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拜倫斯號15

　　江祕瞬間清醒，抓起旁邊的外套就往外走，“羅曼現(xiàn)在在哪？”

　　“已經被布魯克送到馬拉的房間了。”

　　聞言，女人步伐慢下來，“他都死了還送到馬拉那去干什么？”

　　“不知道，我們正在盤問侍從呢，突然聽見有人喊叫，趕到后只看見羅曼胸口插著一把刀，蘭姐去探鼻息時他已經沒呼吸了。”游旭盡量把當時的情況還原。

　　馬拉房間門口，玩家和NPC們分別站開，還有幾個侍從在旁侯著，埃洛伊德也在其中。

　　就連久違露面的劉信也強撐著身體等待，那樣子比前兩天更加憔悴，不見好轉。

　　布魯克一言不發(fā)靠在墻邊，散發(fā)著極其明顯的焦躁。

　　眾人從傍晚等到深夜，或站或坐，心中的不安滴水成潭。

　　張強時不時嘆出一聲濁氣，本就不順的頭發(fā)被他來回抓弄后像是頂了個雞窩。

　　船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在新尋到的島嶼靠岸了，畢竟船體的那個大洞還沒修補，如遇風暴他們必死無疑。

　　終于，門開了

　　眾人紛紛圍上去，身披黑袍的馬拉出現(xiàn)，臉隱在兜帽下，就在眾人都以為馬拉要宣布羅曼死訊的時候，他開口了：“需要一個人幫忙，誰來？”

　　玩家們你看我我看你，沒人出聲，那邊倒是有一個貴族NPC主動應下。

　　馬拉的眼睛一只被剜了出來，一只受了傷，但好像并不影響他視物。

　　馬拉又帶著那個NPC進入房間，留下眾人繼續(xù)等待。

　　只不過，這一次可沒那么平靜了。

　　貴族NPC的慘叫一聲賽一聲從房間里傳出來。

　　凄慘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許久，門又開了，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后退一步，生怕馬拉再找人進去“幫忙”。

　　而這次，走出來的卻是羅曼。

　　他渾身赤裸，只有腰間圍了一條黑布，手拿德里克握過的黃金權杖，身上畫滿了神秘的紅色符號，皮膚蒼白如紙，曾經滿溢出來的暴躁如今也被一股陰翳取代。

　　心口處有著一道七八厘米長的疤痕，用黑線縫合著。

　　“怎么了，失望了？”

　　羅曼的聲線染上濁音，玩笑似的看著那些貴族。

　　名叫納特的侯爵反應最快，率先跪地，“不敢，爵下一直在門外禱告，祈求天父保佑王子平安?！?p>　　“很誠心啊，那你愿意為我獻出心臟嗎？”

　　羅曼說著，緩緩靠近那人。

　　“呃……”

　　未發(fā)出的呻吟聲斷裂，納特身體倒在地上，紅色從他身下洇開。

　　羅曼手握一顆冒著熱氣的心臟，血滴從他的手掌蜿蜒滑落。

　　濃重的腥氣只聞著就令人反胃。

　　布魯克老老實實站著，沒有再說些阿諛奉承的話，垂在身側的指尖發(fā)白。

　　江祕收回目光。

　　到底，是誰呢……

　　真有意思。

　　王子赤腳走近，濕滑黏膩的手指帶著血液的余溫撫上布魯克的臉。

　　他囈語般說道：“布魯克，你真是我的好仆人啊……沒想到呢，真是沒想到?！?p>　　布魯克慌張跪下，“請王子明示！”

　　那手摸上了他的脖子，比起目的性的扼殺，羅曼溫柔地像是在與戀人交耳，“你猜，我在馬拉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此時，兩個侍衛(wèi)抬著一具腫脹發(fā)白的女尸從房間出來，正是宴會那晚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女人。

　　布魯克瞪大了眼，眉毛上揚，擠在一起，不可置信。

　　羅曼不緊不慢把女尸亂糟糟的頭發(fā)撩起，尸體的臉早已浮腫不堪，只勉強能看出略顯眼熟的五官。

　　“像，真像啊。”

　　羅曼揪起布魯克的頭發(fā)，把一人一尸的臉放在一起，視線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她是你的什么人呢？”

　　布魯克仍然沉默，像是萬念俱灰，他看著女尸，渾黃的右眼中似有水光。

　　“哈哈哈哈——”羅曼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寂靜的走廊回蕩著他癲狂的笑聲。

　　羅曼抬手招來侍衛(wèi)把布魯克壓住，亦如當初張文奇死前那般。

　　他掀開布魯克左眼的眼罩，凹陷下去的眼眶里竟鑲嵌著一枚紅寶石。

　　寶石里有流光轉動，煞是美麗。

　　王子的手指攀上寶石與血肉相接處。

　　然后。

　　插進去，狠狠地挖出了寶石，在布魯克的痛呼中帶起一塊血肉。

　　“六年前我將這顆寶石賞賜給你，讓它成為你的眼睛，你卻終日帶著眼罩……我早該想到的，布魯克?！?p>　　羅曼說這話時像是一條藏在巖石縫隙中的蛇，陰暗濕冷。

　　“她是你的妹妹？或是姐姐？”他眼角還帶著笑出來的眼淚，“我保證，只要你把你做過的事都說出來，我留你一具全尸?！?p>　　空氣再次安靜，連海浪聲都消失不見。

　　“我說?！辈剪斂寺曇羯硢?，眼中填滿絕望，“她叫奧羅拉·斯科狄，是我姐姐，德里克的死亡就是我們計劃的?！?p>　　江祕忽然想到那個只出現(xiàn)在第五盞燈下的小男孩。

　　斯科狄……

　　“我要聽完整的細節(jié)?！绷_曼淡定地可怕。

　　“她提前吃了毒藥，那毒會在她的血肉里擴散，毒酒也是我準備的?！?p>　　布魯克已經認命，不再做任何掙扎，如一條瀕死的魚：“你們吃的太少，毒藥只起了致幻的作用。于是我又趁你們洗澡的時候在酒杯里下了毒?！?p>　　廚房里死去的侍從確實在布魯克的意料之外......

　　“哈?！绷_曼諷刺一笑，“你還真是煞費苦心，為什么呢？我待你不薄??！為什么想殺了我們？！”

　　布魯克坦然接受自己的失敗，對羅曼的譏諷并無反應，他的臉被壓在地板上，從眼眶里流出的血逐漸暈開，

　　“你們居于高位，自然看不到我們的苦難。

　　十三年前，德里克剛把你從黑市救回來，為了哄你開心，他仗著有老國王撐腰，帶著侍衛(wèi)在城內放火殺人，

　　我的父母和三個弟妹全都被你們虐殺曝尸，是姐姐帶我躲過一劫，那時候我十歲。我們靠著撿垃圾和乞討才沒被餓死，一直到我十五歲進入皇家侍衛(wèi)隊之前，我只吃過一頓飽飯?！?p>　　布魯克抬起頭，仰視著羅曼，亦如落水犬。

　　“你和德里克乘著鑲金的馬車經過，小街的路泥濘，有很多石頭，馬車上的金子顛掉了一小塊，我們與其他乞丐爭搶，拼了半條命才拿到?！?p>　　布魯克回憶著那段最黑暗的時光，“家人死后，那是我的第一頓飽餐?！?p>　　是奧羅拉把金子塞進嘴里，其他乞丐掰開她的嘴但是沒找到金塊，以為被她吞下去了，只能痛打一頓然后離去。

　　那塊金子卡在奧羅拉的喉嚨里，她為了嘔出金子扣壞了喉嚨，高燒不止，差點沒命。

　　最后他用金塊換來食物和藥，但奧羅拉卻變成了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