望其項(xiàng)背。望塵迎拜者，日千萬計(jì)，貢物山集。后來在憲宗八年和至元十八年間，兩次佛道大辯論中，全真教敗北，又有朝廷疑忌加以遏制，才漸趨沒落。后來全真教逐漸分裂為宗邱處機(jī)的龍山派，宗劉處玄的隨山派，宗潭處端的南無派，宗馬鈺的遇仙派，宗王處一的崳山派，宗郝大通的華山派，宗孫不二的清靜派。
諸派其中以長春子丘處機(jī)門下最盛。那永樂宮，以及太原府西山昊天觀和龍山石窟，便是元貞元年，丘處機(jī)門下弟子披云子宋德芳所鑿建。其后四百年間傳至玄塵之手，龍山派依然門徒眾多。于南方又有全真一脈武當(dāng)派遙相呼應(yīng)。令其他江湖門派不敢小覷。永樂宮乃全真祖庭，又是龍山派道門之所在，如此看來，辛八將武林大會選在永樂宮召開，并成立什么八旗盟。必有覬覦全真之意，若能將龍山派臣服，將能事半功倍。
姬龍峰這一番話，聽得兩人目瞪口呆。連連道：姬大俠對全真一派淵源知之甚深，著實(shí)令人佩服不已。
姬龍峰微微一笑道：也沒什么，只是自小醉心武學(xué)，這全真武功又是武林之翹楚，理當(dāng)細(xì)細(xì)研究一番。
郭晉忠道：聽你這么一說，越發(fā)覺得辛八此舉不懷好意，我等自應(yīng)盡快趕去芮城，也好告之玄塵道長，讓龍山派有所準(zhǔn)備。
姬龍峰道：前輩似是和玄塵道長也頗為熟悉，不知有何淵源。
一旁的元驤道：我也正想有此一問。先前于廣武堡，霜兒便曾提起玄塵道長，想必前輩和他早就相識，所以才肯領(lǐng)我們前去尋醫(yī)。
郭晉忠呵呵道：不是故意相瞞，老夫與玄塵道長相識并非光彩之事，所以羞于提起罷了。二位既然這般相問，說說也無妨。那還是十多年前，老夫正值壯年，嗜武成癡，一雙鐵筷也頗有些功底。那年玄塵道長恰來龍山傳道，我也是聽說全真武功很是了得，便去找他比試一番，道長起初不肯，然不經(jīng)我纏磨，道：比試可以，但須有些賭頭。
元驤很是好奇的問道：賭什么呢？
郭晉忠繼續(xù)道：其實(shí)賭頭倒也平常，就是道長輸了，他便去我小鋪替我炸果子三年，我若是輸了，便要給龍山道眾每日送削面和炸果子，直到他回程芮城作罷。我還覺得賭頭上大占便宜。嘿嘿，結(jié)果呢，我一雙鐵筷竟然不敵道長一柄拂塵。幾個回合下來，他便用拂塵將我的鐵筷纏奪而去。也是自那時起，我反復(fù)磨練指力和鐵筷夾奪之功，想以后夾他那拂塵挽回面子。
元驤聽得好笑道：沒想到前輩這大年紀(jì)還如此好勝。那后來呢？
郭晉忠又道：比試之后，我自依先前之約，每日里往昊天觀送果子削面。此來彼往，竟成了好友。道長倒也沒虧待于我，傳授了我一些全真身法，后來我傳與了霜兒。那年我被辛八所傷，也是玄塵道長施以援手醫(yī)治，很快康復(fù)，所以才知道他不僅武功高強(qiáng)，尚熟諳玄黃之道。那辛八勾結(jié)官府緝拿于我，我不忍連累道長，便沒有投奔他那里，而是遠(yuǎn)避邊塞，這一走就是近十余年。這次，趁給少龍尋醫(yī)，也好拜訪一下老友。
姬龍峰道：聽前輩這么一說，于龍山派也有多年的交情，理當(dāng)前去助他們一臂之力。再說，少龍小兄弟的傷勢也不容耽擱了，明天起個大早趕路，越快越好。三人說罷便各自安歇，養(yǎng)足精神。
十、芮城永樂宮
太原府距芮城足有八百里。好在離重陽之日尚有幾天，元驤一行雖說有玉龍拖累，緊一程慢一程，卻也在重陽前一日趕到了永樂宮。小小芮城縣，已聚集了許多江湖人士，家家客棧都有背刀攜棒之人出入。
因知道辛八等人也必定早已到來此地。為免沖突，郭晉忠建議不去客棧，徑往永樂宮去找玄塵道長，一行人等也好在永樂宮中安頓。
永樂宮位于芮城縣城北數(shù)里外，山門古柏蔭蔭，其后四殿巍峨。入得山門，便可見無極門，屏障三清，純陽，重陽三殿。
幾人車馬來到無極門前，便有道人來迎，詢問來意后帶領(lǐng)眾人穿過三清純陽二殿，到了玄塵道長所在的重陽殿前。因前兩殿皆供奉著太清，玉屬，上清元始天尊和呂純陽神位，并未設(shè)有偏殿偏房。龍山派諸道眾除外出云游之人，其他人等皆隨玄塵道長居于重陽殿兩側(cè)的房屋內(nèi)。
玄塵聞聽故人來訪，忙迎了出來。一番寒暄之后，郭晉忠將眾人介紹一番，并說明了來意。這時，巴特爾已將玉龍抱入房內(nèi)。
玄塵坐定，三指按于寸關(guān)尺，虛實(shí)二度，將玉龍之脈把了良久，又細(xì)細(xì)查看頭部和身上的創(chuàng)傷之處，驚奇道：這娃兒好生命大。兩次重創(chuàng)皆為致命之傷，居然活到現(xiàn)在。我覺察其體內(nèi)真氣充盈，不知是何原因。
郭晉忠一指元驤和姬龍峰道：全憑他二人一路行功，這孩子方能捱到今日。
玄塵打量了二人一番對姬龍峰道：有股真氣似是少林心法。想必是這位姬大俠所為，原來姬大俠是少林高人。
姬龍峰忙道：豈敢。我不過于少林寺習(xí)武略有所得而已。
玄塵又轉(zhuǎn)身對元驤道：另一股真氣卻是我全真先天之功。你卻是怎樣習(xí)得？
眾人聽玄塵這么一講，皆大吃一驚，誰也沒想到元驤看來不過二十余歲，一路之上從未聽說他和全真教有何淵源。竟然身有全真教的先天功法。
聽玄塵這般問話，元驤二話不說，倒頭便拜道：玄塵師伯，小侄元驤叩頭。
這一拜一時間令玄塵也愣在了當(dāng)場。許久，他將元驤扶起道：你既出此言，喚我作師伯，想必是與我全真教有甚深的淵源。且待以后慢慢說來，這孩子傷病耽擱不得，待我先與他好好診治。
玄塵說罷便呼弟子去取來一粒丹丸，送與玉龍口中道：此乃我全真大純陽丹，于他的傷勢大有好處。雖不說起死回生，卻也可培元固本。待藥理奏效，我自可與他行功治療。
半個時辰一過，玄塵道長端坐玉龍身后，指出迅速，分點(diǎn)數(shù)處大穴。之后雙掌按于其背，白氣蒸騰，將真氣輸于玉龍的全身經(jīng)脈。末了一聲輕喝，雙掌略微用力，玉龍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淤血來。居然睜開了雙眼?？杀娴醚矍爸?。玄塵收功之后疲憊道：他的傷勢已無大礙，只是需要養(yǎng)息幾日加以大純陽丹調(diào)養(yǎng)方可恢復(fù)。
郭晉忠忙道：道長可看出他還有一疾否？
玄塵道：我豈能看不出他另有一疾。那乃是腦內(nèi)淤血內(nèi)存所致。應(yīng)時有癇瘋發(fā)作。發(fā)作之時若癲若狂。
元驤道：我等為救他已奔波近千里。師伯既然斷得此疾,何不一并根除？
玄塵嘆口氣道：我何嘗不愿意一并根除，只是這腦中之疾非比尋常。十分兇險，已非我所能。他現(xiàn)在體內(nèi)已有我三人真氣，遠(yuǎn)已超過了一般的江湖好手。若以后癇風(fēng)發(fā)作起來，人事不辨，怕是沒幾個人能夠遏制，這也是個頭疼的事情。
一旁的元珠著急道：難道就沒人能夠治得了他的頭疾么?
玄塵道：那倒也不是。若是我?guī)熜衷冢蚩梢恢巍?p> 元珠忙央求道：那道長快快請出他來為玉龍醫(yī)治啊。
玄塵道長嘆口氣道：不巧的很，我?guī)熜炙鐜兹栈亟K南山去了。
眾人聽得終南山，面面相覷，皆有遺憾之色。
玄塵見狀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你等既然來到芮城，我當(dāng)一盡地主之誼。再說，我還要細(xì)細(xì)詢問這位公子一些事情。
他指了指元驤繼續(xù)道：我尚不知他何以稱我作師伯。這娃兒目前還需靜養(yǎng)幾日。不妨你們歇息幾天再作安排。另外，還有一事尚需說明。略遲疑后道：你們于路上大概也有所耳聞，眾多江湖人士齊聚芮城，怕是這幾日永樂宮不得安寧。你們無事最好不要外出，以免多惹事端。
姬龍峰道：我們也正欲向道長說及此事。于是便將黑坨山之戰(zhàn)，如何聽得狼牙杵許炳焜交待，路上所見所聞，以及自己的猜測一并講了出來。
玄塵甚是感激道：多謝諸位關(guān)心本教。我們也有此慮，盡早做了安排。只是我門中弟子大都分散在外，龍山七劍，僅有其三在永樂宮。若有幾位愿意相助，自然妥當(dāng)一些。明日便是重陽之日，別看永樂宮外尚平靜，有弟子于四周已發(fā)現(xiàn)常有江湖人物窺伺。當(dāng)真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危機(jī)四伏啊。咱們且以靜制動，看看形勢再說吧。當(dāng)下安排眾人歇息不提。
重陽日。是一個陰霾天氣。
一大早便有許多江湖人等在永樂宮山門內(nèi)的空地上忙忙碌碌，不多時，居然搭起一個數(shù)丈的臺子來。臺子恰好面對無極門龍虎殿。臺子上擺著幾把太師椅。上方居然用條幅打出幾個大字：武交天下，八旗會盟。
四方人馬陸續(xù)到來。不一會兒，臺子周邊便密密麻麻站滿了武林中人。玄塵一把拂塵在手，身后緊跟著龍山七劍中的三劍。后面則是姬龍峰，元驤，巴特爾和郭晉忠。霜兒和元珠本吵著要來，玉龍卻無人照應(yīng)，只好二人留在重陽殿。
玄塵一出無極門，清涼山證心禪師和幾個弟子，北武當(dāng)一風(fēng)道長及門下弟子，還有樊家堡金刀樊進(jìn)山等便上前致禮，互相寒暄之后，一同到了臺前。
臺上，一個人大咧咧坐在中間的椅子上，身后站著四個人。還有幾人坐在旁邊的大椅之上。尚有三把椅子空著卻不知等待何人。郭晉忠一看，那坐在中間之人正是霹靂手辛八。不消說的，身后四人便是晉中五虎。飄萍劍柳琛也在其中。郭晉忠方琢磨為何少了一人，突然想到黑坨山上被自己挑斷手足筋脈的狼牙杵許炳焜。怕是不能前來，故此少了一虎。再細(xì)看辛八左側(cè)竟是那日騎馬逃走的突哈，雖然換了漢裝，也還是被認(rèn)了出來。右邊之人面目呆滯，除了一雙眼睛像鷹一般，看不出任何表情。其他在座之人他卻不識。
聽得玄塵道：霹靂手辛八怎地如此本事，將北方的成名人物請來不少。這八旗盟還當(dāng)真有些氣候。
元驤問道，那臺上都是些什么人。
玄塵數(shù)道：中間的不消說是太原府霹靂手辛八和晉中五虎，卻不知為何少了一人。
元驤笑道：那狼牙杵怕是不能來了。
玄塵也不細(xì)問又道：左側(cè)那人卻不識得。
姬龍峰接口道：我倒認(rèn)得那廝，他不是漢人，是后金之人突哈。我在西磨盤堡曾與他兩度交手。
玄塵哦了一聲道：這人左面依次是冀北三雄駱氏三兄弟，膠東鐵扇書生習(xí)文玉，長白雌雄雙劍馬行端夫婦。右面那人也是不識。后面則是遼東鐵腕金鉤胡剛，黑水雙狼人稱追魂索，斷命圈的孟發(fā)和孟奎。早年我循祖師足跡游歷大漠，曾會過二人。最后一人則是子母連環(huán)炮魯南，此人居泰山，善使火器。其他人等也各有奇技，不可小覷。奇怪的是，為什么那幾個北人也和辛八攪合在一起。
顯然玄塵所指的北人便是鐵腕金鉤胡剛，黑水雙狼和長白雌雄雙劍。
證心禪師接話道：也是。這些人平日只在所居之地活動，很少踏足中原。今日卻齊聚芮城，著實(shí)蹊蹺的很。不過那幾個中原之人在江湖中名聲也不甚好。辛八和晉中五虎自不必細(xì)說。單是那鐵扇書生習(xí)文玉便是江湖中有名的采花之賊。這些人與之為伍，料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不過這習(xí)文玉輕功和鐵扇上的功夫也當(dāng)真了得，所以雖為惡多年，卻未曾失過手，當(dāng)年曾被河北燕三誅追殺，也還是逃掉了。不過那次逃脫之后，卻也消失了幾年，不曾想今日在這里出現(xiàn)。
姬龍峰問道：禪師何知此事？
證心道：燕大俠曾去清涼山作訪，與老衲說及此事。尤其提到，以后若碰到此人，須提防他鐵扇中的暗器便是。
眾人還在議論間，玄塵則四處張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元驤在一旁注意到玄塵的神色，便問道：師伯可是有所憂慮？
玄塵道：正是。看今天的陣仗，恐怕來者不善。對方數(shù)人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我玄清師兄臨走之時曾信傳崳山，華山，武當(dāng)?shù)烙亚皝碇?，卻不知為何至今未到。
一旁的郭晉忠不以為然道：道長似乎有些多慮了，那辛八在十年前老夫曾與之交手，也不過伯仲之間。與之為伍之人能高到哪里去。再說還有姬大俠和元驤公子，證心大師諸位朋友在，料也無妨。
玄塵心中所慮自不便說出。他初次相見姬龍峰和元驤以及郭晉忠，雖知前兩人內(nèi)力不錯，但卻不知幾人功夫如何。所知之人唯證心大師，一風(fēng)道長和自己堪可與對方一戰(zhàn)。自己門下本有北斗七星劍陣可以制敵，但有些弟子卻不在身邊，所剩弟子加上自己也湊不夠劍陣之?dāng)?shù)，所以有些擔(dān)憂。但眼下崳山等處同支尚未來人，也只好且看且做打算。
見周圍人頭攢動，有些不耐。霹靂手辛八站到臺前大聲道：今逢重陽之日，承蒙天下武林同道前來參加武林大會。此乃我八旗盟立盟之日，也是以武會友之時。天下武林以少林，全真為盛，所以我八旗盟誠邀兩派高人于臺上上座，便于觀禮。不知兩派可有人來？
只見人群中走出兩位少林僧人于臺前道：我二人乃少林弟子覺能覺凈，恰在近處辦事，途中得本門方丈傳信，特來赴會。但非高人，上座不敢。且于臺下觀瞻。
這邊玄塵乃龍山派掌教。理當(dāng)上臺，但卻不愿與臺上諸人同坐。便高聲道：我全真龍山派亦于臺下觀瞻。貴盟成立，卻不知召集天下武林同道齊聚永樂宮所為何事。
辛八見他們皆不愿上臺，不復(fù)邀請。聽玄塵一問，也不作答，面向眾人道：本人辛八，得同道推為八旗盟主，自當(dāng)為本盟盡力，以使本盟壯大。今日邀集武林同道一聚，一是本盟建盟之慶，二是以武會友。
臺下自多看熱鬧之人，也有想借此機(jī)會揚(yáng)名立萬之人，紛紛叫好，催促開始。那辛八揮揮手壓住眾人喧嚷又道：不過今日比武有一個規(guī)矩。我八旗盟為主方，諸位武林同道為客方，雙方比武，若我方得勝，敗者應(yīng)歸八旗盟下?？头秸崎T敗，一門盡歸，堡主敗，一堡盡歸，寨主敗，一寨盡歸。
辛八此言一出，臺下一片嘩然。有人叫道：這哪里是以武會友，就是以武招人嘛。
辛八見眾人不滿，回頭與那右首之人低語幾句后也不理會眾人的吵鬧，繼續(xù)道：對手可自行挑選，現(xiàn)在比武開始。
玄塵對身邊眾人道：這八旗盟野心甚大，收攏盟眾之心昭然若揭。莫非是想將天下武林盡括囊中不成。這般做法全然沒將武林同道放在眼里。咱們且莫輕舉妄動。看看他如何進(jìn)行再說。
辛八落座。卻是那鐵腕金鉤胡剛第一個入場。這人身高馬大，體型魁偉，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右手齊腕為一精鋼套箍，前端卻是半尺長彎鉤，彎鉤頂頭又有錐刺十分鋒利。如此兵刃可刺可鉤又可砸劈。江湖皆傳此人早年為仇家斷腕，遂以此鉤為兵器。他生性殘忍，不知多少人被其破肚鉤腸。
胡剛一上場便大喝道：誰個與俺對陣。連喝三聲，臺下竟無人應(yīng)。并不是人們懼怕這惡煞一般的胡剛。卻是剛才辛八的一番話讓人們多了一層顧慮。有門有派之人自有門規(guī)約束，輕易不愿上臺。贏了也還作罷，若是輸了，被逼改投八旗盟，不僅墮了本門名聲，還有背叛師門的嫌疑。至于其他的人，即便無有門派，也在掂量自己能否取勝。
胡剛在臺上冷落了些時候，哈哈大笑道：偌大武林，竟沒有和俺交手之人。什么鳥少林，全真，全他媽的縮頭烏龜。
聽他狂言一出，眾皆嘩然。
還未待少林僧人和玄塵幾人開口，卻有一少年將手中的棍棒撐地便躍上臺去，他人很敦實(shí)，比那胡剛矮了一頭。手中所執(zhí)是一根熟銅棍。
少年一上臺便道：傻大個子有何本事，也來小覷天下武林。待俺會會你。也不執(zhí)禮，說話間便是一棍橫掃千軍。
胡剛猝不及防差點(diǎn)被攔腰掃到。趕忙退步惱羞成怒道：哪里來的毛頭小子，且報(bào)上門派姓名來。
那少年見一棍沒掃著胡剛，立在當(dāng)場回道：俺無門無派，湯陰岳童便是。
胡剛素未聽說什么岳童，想必是初生牛犢。便道：你且休忙于動手。俺且問你，若你敗了，可愿意歸附八旗盟下？
這岳童甚是莽撞，道一句，休廢話，且吃俺幾棍，跟進(jìn)就是一通狠砸。
胡剛大怒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左掌右鉤上前廝殺起來。十幾個回合未分勝負(fù)。胡剛高大，卻不似岳童靈活。岳童一棍逼退胡剛，順勢將熟銅棍一支，騰身而起，雙腳連環(huán)踢向胡剛胸部，胡剛仗著皮粗肉糙，雖踉蹌后退卻未受傷。久斗不下，心中便焦躁起來。
那辛八第一個派他出場，是想先來一個下馬威，令后面的人心生畏懼也好收伏眾人。沒曾想到各大門派尚未出手，卻被一個無名小輩弄得手忙腳亂，胡剛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運(yùn)足內(nèi)力，左掌忽忽生風(fēng)，右鉤刺劃并進(jìn)。瞅準(zhǔn)一個空擋，將鉤搭上對方的銅棍便要鎖拿。
這是他的一招殺手锏，這金鉤兼有鎖拿兵刃的作用，無論刀劍槍等兵刃，一經(jīng)被鉤子搭上，他手腕一別，對方的兵刃便動彈不得。左手順勢一掌便可要了人性命。哪知這岳童甚是機(jī)靈，待胡剛金鉤一搭，便知不妙，也不硬奪，反將后掌猛擊銅棍尾部，那熟銅棍便滑過金鉤，硬硬的撞向胡剛前胸。
臺下的郭晉忠道：看這娃兒幾招，倒似姬大俠磨盤堡對付突哈的招式。
姬龍峰也正自看的出神，聽郭晉忠如此說，回道：看似相似，其實(shí)不然，這小兄弟剛才那幾腿很像是傳說中的周侗鴛鴦腿法。剛才那一招深岫穿龍，應(yīng)是五步十三槍戳腳的招式。卻被他使于棍法之中。他自稱是湯陰人，莫非真是岳家之后？不管怎么說，這小兄弟倒是很對我的口味。
說話間，臺上形勢有變。胡剛畢竟老到，待岳童一招使老，尚未回棍，一鉤刺去，岳霖一躲，那鉤芒穿透上衣，本以為已經(jīng)避過錐鋒，哪知胡剛鐵腕一翻，金鉤卻掛上了皮肉一拖，岳童側(cè)身已是鮮血淋淋。一步單跪，銅棍支撐于地上。
胡剛喝道：你卻歸也不歸。
岳童只當(dāng)他說跪也不跪，將牙一咬站立起來罵道：我岳童上跪我岳家先祖，下跪父母，你八旗盟算哪門子貨色。罵聲雖厲，卻無力進(jìn)攻?？春鷦傆謸鋵⑸蟻?，便將熟銅棍揮舞的風(fēng)車一般，將全身罩住。
臺下玄塵道：不好，這岳童要敗。以這孩子的脾性定是不肯歸附于八旗盟，免不了送了性命。那胡剛雖一時尚攻不進(jìn)去。不過他這招八方風(fēng)雨盡是守勢，一時無虞卻大耗氣力，不多時必然落敗。
玄塵話尚未說完，那岳童的棍法已然遲滯下來。被胡剛一鉤搶進(jìn)，他銅棍一格，擋開金鉤，卻被胡剛左手一掌擊中前胸，跌倒臺下。
姬龍峰搶上一步接住岳童，急忙查看了一下傷勢?；仡^對玄塵道：道長可救他一命。
玄塵掏出一粒大純陽丹給岳童服下，吩咐弟子將他抬于永樂宮內(nèi)。臺上胡剛又恢復(fù)了飛揚(yáng)跋扈之態(tài)，叫道：還有誰上來，若敗了不歸附八旗盟，這小子就是下場。
隨后又有幾人上得臺來，卻都被胡剛金鉤所傷，顧及性命，羞愧的站在座椅之后表示愿意歸附八旗盟。
辛八招呼胡剛下場歇息。卻換那黑水雙狼走到臺前。兩人向臺下一拱手道：俺們孟氏兄弟愿意候教。
他二人話音未落，只聽臺下一聲吼道：候教個鳥，待俺和尚剝了你倆的狼皮。
隨著吼聲，一壇和尚從人群中像一只大鷹飛到臺上，大搖大擺的往二人面前一站，尚不忘拿起皮囊灌上兩口老酒。
黑水雙狼一看是在大同截殺自己的胖大和尚，不由得雙雙退后一步道：你，你。。。
和尚一抹嘴巴道：你倆龜孫子不認(rèn)得俺和尚啦，前面讓你們兩次逃脫，今個看你們還往哪里跑。雙狼膽怯地向后面座椅上的人望去，一雙陰鷙的目光緊盯著他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明知不敵，也只好硬著頭皮擺好架勢，等待一壇和尚動手。
和尚將酒囊掛到腰上，兩個蒲扇般的大掌向前一推，頓生一股大力撞向雙狼，二人哪敢硬接掌力，急忙向兩旁跳開，掌風(fēng)擊向后面座椅之人，其勢不減。只見那面無表情之人身形端坐于椅子上，單掌迎上，只聽轟的一聲，身下座椅盡碎。人卻依然馬步，紋絲不動。
和尚也不看那人，轉(zhuǎn)身又追向雙狼，待要再次揮掌，卻聽得臺下一女子喊道：臺上可是三師兄？
一壇和尚聽呼回頭望去，見一女子正跳向臺上來。一打照面，那女子一把攥住和尚的手欣喜道：果真是三師兄。你快告訴我，二師哥在哪里？
一壇和尚似是很怕見到這女子，甩開她的手，一言不發(fā)，掉頭跳下臺子便跑。那女子邊呼師兄邊追了過去，兩人不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臺上臺下皆愕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唯有那黑水雙狼倒吸一口涼氣鎮(zhèn)靜下來，心想，多虧這女子到來攪局，不然怕是今日難逃和尚掌下。
二人定了定神道：誰個還要上來指教。
兩個少林僧人雙雙跳上臺去，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少林弟子覺能覺凈前來領(lǐng)教二位施主。
后面辛八與右手之人低語道：總算少林有人出手了。轉(zhuǎn)向黑水雙狼大聲道：少林向來執(zhí)武林牛耳，你二人可盡力奉陪。
雙狼應(yīng)聲一個執(zhí)索，一個執(zhí)圈向兩個僧人攻去。兩僧人空手相搏，略顯費(fèi)力。雙方糾纏了數(shù)十回合，孟發(fā)追魂索得手纏住一僧，摔落于地，另一僧趕忙護(hù)住同伴，怒目而視雙狼。
孟奎哈哈大笑道：天下武功數(shù)少林，咋就這般窩囊。你們還是改投我八旗盟下吧。
孟奎話音未落，有人接口道：勝負(fù)未分，何夸?？?。
只見姬龍峰分開眾人騰身躍了上來。并不理會雙狼，徑直到受傷的僧人跟前，驗(yàn)看一番，吩咐另一僧人照看同伴，轉(zhuǎn)身面對雙狼站定。
孟發(fā)道：那少林僧人被我鋼索所傷，已分勝負(fù)。
姬龍峰一笑道：此回尚未斗完，你們且再上一人，用手一指突哈。我和二位師父斗你三人可算公平？
屆時少林僧人僅一人可戰(zhàn)，倘要照顧同伴，無異于姬龍峰一人獨(dú)對三人。雙狼回頭似是詢問地一望，辛八點(diǎn)頭，雙狼便招呼突哈上場，兩人還心中暗喜以為撿得便宜。卻不知那突哈心中叫苦不迭。別人均不知姬龍峰武功如何，他卻吃過不少苦頭，但在此時此地卻難以說出口。明知姬龍峰恨自己屠戮磨盤堡，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也還是非要上場不可。無法，只好自身后人手中拿了一桿大槍走向前來。
臺下的元驤見姬龍峰一人獨(dú)對三人，且手無兵刃，不禁著急的喊道：大哥，取你的大槍來。
姬龍峰向身后擺擺手，并未言語。足下微分，前后錯開，雙掌內(nèi)力已生。對方三人齊喝一聲，看打。一索一槍率先攻來。那孟奎卻手執(zhí)斷魂圈繞著姬龍峰飛轉(zhuǎn)，尋隙攻擊。
只見姬龍峰避開突哈的槍尖，伸手先抓鋼索，孟發(fā)不敢被抓到，連忙一抖收回鋼索，哪知姬龍峰看似要抓鋼索，卻是虛招，腳下滑步，卻靠近突哈身前，左手一把抓住大槍前段，右肘轉(zhuǎn)身下壓，砸向槍身。只聽咔嚓一聲，大槍斷成兩截，突哈半截槍桿未曾脫手，虎口卻已震裂。這個空檔，斷魂圈已經(jīng)攻到身后，姬龍峰不急轉(zhuǎn)身，將手中斷槍向后一送，孟奎慘叫一聲，左腿已經(jīng)被槍頭刺中，倒了下來。
姬龍峰空手對三人攻擊，抓索，斷槍，刺人在一瞬間完成。孟奎已受重創(chuàng)，剩余突哈和孟發(fā)呆立當(dāng)場。不知所措。
臺下叫好之聲不絕于耳，座椅之人皆驚而起身。
姬龍峰并不理會突哈和孟發(fā)，一指突哈向臺下大聲道：諸位武林同道，此人乃后金爪牙，潛于我大明地。前些時日，假扮賊寇屠戮西磨盤堡鄉(xiāng)民十余人，并劫掠財(cái)物，網(wǎng)絡(luò)同黨，意圖顛覆我大明江山。你們說此人該不該殺？
臺下眾人聽姬龍峰說的明白，立刻群情激奮，高呼：該殺。
姬龍峰轉(zhuǎn)身向突哈走去，突哈正待要逃轉(zhuǎn)，被姬龍峰一記重拳，打出丈余。孟發(fā)居然驚得在一旁不敢出手相救。這時，那面無表情之人飛身而起，托住突哈，隨手?jǐn)S于辛八。二話不說，便向姬龍峰揮出一掌。內(nèi)勁暗涌，姬龍峰竟覺得受力如錘。立刻心生警惕，立掌迎敵。
見這人已起身和姬龍峰打做一團(tuán)，辛八一揮手，臺上眾人皆拿出兵刃沖上前來。
臺下玄塵一看驚呼道：不好，他們要群毆。
正待要上前協(xié)助姬龍峰，忽有弟子來報(bào)，昆崳山，華山各有兩弟子趕到。玄塵道暗道一聲好，喊道：你等速布七星劍陣。
只聽得一聲眾喊：北斗七星陣。龍山派弟子合并昆崳山，華山諸弟子便將臺上之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玄塵，證心，一風(fēng)道長也沖向前去，與八旗盟眾人捉對廝殺起來。
忽然自臺后又涌來許多辛八手下，反將玄塵眾人包圍在其中。此時，臺下金刀樊進(jìn)山一聲高呼：各位武林同道，這八旗盟不是什么好東西，定是元人賊黨，我們一起殺啊。
本未參戰(zhàn)的那些武林人士聽此一呼，立刻蜂擁而上，戰(zhàn)作一團(tuán)。
這邊元驤對巴特爾道：若真是北元族人，我等還真不好下手?？尚m師伯已然參戰(zhàn)其中，我倆又不能袖手旁觀，當(dāng)真左右為難。
巴特爾道：公子不必犯愁，看那突哈所為，也著實(shí)令人側(cè)目。再說，他們也或許是后金之人?？醇埛宥纺侨祟H為吃力，公子且去助他一把。待我去斗那鐵腕金鉤胡剛?？茨菑P狂妄我就來氣。說罷便去尋胡剛的晦氣。
元驤見他已參戰(zhàn)，便也躍入戰(zhàn)團(tuán)，與姬龍峰一道對付那面目毫無表情之人。一時間，永樂宮前殺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