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假飛升樓4
第二日銅聲響起。
脈學(xué)的長孫夫子腋下夾著一個半人高的木制人偶走上講席。
他目光一掃停在蘇銹空蕩蕩的桌椅上肅聲問道:“老夫第一次講學(xué),是哪位沒來???”
底下白湘早有準(zhǔn)備,面上愁云慘淡的應(yīng)道:“夫子,這位是我的舍友,她昨日在飛升樓里被嚇到了,恐要臥床一日?!?p> 長孫夫子是宮里的老太醫(yī),認(rèn)出了這是白太傅的獨(dú)女,今晨又聽說了方府的慘狀,對于方蘭辭此等才女的遭遇也是十分心痛,便也不再追究,接著講學(xué)了。
只底下坐著那知情的幾人,臉色倒是稀奇古怪,一個賽一個精彩。
被嚇到了?還臥床不起?這才是真正不打草稾的謊話吧。
李青枝位置隔著道坐在白湘右側(cè),待夫子的聲音朗朗響起,便探過頭去輕聲問道:“蘇銹不是翻墻出了書院嗎?她是不是要去飛升樓找袁世子啊?”
白湘目視前方,端莊優(yōu)雅的回:“莫要以訛傳訛。”
李青枝道:“我剛剛彎腰尋小青的時候恰好尋到墻下,她一腳踩著我的背翻過去的,還和我道了謝說正翻不過去呢,說我人真好?!?p> 白湘優(yōu)雅的面具裂開一條縫,但一想到那幾壇桃花醉還是艱難的穩(wěn)住了。
“我們還是好好聽講吧,李同窗?!?p> 而此時此刻,蘇銹已經(jīng)到了飛升樓附近了。
飛升樓閉樓并沒有影響玄武大街的各個商鋪的營生,街道上仍同往日一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蘇銹躲在一個鋪?zhàn)拥牟挤箢^,探出腦袋觀察著飛升樓的情況。
樓外站著兩個差役守著,一樓廳堂處有一團(tuán)人影在走動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正當(dāng)她要再往前湊近幾分時,剛走兩步神情就像是見了鬼般轉(zhuǎn)頭便要跑。
剛邁出沒幾步,還是被逮到了。
被提著后衣領(lǐng)提到半空中像拎雞仔一樣的逮。
也是圓了蘇銹剛剛的念想,司北拎著她朝著飛升樓越走越近。
蘇銹覺得此時此刻極其不體面,心中暗罵,這雙生子的性情相差為何這般大?!
她雙腳離地,走動時不斷在空中擺動,整個一滑稽搞笑的畫面。
蘇銹郁悶至極,商量著說:“這位大哥,好歹我也是個弱女子,不必這么粗魯吧?!?p> “你看,我有腳呢。”她翹了翹腳尖試圖讓司北看到。
但很明顯,對于司北來說沒得商量。
蘇銹就這么一路被拎進(jìn)去后,經(jīng)過一樓的大廳,又路過了不知多少扇門,經(jīng)受了多少差役伙計(jì)的異樣眼光,才到了一處似樓內(nèi)人住宿的地方,最后停在了一間干凈整潔的客房。
客房內(nèi)司南站在袁敘后面正在喝水,看到這一幕嗆的不輕。
司北目不斜視的將蘇銹放在袁敘跟前道:“主子,提過來了?!敝攸c(diǎn)提,說提他還真提啊。
袁敘方才撩起衣袍翹著二郎腿不甚優(yōu)雅的靠坐在那處,見到這幕眸中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逝過。
昨日看她的表情便早知她會不老實(shí),不過司北還是將他的話聽的太過全面了。
蘇銹被幾人盯的臉上時紅時白,半是窘迫又半是無語。
袁敘好心的沒有打趣她,只瞧著她淡聲道:“想幫忙調(diào)查這起案子?”
蘇銹聽他這語氣看來這次有的商量,連忙將剛剛拋擲腦后,兩眼放光的看著他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我鐵定能幫上忙的?!?p> 蘇銹個子?jì)尚。瑪⒂稚臉O高,一個坐一個站卻是一般高,說話時視線剛好平起平坐。
袁敘又道:“理由呢?只給你一次機(jī)會,我不想聽什么讓兇手伏罪的白話?!?p> 蘇銹一愣,忽地想起昨日盯著那師父的針跡出神了很久,想來是被他看進(jìn)了眼里。
她垂下眼睫,看了他一眼,思考著要不要信他,但轉(zhuǎn)念一想,此人代大理寺查兇案,必定不是什么壞人,興許他還能幫上一二,她也不再是一頭莽撞的去尋人了。
于是蘇銹盯著那點(diǎn)漆眸子回道:“我在尋我?guī)煾噶钟?,師父說要來京城為一貴人治病,姑蘇離京城遠(yuǎn),等我反應(yīng)過來,師父已經(jīng)失蹤了將近半年或更久了,衙門我也報了案沒什么消息,昨日方小姐身上有我?guī)煾傅尼樭E,我便想著一邊幫你們一邊探尋一二?!?p> “世子,你可知方小姐近來有生過什么大病,或者府中請過什么外來大夫嗎?”
小姑娘一邊說著一邊越湊越近也毫無知覺,兩只水靈靈的黑眸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袁敘。
袁敘眼神閃過幾分波動,立刻又恢復(fù)為一汪深潭。
官家小姐的事他一般不會太過留意,但會讓司南司北留意京城的動向,于是便看向了一旁的司南。
司南領(lǐng)會,隨即出聲解釋道:“方小姐正月初得過一場重病,一段時間后痊愈,但是沒有聽說過什么外來人士?!?p> 袁敘問:“你師父為何進(jìn)城,前后有發(fā)生過什么不尋常的事情嗎?”
蘇銹食指抵在下巴處回想了片刻,道:“救過一個瀕死的路人,沒過多久便收到了京城送來的信。”
說到這,線索和信息少的可憐,師父的事情便告了一段落,蘇銹也成功加入了此次調(diào)查行動。
司南出去后沒多久,周煜便拿著案錄本走了進(jìn)來。
蘇銹十分自來熟,和周煜又算得上“舊識”,兩人很快便聊在了一起。
袁敘自司南出去后,便一直閉目養(yǎng)神,沒有搭理二人。
“你說兇器在后面的河里打撈到了的話,那兇手很大可能便是樓里的人,可是昨夜亂成那個樣子,誰也沒注意身邊的人消失了或是離開了多久?!敝莒硝局嫉?。
蘇銹問:“可有人知道方小姐為何孤身到十六字號去嗎?”
周煜搖搖頭:“一樓的伙計(jì)有和方小姐說過十六字號不接待客人,期間那兇手肯定在她等付小姐的時候說了什么,才讓她忽然去到十六字號,但是又沒人看到六字號有其他人進(jìn)出過?!?p> 蘇銹思緒一轉(zhuǎn),接上了:“也就是說,那人從窗翻進(jìn)六字號,等方小姐進(jìn)來后找了個借口把她支到十六字號,好避開約好的付小姐,之后又從窗外翻到了十六字號閣中等著方小姐進(jìn)門,將其殺害。”
那這人要么是方蘭辭的熟人,要么便是樓里她眼熟的伙計(jì)。
這后院的槭樹倒是很好的掩蓋了這人的身形,在窗外翻來翻去也不會被外街上的人看到。
“那迷藥便是在六字號下的?!碧K銹說。
周煜看著她,補(bǔ)充道:“十六字號的線香也摻了迷藥。”
這是為何呢?怕喝下去的迷不倒方小姐嗎?還有那女客說那人渾身是血,沾血的衣裳又被他藏到了何處?
蘇銹忽地想到了一件事,連忙問道:“昨夜樓內(nèi)打烊后,有沒有運(yùn)走一些殘羹廢肴的打算?”
周煜正要回,司南便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對著一旁假寐的袁潯之道:“主子,查到了,十里外有一豚牢,樓內(nèi)每三日便會前去送一趟殘羹苦水?!?p> 袁敘睜開眼睛站起身來朝外走去,冷聲吩咐:“備車?!?p> 蘇銹連忙跟了過去,心里暗道這人果真厲害,但又有些不解,尸體還沒來得及被分尸,去了又能有什么用處。
忽地,她心里冒出一個悚然的念頭。
滾兒滾
兇手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