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晴天霹靂
江南行宮內(nèi)。
“皇上,唐家父子已然拿下,現(xiàn)交予兵部尚書扣押,三日后,便由兵部尚書偕同監(jiān)斬官一同監(jiān)斬?!?p> 恰在此時,驚雷乍響,仿若天崩地裂,那聲威驚得唐夢璃嬌軀一顫,心中凜然。
“監(jiān)斬”二字仿若隨著那震耳欲聾的雷聲一同灌入宸妃耳中,直震得她頭皮陣陣發(fā)麻,雙足仿若灌了鉛般沉重,剎那間,腦海之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僵立原地,不知所措。
“哎呦~宸妃娘娘,您何時來的?”王佑安趕忙緊走兩步,趨近宸妃身旁,瞧出宸妃神色已然不對。
“宸妃娘娘,宸妃娘娘。”他這幾聲呼喚,方將宸妃的神思從恍惚中拉扯回神。
此刻,唐夢璃心焦似焚,哪還顧得上什么禮儀規(guī)矩,伸手便欲推門而入。
王佑安急忙攔于她身前,苦苦勸道:“宸妃娘娘,使不得呀,皇上正在里頭與諸位大臣議事,萬萬不可貿(mào)然闖入。”
“你讓開!”唐夢璃猛地一把將王佑安推倒在地,毫不留情,徑直闖入殿內(nèi)。
彼時,門外動靜已引得殿內(nèi)諸人側(cè)目,司馬玄偕同數(shù)位大臣皆齊齊望向房門,待房門被推開,宸妃一臉倉皇奔入,全然不顧外臣在場,徑直出聲質(zhì)問司馬玄:“皇上,臣妾的父兄已然解甲歸田,兵權(quán)亦盡數(shù)歸還朝廷,皇上亦曾許了他們歸鄉(xiāng),緣何如今卻要……”
“宸妃,你放肆了?!碧茐袅М?dāng)著朝臣之面質(zhì)問司馬玄,令其顏面盡失,臉色愈發(fā)陰沉。
“朕正與諸位大臣商議國事,未曾召你,你怎敢擅自闖入?”
唐夢璃一雙明媚眼眸含淚,仿若鳳目含悲,對他的訓(xùn)斥仿若未聞,仍舊情緒激動,自顧自地說道:
“皇上為何要這般對待臣妾的家人?您不是常言,臣妾的父兄乃是大魏朝的股肱之臣嗎?”
司馬玄冷眼相視,眉梢眼角蘊(yùn)含怒氣昭然若揭。
前朝臣子亦多知曉宸妃恃寵而驕、張揚(yáng)跋扈之性情。
此刻見此情形,他們自覺再留于此地多有不便,于是紛紛識趣告退。
待眾人離去,司馬炎方強(qiáng)抑怒火,拍了拍面前龍案:“你自己看?!?p> 唐夢璃踉蹌上前,將龍案上堆積的文書一一捧起。
只聽司馬炎字句鏗鏘道:“此中乃唐浩宇與北齊私通賣國之證物,另有唐浩宇私下聯(lián)絡(luò)舊部,佯裝上交兵權(quán),實(shí)則意圖謀反的書信。下方那些染著血跡的乃是將士們指證他的供詞。還有你父兄這些年來貪污受賄的種種鐵證,你且仔細(xì)瞧清楚了,看朕可有冤枉他們!”
唐夢璃一頁一頁匆匆翻閱著那些文書。其上字跡潦草,更有諸多字她難以辨識。然父親的筆跡,她卻不會認(rèn)錯。那據(jù)稱是唐浩宇親筆所寫的書信,雖與她爹爹字跡相仿,但唐夢璃心底卻覺著哪里不對勁兒,只是一時之間又難以尋出究竟何處不妥。
這絕非出自她爹爹之手。
她將文書散落滿地,雙膝猛然跪地,強(qiáng)忍著不讓淚水奪眶而出,說道:“皇上,臣妾認(rèn)得爹爹的筆跡,這書信絕非爹爹親手所書!且要說臣妾父兄通敵叛國,臣妾決然不信,父親為大魏朝效力多年,向來忠心耿耿,今日之事定是有奸人蓄意誣陷臣妾的父兄,還望皇上明察?!?p> 司馬玄幽然喟嘆:“此處所有罪證皆為寧王暗中悉心搜羅而來,那些實(shí)名舉報唐浩宇貪污受賄的文書,竟多達(dá)五十二例,難不成眾人會串通一氣,合力冤枉唐浩宇不成?此等證據(jù)確鑿無疑,已然于前朝掀起驚濤駭浪,朕不能不向天下人有所交代?!?p> 唐夢璃心中對唐浩宇是否貪污之事,比任何人都明晰。她在宮中生活奢靡無度,唐家在宮外盡享富貴榮華,這諸多銀錢,又怎會是憑空而降。
然面對眼前如山鐵證,唐夢璃心急如焚,眼眶之中蓄滿的淚水終究難以抑制,如決堤洪水般傾瀉而出。
“皇上,臣妾之父縱有貪贓枉法之舉,然自有相應(yīng)律法懲處,罪不至死。臣妾愿以性命擔(dān)保,臣妾的父兄對皇上絕無忤逆之心,更不會謀逆造反?!?p> 司馬玄望著唐夢璃那淚如雨下之態(tài),神色亦頗為悵惘。他心有不忍,輕聲勸道:“地上寒涼,你且先起身?!?p> 豈料此語一出,卻似令唐夢璃那僅存的最后一絲傲骨亦碎落一地。她忽俯身而下,以額觸地,用力叩首。
“砰……砰……砰……”那聲響在空闊殿宇之中回蕩,聲聲驚心。
“臣妾這一生從未求過皇上何事,今日,便全當(dāng)臣妾放下了所有的矜持與驕傲,只求皇上念在臣妾多年來侍奉君側(cè),盡心盡力,情深意篤的份上,開恩饒恕臣妾父兄的性命吧?!?p> 她雖哭泣不止,然言辭字字鏗鏘,磕頭之力亦是一下重過一下,即便那額頭已然磕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她亦未曾有半分停歇卸力之意。
“臣妾娘家的富貴榮華,皇上盡可全數(shù)收回,皇上這些年來賜予臣妾的賞賜,亦皆可毫無保留地充入國庫。若仍有虧空不足,日后臣妾哪怕是終年不領(lǐng)月俸,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亦會拼盡全身之力,一點(diǎn)一滴地填補(bǔ)。臣妾所求者,唯有皇上能饒恕他們的性命,哪怕舉家流放至那塞北苦寒之地,只要能保得他們性命尚在,于臣妾而言,便是這世間最大的恩賜。臣妾在此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