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永壽村09

　　“謝謝……”

　　沈瑤抓住沈確的衣袖，聲音微弱卻堅定。

　　她看著沈確滿是血跡的拳頭，輕聲道，“謝謝你剛才救我……不要再去了……”

　　沈確心頭的冰雪瞬間融化。

　　她欣喜若狂地看著沈瑤，失而復(fù)得的激動幾乎淹沒了沈確的雙眼，卻堅強地沒有落下來。

　　“雖然我沒有姐姐……”沈瑤松開衣角，緩緩抬眼看了過去，“但還是謝謝你。”

　　心情猶如過山車，再次沉入谷底。

　　隨著墜落，失重感緊緊揪著沈確的心臟。

　　她不明白。

　　眼前的人是沈瑤沒錯。

　　但沈瑤的記憶里卻沒有自己。

　　心里難受了一陣，沈確長吁一口氣。

　　也是，我這個姐姐也太糟糕了。

　　沒有也罷。

　　“說起來，我被關(guān)的地方，應(yīng)該還關(guān)著一個人?！?p>　　.

　　凜冽的風呼嘯而過，前行的眾人緊了緊衣服。

　　地上的雪被白天的暖陽融化，路好走了許多。

　　否則，像如今拖著兩個“囚犯”一般被鐵鏈鎖著的男人，不知要何時才能到達目的地。

　　沈確走在路上，時不時地看向身側(cè)的沈瑤。

　　沈確本不想帶上她的。

　　不想讓她再次回到那個讓她害怕的地方。

　　但沈瑤骨子里的善良讓她無法放棄救人的念頭，便強撐著跟了過來。

　　是啊。

　　妹妹從小就是如此。

　　身上總是帶著小零食，遇到流浪的小動物，能讓他們吃上一口飽飯，便是小小瑤最大的幸福。

　　但按沈瑤的話來說，她只是普通的女孩，在平凡的家庭，過著平淡的生活。

　　只是沉迷公益活動，幾年前開始便在臨近的村莊做志愿者。

　　雖然面前這個沈瑤所說的生活里完全沒有自己的痕跡，但沈確只是安心于妹妹還好好地活著。

　　至少在這里。

　　“到了?！?p>　　不知不覺眾人再次來到那間辦公室。

　　里面彌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

　　“在哪兒？”

　　沈確把老周拽進側(cè)房臥室里，冷冷地問著。

　　腿上仍然插著木棍的老周，踉蹌著跌進了屋。

　　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了衣柜底部。

　　眾人合力移開衣柜，費力地撬起混凝土地塊，一個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赫然顯現(xiàn)。

　　入口黑漆漆的，仿佛巨獸張開的大口，散發(fā)著陣陣腐臭的氣息。

　　沈確把老周和青年懟在面前，讓二人領(lǐng)路。

　　地下室里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跟著二人踉踉蹌蹌的步伐，眾人走入地下室深處。

　　然后他們看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景象。

　　角落里，那是一個男人。

　　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肋骨突出的樣子看著駭人，身上只披著包漿的黑毯子。

　　病態(tài)的面容，雙頰凹陷，嘴唇干裂泛白。

　　但毫無疑問的是，那臉和老周長得一模一樣。

　　“你……”長發(fā)女被眼前的畫面驚得說不出話來。

　　聽到動靜，那瘦骨嶙峋的男人艱難地抬起臉。

　　聲音虛弱到只剩下氣聲，“弟弟，求你……求求你……”

　　這人竟是老周的哥哥！

　　老周厭惡地避開了哥哥的目光。

　　大哥從小到大都是人中龍鳳。

　　父母眼中的好大兒，領(lǐng)導(dǎo)眼中的好同志，村民眼中的好干部。

　　就連名字都叫耀祖。

　　而自己卻叫連生。

　　只因連著兩年生了兩個兒子。

　　“憑什么……”

　　老周眼中充滿了痛苦和怨恨。

　　從小到大，自己沒一樣比得過哥哥。

　　性格比不過，學(xué)習(xí)比不過，工作也比不過。

　　前幾年好不容易開了鄉(xiāng)里唯一一家的殯儀館，賺了點錢，總算是爭了口氣。

　　誰知道哪兒來了個神棍，跟老鼠屎一樣攪和著自己的生意。

　　“求求你……弟弟……”

　　男人聲音沙啞著。

　　真實身份被弟弟頂替，如此囚禁了這么長時間，該有多么渴望外面的空氣，正常人無法想象。

　　但男人只是含著淚，苦苦哀求道，“那種缺德生意做不得……求求你……停手吧?！?p>　　“那生意怎么了！”老周咆哮道，身子一晃差點沒站穩(wěn)。

　　“我賺錢！人家有買有賣，天經(jīng)地義！怎么了，只許你受人擁戴，不許我榮華富貴嗎？”

　　自從殯儀館生意開始蕭條，周連生便動起了歪心思。

　　借著殯儀館的方便，開始倒騰起缺德生意。

　　不管是頭發(fā)，還是骨頭；不管是死人，還是……

　　直到被哥哥發(fā)現(xiàn)。

　　“弟弟……”

　　“你就是見不得我過得比你好！”

　　哪兒來的敗類。

　　長發(fā)女沒忍住，在身后狠狠踢了老周一腳。

　　失去平衡，老周重重摔在地上。

　　腿上的木棍刺得更深，痛苦的嚎叫聲在地下室里回蕩。

　　“別……別傷害他?！?p>　　周耀祖試圖爬向弟弟，卻在移動的一瞬癱倒在地，艱難地喘著粗氣。

　　忽然，頭頂傳來一陣異響。

　　眾人驚恐地抬頭望去，只見那混凝土石塊正在緩緩挪動。

　　每挪動一寸，地下室的出口就縮小一分。

　　有人想要把他們徹底關(guān)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

　　眾人爭先恐后地向出口奔去。

　　就在入口快要被堵上的那一刻，沈確像是突然回過神一般。

　　她毫不猶豫地把老周腿里的木棍拔了出來。

　　隨著老周的一聲慘叫，沈確用盡全力把木棍扔了上去。

　　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木棍正好卡在石板和地板縫隙里。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眾人一同沖了上去，和上面的人爭搶著。

　　緊緊抓住石塊的邊緣，咬緊牙關(guān)，用力一掰，石塊終于被挪開了。

　　眾人趕忙逃出生天。

　　可當他們出來定睛一看，外面的人竟然是向醫(yī)生。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表情，眼神中透著冰冷。

　　看著陸續(xù)露頭的眾人，向醫(yī)生嘴里開始嘟囔著什么。

　　把沈瑤推出地下室，最后一個走上來的沈確看到這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來不及思考，她隨手抄了個家伙。

　　沈確果斷地朝著向醫(yī)生沖了過去，然后將那尖銳之物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臟。

　　那一瞬間，仿佛時間都停止了。

　　向醫(yī)生向后一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小片塵土。

　　冷風穿過破碎的窗子吹了進來，搖晃著衣架上的衣掛。

　　剛從鬼門關(guān)逃回來的眾人大口喘著粗氣，有的癱坐在地，有的抱著自己發(fā)抖。

　　但沒有人知道，向醫(yī)生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咯……咯……咯！”

　　可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向醫(yī)生那原本倒下的身體竟然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他的手指先是不自然地蜷縮，緊接著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

　　雙腳也開始有了動靜，膝蓋詭異地彎曲，然后用力一撐，竟然重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