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遙遠的星光

　　2007年深秋的巴黎，新橋地下三十米處的粒子對撞機正將金箔熔成液態(tài)月光。我隔著防毒面罩凝視保險庫里的薔薇形展柜，藍寶石花瓣上躍動的根本不是自然光，而是被囚禁的微型脈沖星。

　　“侯爵夫人的嫁妝有36克拉的反物質(zhì)載體?！岸溊飩鱽砉椭魃硢〉闹噶?，我后頸的軍用芯片正在發(fā)燙——我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珠寶搶劫案。當(dāng)我的指尖剛觸到展柜防護罩，整條左臂突然被全息投影穿透，這時墻角的顧明淵，正舉著改裝過的瑪格南手槍，槍口蒸騰著液氮白霧。

　　十九歲的顧明淵，戴著單邊電子虹膜，黑色的戰(zhàn)術(shù)服領(lǐng)口，別著鳶尾花形狀的量子解密器。我們交錯的子彈在展柜表面撞出克萊因藍的火花，自彈打碎的防彈玻璃竟在半空中凝成記憶琥珀，每一片都映著不同時空的我們：有時是我在凡爾賽宮鏡廊前替他縫合槍傷，有時是他潛入盧浮宮地下篡改我的任務(wù)坐標(biāo)。

　　“聯(lián)邦科學(xué)院最年輕的首席工程師?！八矶氵^我射出的納米機器人蜂群，袖口甩出的電磁網(wǎng)卻罩住了我左耳的神經(jīng)交互裝置，挑眉說到“為什么要幫他們偷時間囚籠？”

　　“時間囚籠？”我微微瞇了瞇眼，還沒等我說話，展柜在此刻卻自動解體，侯爵夫人藍寶石迸發(fā)的伽馬射線瞬間燒穿七層地下掩體。我看著他被氣浪掀飛時甩出的解密器，那上面跳動的密碼竟然是我寫在妍妍襁褓上的圓周率數(shù)列。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身體比意識更早行動，撲救動作讓我的發(fā)絲纏住了他腰間的反重力裝置鏈條。

　　我們在墜向?qū)ψ矙C核心的途中意外接吻，此時巴黎的秋雨正透過坍塌的天花板凝成鉆石星辰。當(dāng)他咬破我舌尖，取得舌尖血解鎖基因密匙時，我摸到了他戰(zhàn)術(shù)服內(nèi)袋里的育兒艙全息照片——那個蜷縮在量子泡沫里的女嬰，眉眼間似乎同時流淌著我們兩個人的輪廓。我震驚在當(dāng)場。

　　后來發(fā)生的事就像被蟲洞啃噬過：軍方的記憶清洗彈、在時空褶皺里藏匿的藍寶石碎片、還有我趁亂植入他耳后腺體的納米追蹤器。直到在拍賣會重逢，他西裝內(nèi)袋露出的解密器邊緣，還殘留著我當(dāng)年用口紅寫的坐標(biāo)方程。

　　那些在海底重新拼合的鉚釘密碼，此刻正在我們交握的掌紋間灼燒。十七年前被我親手抹去的晨霧里，二十歲的顧明淵曾將藍寶石按進我滲血的虎口說：“等量子潮汐再次漫過諾曼底，我會帶著女兒來贖我們的罪?！?p>　　......

　　沉船的艙門在顧明淵的虹膜異色瞳解鎖時緩緩打開，發(fā)出一陣低沉的機械聲。我站在他的身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隨著艙門的開啟，塵封的實驗室逐漸露出真容。全息投影自動啟動，播放起1998年的實驗日志。

　　屏幕上，穿著白大褂的父親正在調(diào)試一個巨大的生態(tài)缸。缸底躺著一枚刻有抹香鯨圖騰的青銅鑰匙，這枚青銅鑰匙與顧明淵頸間佩戴的吊墜完全相同。這時，父親的影像在屏幕上微微一笑，仿佛在向我們致意。

　　“這是沈氏祖?zhèn)鞯某毕芎诵乃惴??！鳖櫭鳒Y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他從生態(tài)缸中取出那枚青銅鑰匙，輕輕擦拭后，插入控制臺的插槽中。

　　隨著鑰匙的插入，艙壁突然透明化，我們腳下浮現(xiàn)出了一幅全球航運實時圖譜。程硯那些虛假的離岸公司像腐爛的藻類一樣漂浮在墨西哥灣，清晰可見。每一個數(shù)據(jù)點都代表著他的罪行，每一個軌跡都記錄著他的陰謀。

　　“密鑰需要雙因子認(rèn)證?！蔽彝蝗话醋☆櫭鳒Y操作觸屏的手，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下的舊傷疤。那是六年前游艇爆炸留下的烙印，此刻在鑰匙的藍光下，隱隱顯現(xiàn)出隱藏的二進制編碼。

　　顧明淵的瞳孔劇烈收縮。他撕開左臂的繃帶，露出陳年的燒傷疤痕。那些疤痕組成了鏡像編碼，與我鎖骨下的編碼完美契合。

　　“你父親在孤兒院給我紋這個時說過，將來會有人帶著海的另一半來找我。”顧明淵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我點了點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此破届o的我，實則內(nèi)心已經(jīng)翻江倒海，父親的安排，如同命運的指引，將我們緊緊相連。

　　系統(tǒng)認(rèn)證通過的瞬間，整片海域的采礦軌道突然倒轉(zhuǎn)。程硯的潛艇被自己的聲吶波反噬，巨大的沖擊波將它瞬間撕裂。

　　我看到蘇蔓雪尖叫著從逃生艙中彈出，她的身體在水中瘋狂抓撓著脖頸。那些被我注入藥物的針孔正在她皮膚下隆起，形成龍鱗狀的皰疹。她嘶吼著，聲音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你竟然替換了藥劑標(biāo)簽……”

　　蘇蔓雪的慘叫聲在深海中回蕩，她的身體被卷入突然形成的深海漩渦。那是命運的審判，也是她罪行的終結(jié)。她曾試圖用藥物控制我，卻不知自己早已落入顧明淵和我精心布置的陷阱。

　　“她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卻忘了海洋的憤怒?！鳖櫭鳒Y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一絲冷冽的笑意。

　　我點了點頭，心中充滿了釋然。妍妍的死，父親的遺愿，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回應(yīng)。我們終于為沈氏集團找回了尊嚴(yán)，也為那些被傷害的人討回了公道。傷害了他人的人，一定會得到他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

　　隨著蘇漫雪聲音的消失，我轉(zhuǎn)過身，輕輕的撫摸著控制臺上父親的照片，低聲呢喃：“爸爸，您還記得您教妍妍唱的兒歌嗎？‘小海豚游啊游，壞章魚會被潮水沖走’?！?p>　　隨著系統(tǒng)認(rèn)證的逐步完成，沈氏集團的潮汐能核心算法被徹底激活。全球航運的實時數(shù)據(jù)在我們的腳下流動，仿佛是一條條無形的血脈。至此，程硯的陰謀被徹底粉碎，他的離岸公司如同被潮水沖走的泡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