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閣樓,琴音裊裊,溫婉繾綣之間還卷有陣陣恢弘。金碧輝煌的宮商廈,也因這琴音顯得更加不俗。
“這曲子,著實溫我心扉,看得出來,琴師是個心思細膩之人?!币活^飾金步搖,額前花鈿精致高雅的女子輕聲拍掌,唇角啟笑道。
“小殿下謬贊?!闭酒渖砗蟮臉侵鞯皖^回應,躬身給人添了新茶。
“魚際木容,不愧是黎郅五博之一?!?p> “聽說番切國最擅音律,不知可否選來一二,贈與琴師?”楚蓁喝了一口茶水,苦澀之感讓舌頭發(fā)麻,閉眼忍了忍淚水,強裝鎮(zhèn)定,繼續(xù)說道:“阿吖?”
旁邊的小侍女看了眼旁邊的沙漏,說道:“是,奴婢吩咐下去,為琴師定能尋到與之才能匹配的高雅之琴?!?p> “小殿下,申時了,我們該回宮。”門外進來兩個男子,齊齊躬身跪禮,看模樣,是兩個有本事的練家子。
“好了,回宮?!?p> “恭送小殿下?!睒莾热耸魁R齊下跪,彎腰伏地行禮。
楚蓁坐在馬車里,心里想著魚際木容彈奏琴音時候的神態(tài),癡迷著神色,對旁邊的侍女說道:“父帝會不會讓我學琴呢?他總是讓我學醫(yī)理,可我偏偏怎么學也學不懂。學不懂他又要生氣,真真難啊?!?p> “奴婢覺得,殿下還是不要開口問比較好?!?p> “唉——”楚蓁伸長了脖子呼出一口長氣,直到把自己呼得頭腦暈眩才猛吸一口氣進去。
看著身邊這個小公主,阿吖搖了搖頭?!懊看闻愕钕峦低党鰜硗?,奴婢都一身汗呢,生怕哪天被刁公公過問,又帶著小殿下去哪了,啊?”
阿吖故意捏著嗓子提高了音調,惹得楚蓁笑出了聲。
“我才十歲,要是十八,二十,三十。父帝肯定不管那么多?!背柚е~頭,頭上的金簪穗子隨著馬車輕輕晃動,忽的,她神色黯然下來,說道:“凝言今年也有十九了吧,自從畫府.....唉,就再也沒看見過她?!?p> “奴婢聽說,瀟羅郡主現(xiàn)在在墨白山莊居住?!?p> “她怎么去那種地方?”
“奴婢也覺得奇怪,她也有自己的封地,為何不去,反而要留在山莊里?!?p> 楚蓁抿了抿嘴唇,小巧的鵝蛋臉上愁容多了起來,“現(xiàn)在山莊是歐陽昃楓掌管,那個人,聽說很優(yōu)秀,他們倆要是相處久了,該不會生情吧?”
“小殿下哪里來的這些考量,奴婢不知?!?p> “不行,我要去墨白山莊一趟?!?p> “使不得啊殿下。我的好殿下,山莊重地,兵器陰冷的,您去那邊不合適,傷了身子怎么辦?!币姵柽€沒有回應,阿吖悄悄擠出了一聲哭腔,“殿下,您可饒了我吧,奴婢還想活命,不去了哈?!?p> “唉——”
見一聲嘆息出來,阿吖放松了心情,仰著額頭對著人說道:“奴婢回去給您做雪梨羹?!?p> 楚蓁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嘴角輕輕掛一個笑意,“好?!闭f完,便想著,我得想辦法獨自溜出宮去。現(xiàn)在凝言被人針對,我若堂而皇之和她見面,肯定會被人抓把柄,到時候連累了母妃,那可是大錯特錯。悄悄出去,不大張旗鼓,也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對...就這么決定?!?p> “???殿下決定什么?”
“決定吃三碗雪梨羹啊?!边@話接的水到渠成,根本沒有一絲猶豫。楚蓁笑著說道,“阿吖,你會做辣味的雪梨羹嗎?”
“奴婢沒有試過,不過聽起來...不太...”
“試一試嘛,不好吃的話給父帝送過去?!?p> “奴婢發(fā)現(xiàn)了,殿下就是想要奴婢的腦袋。”
“好啦。才不會要阿吖的腦袋呢?!?p> 馬車回到宮內已經是申末,天邊的夕陽爛漫,楚蓁唱起了母妃教她的歌謠:
“拂袖只為清風過,春日好景怡然得。小茶烹煮香四溢,踏步攜來草尖綠?!?p> 樂妃娘娘最喜歡踏青,當初孕已八個月,依然在宮外草地里采露看景,小殿下誕生后,宮內人都說樂妃的床榻上有一絲清淡怡人的草芽香。
樂妃此人生的自在,不喜過問朝政,也不去后宮閑言,楚藍最喜她這副悠然自由的心態(tài),便封了樂妃。也是因為她只愛山川美景,不喜政權爭奪。宮內丫鬟、下侍,雖然談不上懈怠,卻也不是過度恭謹。她也不在乎那些,有著一兩個貼心體己的放在身邊,就是滿足。后添了一女,甚是喜愛,便覺得人間這一趟,真是值得。
楚蓁生得乖巧,卻也有一番肆意翱翔的心思在,她這個母親看得出來。不過身為帝王之子,從小規(guī)矩束禮,那份天然的灑脫,像是被什么無形的繩索緊緊束縛了腳踝,很少在外表現(xiàn)出來。
她知道,如果給她一處鋪滿綠草的田野,楚蓁必會在上面打滾,盡情嬉鬧??蛇@份自由,樂妃給不了她。便從楚藍那求請了恩旨,可允許楚蓁,每半月出宮一次,見識接觸宮外美景。
楚蓁不知她是被父帝允許的,樂妃也沒有告訴她,只是怕她在外不收著性子,闖出亂子。不告訴她,楚蓁便也能“做賊心虛”,出門在外,安安分分。
知女莫若母,她果然有朝一日要放飛自我。偷偷出宮去山莊的小心思在肚子里打了三四天的圈子,便穿好了夜行衣,準備出去。
可不料,還沒等一只腳踏出她的沁芳宮,楚蓁便被抓了個正著。
“我們的小殿下,這是要去哪里,穿得如此俊俏?!?p> 那溫婉清朗的聲音一出來,楚蓁的腰都不自覺地弓了起來,訕訕回頭,朝人扯出一個笑,“母...母妃?!?p> “嗯?”
對面也是一個溫柔的笑意,朱紅色的唇,透露著明媚。
這對母女,長得極為相似,杏眼若秋波,明眸善睞。只是楚蓁喜愛金飾,而樂妃喜愛銀飾。樂妃每次遇到好看的飾物樣式,便會讓工匠打一對出來,一只小、一只大;一只金、一只銀。
二人進到了屋內。樂妃拿著繡帕端詳上面的草長鶯飛,對面的小公主端詳著母親。二人不言不語就這么過去了半個時辰。
“好母妃,今晚可是要陪我入睡?”
樂妃抬起眼瞧了一瞧,“你若是困了就去歇息?!?p> “不困,母妃在這坐著,心里越發(fā)愉悅,都不疲憊呢?!?p> “母妃教你畫紙鳶,如何?”
“紙鳶?”
“畫好了,明日帶你去放紙鳶?!?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