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夏時節(jié),枝頭已經(jīng)掛起青澀的果子,草木芬芳縈繞鼻間,正是游園消閑的好時候。
沈青鸞手里提著竹籃,不時抬手摘下一顆枝頭的青梅,將園子逛完一圈,手里的籃子也冒了尖。
“所謂夫榮妻貴,弟妹如今嫁了三弟,往后夫妻榮辱俱是一體,弟妹還是該勸著三弟上進(jìn)些才是?!辈煌谏蚯帑[,走在沈青鸞身側(cè)的何氏手里籃子空空,顯然這一趟來并不為那枝頭的青梅。
“大嫂說的是,我會勸著夫君的。”沈青鸞也不反駁,只微笑應(yīng)著,又道,“大嫂可喜歡青梅?不如我分些與大嫂吧!”
“不了,這青梅酸澀,我和你大哥都不愛吃。”何氏對酸澀的青梅沒什么興趣,掛在枝頭還有些玲瓏可愛,摘下來就沒什么用處了。
“別看這青梅酸澀,用來泡青梅酒清香爽口,還能做些青梅香片,也是清新宜人,等我做好了,送些與大嫂吧?!鄙蚯帑[聽說這莊子上有不少青梅,來時便準(zhǔn)備摘些回去。
“這青梅還有這些用處,還得是弟妹心靈手巧!”何氏夸贊了一句,見馬車已經(jīng)等在門前,便先上了前頭一輛,沈青鸞則領(lǐng)著丫鬟荇兒上了后面的一輛。
荇兒將籃子放在角落里,給沈青鸞倒了一杯茶,見沈青鸞專心喝茶,忍不住問道:“三奶奶真要聽大奶奶的,勸三爺上進(jìn)么?”
沈青鸞嫁到云國公顧家不過兩個多月,還談不上站穩(wěn)了腳跟,荇兒這個陪嫁丫鬟更是處處謹(jǐn)慎,生怕給主子添麻煩。荇兒冷眼看著,自家姑爺才貌雙全,年紀(jì)輕輕考取功名更是屬實(shí)難得,只是這位姑爺如今還真談不上上進(jìn),每日到點(diǎn)就回府,回到府中也不讀書或是寫文章,倒常常跟自家主子一起搗鼓吃食之類的,也難怪大奶奶都提醒自家主子勸說了。
沈青鸞喝了一盞茶,便拿著剛摘的青梅在手中把玩,聞言笑道:“夫君十五歲就考取探花做了官,滿京城還有誰比他出眾?還要怎么上進(jìn)?。 ?p> “……”這話也沒錯,但瞧著三爺如今的模樣,難不成就打算一輩子在翰林院修書不成?須知三爺同年考取進(jìn)士的,如今都大多都已經(jīng)外放做官了,荇兒還聽說,國公爺原是要替三爺謀外放的,誰知三爺拒絕了,說外放辛苦,只想在京中做官。
沈青鸞見荇兒語塞,便接著盤算這一籃子青梅能做些什么,至于勸夫君上進(jìn),沈青鸞如今還只想快樂躺平呢,自認(rèn)為沒什么資格勸人家上進(jìn)。
馬車在云國公府門前停下,沈青鸞與何氏一前一后下了馬車,才進(jìn)門,便瞧見丹桂院的丫鬟一臉焦急地等在那里,見了何氏便趕上前來耳語了一番。
沈青鸞見何氏臉色變了變,正待詢問,何氏先開口道:“院子里有些事要處理,我就不陪三弟妹一道了,三弟妹莫怪?!?p> “大嫂有事去忙便是,若有我?guī)偷蒙厦Φ?,可一定要對我說才是?!鄙蚯帑[連道不會,又客氣了一句,目送何氏腳步匆匆地離開,才領(lǐng)著荇兒往青楓院走。
顧家祖上是行伍出身,追隨開國皇帝南征北戰(zhàn)獲封世襲云國公,宅子也是當(dāng)初賜下的。老國公沒讀過什么書,各處院子取名也簡單,種了桂花的就叫丹桂院,種了楓樹的就叫青楓院,有個院子種了不少桃樹,就叫做桃花院。
如今正值初夏,青楓院的楓葉青綠,郁郁蔥蔥的十分喜人,沈青鸞主仆提著籃子進(jìn)來,便瞧見顧辭拿著把小剪刀,正在樹下剪楓葉。
“三爺這是在做什么?”沈青鸞打量了一回,剪下的樹葉隨手丟在地上,不像要拿樹葉做什么,若說修剪樹枝,看那參差不齊的枝葉,還不如隨它長去。
“嗯?”顧辭往后退了些,自己看了看剛剪好的楓樹,隨口答道:“最近雨水多,樹葉長得快,我今日沒事,索性剪剪枝葉。怎么,剪的不好嗎?”
“……”沈青鸞看了眼院子里欲言又止的兩個小丫鬟,道:“還好,最近雨水多,很快就長起來了?!?p> 顧辭自己看了看,又瞧了瞧旁邊的另一棵樹,似乎確實(shí)不大好看,便將手里的剪刀一丟,道:“罷了,改日讓花匠來剪吧。娘子這是摘了青梅?”
“嗯,莊子上的青梅結(jié)的好,就摘了些回來,可以泡青梅酒,嗯,也能做些青梅醬還有青梅香片。”沈青鸞將籃子遞給迎上來的菱兒,叫她拿去清洗晾干,隨口道,“三爺今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文陽詩選修好了,馮大人道大家近日辛苦,就給了半日的假?!鳖欈o說著拿了顆梅子咬了一口,酸的一張俊臉皺成一團(tuán),“這么酸的梅子真能吃?”
沈青鸞被他逗得一笑,道:“酸有酸的滋味,拿椒鹽蘸著吃也別有一番滋味,三爺可要試試?”
“不了不了?!鳖欈o連連搖頭,“你跟大嫂一同回來的?”
“是啊,剛才到大門前,就有丹桂園的丫鬟將大嫂叫走了,可是府上出什么事了?”沈青鸞沒好追問丹桂園出了什么事,但瞧著何氏匆忙離去,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今日聽同僚說起,大哥的同窗有意將妹妹許配給大哥做妾,大哥答應(yīng)了,已經(jīng)將人帶回府中,就安頓在丹桂院旁邊的杏花院?!鳖欈o喝了口茶水,沖淡了口中的酸味,聽沈青鸞問起,便解釋道。
“大哥不是這樣的人吧!”沈青鸞出嫁前聽說云國公世子顧序人品端方,便是納妾,也不該直接將人帶回府上才是。
“聽說那位公子家境貧寒,父母早逝,只有個妹妹相依為命,偏偏又被惡霸看上了,那位公子為了保住妹妹,迫不得已才求到了大哥面前。大哥顧念情義,又感嘆他們兄妹的遭遇,擔(dān)心那位姑娘為人所害,才直接將那位姑娘接了過來?!焙擦衷旱牟钍虏⒉环泵Γ迺嘁材苈犘┬〉懒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