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法子多得是
夜里姜綰睡不著，走到窗前看月亮，忽瞧見荷塘那邊立著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披了衣服悄悄走出房間。
“大半夜不睡覺，沈城主是在看著我嗎？”
月色清冷，沈未尋一襲長衫微微側(cè)頭，露出輪廓分明的側(cè)顏?！澳阆攵嗔耍抑皇窃谫p月。”
“賞月？三更半夜你不在自己屋里賞，跑我院子里賞？”
沈未尋抬頭繼續(xù)看向夜空，語氣些許落寞?！拔夷赣H最喜賞月，這水榭居便是父親特意為母親賞月建的。兒時父親城務(wù)繁忙，我時常和母親在這里過夜?！?p> “現(xiàn)在呢？你母親不喜歡賞月了嗎？”姜綰一臉單純地問。
沈未尋沉默片刻，“不，她喜歡，只是再也沒辦法賞月了?！?p> “為什么？”
“禹州大旱第一年，父親愁眉不展，母親為幫他解憂，和我兵分兩路出城尋水源?！?p> 姜綰裹了裹外衣，“后來呢？”
“水源多在深山中，母親在尋水途中不甚從山坡跌下去，我和父親趕到的時候，母親已經(jīng)......”他沒有再說下去。
姜綰輕撫心口，那里有種堵堵的感覺?！澳愕哪赣H一定是位很善良的人吧?！?p> “嗯。母親也是大戶出身，生得溫婉貌美，和父親更是一見鐘情，他們的結(jié)合是富庶人家的聯(lián)姻故事中少有的佳話，不成想會是這般結(jié)局?！?p> 姜綰不懂安慰的話，只能默默聽著。
沈未尋：“知道嗎，曾經(jīng)的水榭居是府中最美的院子，荷塘碧波漣漪，水中錦鯉浮動，幽幽荷香伴著樹影搖曳。每一處精致都是父親親自設(shè)計的，如今卻蕭條成這般模樣，母親若見了定傷心極了吧?！?p> 姜綰沒安慰過人，憋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她絞盡腦汁，最終從懷里掏出個布袋子問道：“沈城主你吃糖嗎？”
沈未尋：“？？？”
姜綰捏出一顆青色的結(jié)晶塊，“這是用西羅花的花徑制成的，味道清甜還能降火?！?p> 沈未尋微微蹙眉，疑惑地看著她手里的東西。
姜綰見他猶豫，直接塞進(jìn)了他嘴里，“嘗嘗嘛！”
沈未尋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他本能想吐出來，姜綰卻先一步說道：“別吐啊，很珍貴的?！?p> 一股香甜逐漸在口腔彌漫開，帶著若有似無的清苦沁人心脾，沈未尋的眉心慢慢舒展開。
“沒騙你吧，還不錯是不是？”
沈未尋微微點頭。
“阿瀾常說人生無常，雖然我不太懂這幾個字的意思，但想必你母親的過世也屬其中吧。既是無常，也只能順其自然，你再難過也沒有用的。”
沈未尋淡淡一笑，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姑娘說教?！叭缃裎壹m結(jié)的，是她一心為父親守護(hù)的禹州城在我手中變成這副模樣?！?p> “怎么忽然喪氣起來了，就因為我今天沒哭出來？”
沈未尋：“感慨而已，我沒資格喪氣?！?p> 姜綰撇嘴：“有區(qū)別嗎！不過那些傻傻的故事我是真哭不出來，要不你再想想別的法子？”
“不用你提醒，我會的。時辰不早了，早點睡吧?！闭f完他轉(zhuǎn)身就走，沒兩步又停下來，“謝謝你的糖?！?p> “不客氣?！?p> 看著沈未尋的孤寂背影姜綰直搖頭，“和我一樣命苦！不過好在我有阿瀾?！闭f完她打著哈欠回房了。
翌日，好不容易熬到早午膳的時辰，桌上依舊是兩道清寡的小菜，一碗略顯粗糙的雜糧飯。姜綰一臉苦色看向白芷，后者點點頭。是的，今天還是這個。姜綰垂頭喪氣，這樣下去她真的招架不住了。
“吃不慣？”正吃著，身后響起沈未尋的聲音。
姜綰頭也不回，“沈城主想讓我感受民間疾苦，我懂！”
沈未尋在旁邊坐下，“你又想多了，府中上下吃的都是一樣的?！?p> 姜綰嘴里含著澀口的青菜，詢問地看向白芷，白芷微微點頭。
姜綰不解，“你一個城主當(dāng)真窮到這份兒上了？要不要這么節(jié)儉?。 ?p> 沈未尋卻回道：“什么城主，等到百姓都餓死了，也就不需要什么城主了?！?p> 姜綰再也受不了了，直接拍案而起。“行了！我知道了，我想法子下雨還不成嗎？你別跟個怨婦一樣在我耳邊嗡嗡嗡了好嗎！煩死了?！?p> 沈未尋也不生氣，只是用半死不活的目光瞧著她。
姜綰緊握雙拳，咬牙切齒說道：“那個狄老呢？把他找回來，這次我認(rèn)真聽，努力聽，使勁聽，爭取哇哇哭！”
沈未尋終于露出一抹得逞的笑。“不急，法子多得是，不是只有那一個?！?p> 片刻后，姜綰看著桌上各種各樣的辣椒陷入了沉思。
沈未尋：“這是我好不容易搜羅來的新鮮蔬菜，姜姑娘嘗嘗?！?p> 姜綰：“生吃??？”
沈未尋不說話，姜綰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她一咬牙道：“吃就吃，吃幾個辣椒把事辦完，你我一拍兩散！”說完她就大口大口啃了起來。
品種不同，辣椒的辣度也不同。前幾個還好，到了第四個，才一口姜綰就滿嘴噴火，看得白芷直為她捏汗。
“好辣啊~~死人啦死人啦~~”姜綰辣得滿屋亂竄，嘴唇又紅又腫，眼中不停飆淚。
“水水水啊~~嗚嗚嗚~~”
沈未尋看她終于哭了，趕忙走到屋外抬頭看，卻還是晴空萬里沒有半分要下雨的意思?！翱磥磉@樣行不通，還需得她自愿落淚才行！”
白芷急得不行，“少城主，能給姑娘喝水了嗎？這樣下去姑娘受不住的！”
得了授意，姜綰終于喝到了水，但還是好半天才緩過來。
恰在此時，沈未尋的貼身侍衛(wèi)急急來報，“主子，蕭公子出事了！”
姜綰瞬間回神，頂著一張腫嘴含糊著問：“哪個蕭公子，那個子墨嗎？”
侍衛(wèi)點頭。
沈未尋皺眉，“因為地牢的事？”
姜綰一聽瞬間反應(yīng)過來，“是因為救我那件事嗎？”
侍衛(wèi)繼續(xù)點頭。
沈未尋起身要走，卻被姜綰拉住，“你去哪兒？帶我一起?！?p> “你？”
“你什么你，是不是因為把我?guī)С鰜?，給他惹了什么麻煩？那日我聽牢頭說，好像他家的什么姨娘挺麻煩的。”
沈未尋擰眉：“你記性倒是好，一起去吧。”
侍衛(wèi)出聲提醒：“可是姑娘的嘴......”
姜綰自己看不見，“我好了，沒事了呀?！?p> 沈未尋勾笑，“沒事？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