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蘇瑤自嘲:“我怎么還會(huì)念他。”
“那你是答應(yīng)了?”郭守離松開懷里的姑娘,目光殷殷。
王蘇瑤被那目光啄的有些燙,如受蠱惑般點(diǎn)頭。
“不后悔?”他忐忑追問。
王蘇瑤并不敢承諾什么,咬唇道:“我若是會(huì)后悔呢?”
“我不會(huì)讓你有機(jī)會(huì)后悔?!?p> 郭守離真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余,再次抱緊眼前的人,感受最真切的感受。王蘇瑤覺得勒的有些緊,抬手輕輕拍打他的后背。
郭守離松開,一時(shí)有些手足無措。
“敷藥!”他看到手里的藥瓶,柔聲問:“現(xiàn)在,我能給你敷藥了嗎?”
王蘇瑤輕輕“嗯”了一聲,慢慢撩開裙角。
郭守離抹上藥膏,輕輕按揉女子的腳踝。
“疼,你就說出來?!?p> “不疼!”
王蘇瑤望著巍峨如山的眉目笑了。
既然爹爹說自己會(huì)禍國殃民,那她就遠(yuǎn)離那個(gè)塵世,也算是身為女兒,盡孝了。什么汴京繁華,什么王妃尊貴,不過是過眼云煙。
就這樣,陪一個(gè)很好很好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一生,也很圓滿。
……
院中的櫻桃熟了,各個(gè)圓潤飽滿。王蘇瑤坐在院中的長凳上,吃著櫻桃,看裝飾新房的男子。
“高點(diǎn),高點(diǎn),再高點(diǎn)……”
再高點(diǎn)這喜字就要越過窗子,貼到房梁上去了。
郭守離走向胡亂指揮的女子,氣勢洶洶的壓降下來。王蘇瑤的背壓在桌面上,逃無可逃,慌亂間,一顆櫻桃塞進(jìn)了她的嘴巴。
原本氣勢洶洶的男子,此刻滿臉的委屈。
王蘇瑤攀上男人的脖頸,笑問:“你怎么會(huì)種櫻桃樹?”
她自小最愛吃的水果便是櫻桃,清甜多汁,吃起來又文雅。
櫻桃樹難栽,不下苦功夫,更是連花都不開,種下后,三五年才會(huì)結(jié)果,而且櫻桃極易腐敗,還沒有售賣便壞掉了。
所以尋常百姓家很少種植櫻桃,更遑論是吃到了。櫻桃歷來是上貢的佳品,她也只是教養(yǎng)在章穆皇后膝下那兩年吃的暢快些,平時(shí),極少吃到。
這櫻桃結(jié)的那么好,想來定是郭大哥多年來,一直悉心照料著。
郭守離道:“曾經(jīng),一個(gè)小姑娘,很愛吃櫻桃?!?p> 他眼底的深情幾乎要溢出來,王蘇瑤忽覺嘴里的櫻桃很酸很酸。她知道她不該問,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是你曾經(jīng)喜歡的姑娘嗎?”
她在哪?
你為何不娶她?
只是后兩問,她還說不出口。
“現(xiàn)在更喜歡!”郭守離喉嚨滾動(dòng),沉聲開口:“是我母親!”
“嗯?”王蘇瑤明顯松了一口氣。
郭守離將小姑娘摟到自己身上坐下,撫摸清雋的眉眼,“婠婠,我們成婚后,去祭拜一下我母親吧!”
王蘇瑤道:“明日一早就去吧!”
見長輩,總要成婚前先去一趟,只成婚后再去,豈非失禮。
郭守離不允:“你腳傷還未好?!?p> “早就好了!”王蘇瑤跳下他的懷抱,蹦跶著跳了兩下,哎呦一聲,蜷起了右腿。
“又逞能?!?p> 郭守離急忙起身扶住她,王蘇瑤笑了笑,再次摟上他的脖頸。
“那你,背我去!”
……
郭守離母親的墓,修建在樹木林密的山脊之上,僅有一條窄小的山路通行,是他獨(dú)自開辟出來的。
棺木放置在一個(gè)天然的洞穴里,用石塊掩蓋洞門。洞口立一石墓碑,上面寫著:慈母郭氏云怡之墓,兒立。
王蘇瑤奇怪道:“你爹娘同姓嗎?”
“不是,我隨母姓?!钡囊痪?,沒有任何波動(dòng)。
郭守離燃起香燭,道:“娘,兒子帶婠婠來看您了。我知道,這跟您想的有些不一樣,但兒子喜歡,很喜歡,很喜歡。這一世,也只想娶婠婠為妻,還望您能原諒兒子?!?p> 原諒?
這話怎么那么怪異?
王蘇瑤還來不及細(xì)想,郭守離已經(jīng)跪了下去,她便也跟著跪下去,和他一起叩首,祭拜亡靈。
紙錢燒起,王蘇瑤忍不住問:“你那話是什么意思,我有對不起你母親嗎?”
她都沒見過他母親,更不可能做對不起她的事情。好端端的,就要請求原諒,她怎么能服氣。
郭守離扶起身邊的女子,笑著輕點(diǎn)她的鼻尖:“是我對不起母親?!?p> 王蘇瑤揉了揉鼻尖,繼續(xù)瞪人。誓要討一個(gè)說法。
郭守離想了想,道:“我母親不許我娶漂亮的女孩子。她說,越漂亮的女孩子越會(huì)騙人。”
“她這是偏見?!蓖跆K瑤急了。
郭守離笑了:“這么說,你這一生都不會(huì)負(fù)我?”
“你既然不信我,娶我干什么?”王蘇瑤知道他又想到了壽王殿下,氣的轉(zhuǎn)身離開。本來就是嘛,既然不信自己,為何要娶自己。
她如今雖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可也不能由他這般羞辱。
郭守離抓住她的手腕,攬入懷中,道:“我母親一生都未騙過父親,可父親卻負(fù)了她,讓她含恨而終?!?p> 王蘇瑤愣住了。
難道是他父親哄騙了她的母親,卻又嫌棄她出身卑微,不肯帶回家中,以至于讓他們母子流落在外。
“所以,你是因?yàn)檫@個(gè),才隨母姓嗎?”
“嗯!”郭守離點(diǎn)頭,沉聲道:“婠婠,若有一日我負(fù)了你,必叫我萬箭穿心而死。”
“不會(huì)有那一天?!焙枚硕说恼f著話,何故發(fā)這樣的毒誓,王蘇瑤急忙捂住他的嘴。
郭守離握住她的手,撥開低矮的草叢,往前走了幾步。這里立著一座土堆起的墳?zāi)梗蠈懼杭胰斯卸髦梗仉x立。
王蘇瑤看著這個(gè)名字微微有些怔忪,她記得章穆皇后身邊的內(nèi)侍就叫承恩,只是姓張。當(dāng)年白溝河兵變后,章穆皇后自盡,張承恩竟一把火燒了仁明殿,追隨章穆皇后而去。
那是她第一次見死人,見宮殿大火,至今夢魘。
“怎么了?”郭守離燃起香燭,見王蘇瑤在發(fā)呆,問了一句。
“沒什么!”
王蘇瑤搖頭,拂裙下跪,郭守離攔住了她,道:“叔翁一向恪守規(guī)矩,你向他跪,他九泉之下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