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搬家的過程中,確實沒再見到大夫人和尹氏出來找茬,但卻在長廊上碰到了洛碧卿。
她向我擺出勝利者的姿態(tài),問我想不想知道四皇子跟她說了什么??此歉弊园恋臉幼?,我猜,四皇子肯定說在如意樓里與我不過是逢場作戲,也許還說了其他與我撇清關系的話。當時我的心里便又是一陣刺痛,不想看洛碧卿得逞后的樣子,我忍住那份想問出口的沖動,只輕描淡寫地回了她一句:“四皇子愛說什么便說什么,我不關心?!?p> 躺在床上,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我才驚覺,除了早上吃了些茶點,這一天我還沒吃過正餐。其他事小,餓死事大!嚷嚷著問伊心什么時候開飯,伊心責怪自己大意,以為我晌午吃過飯了,便急忙到廚房看去了。
伊心將飯菜端來擺好,我一邊招呼伊心一起上桌,一邊撩起兩邊袖子大吃起來。
正吃得香,“嘖嘖嘖——”門口傳來有些嫌棄的聲音。
我一抬頭,原來是洛清風。聽伊心說,昨天夜里送我回府后,清風便隨四皇子回宮了,今日倒有空回來了。
一想起他是隨在四皇子身邊,就覺得對他也來了氣。我也不招呼他,自顧填著肚皮。
伊心不好意思再用飯,知趣地退下了。
清風似乎沒察覺到我的生氣,徑直往我對面一坐,有些驚訝地道:“三姐,你這是餓了幾天了?”
剛想對他說“你管得著嗎”,又及時忍住了。還是不要跟他胡鬧了,我還有正事問他。
“清風,如意樓里被抓的那些姑娘怎么樣了?尤其有個叫玥兒的,什么時候放出來?”
清風也拿起筷子吃起來,邊吃邊說道:“我就是因為這事兒回來的!四皇子命我告訴你,明日她們就可以放出來了。當然,是那些沒有害過你的人?!?p> 他還特意讓清風回來告訴我?他還記得對我的承諾?可這又怎么樣呢,他依然是權利欲望勝過一切的四皇子。
我問清了明天何時何地玥兒她們被放出來,以便去接應。要事已問完,我將早在心中醞釀過的想法向清風提了出來:“清風,你可不可以教我練劍?”
從落入如意樓開始,我便有了這個想法。有了功夫,至少可以防身。如果我練劍的資質還可以的話,達到能行俠仗義打抱不平的程度自然就更好了。
可清風面上卻有點難色,“教你練劍倒是可以,可四皇子那里我脫不開身吶。尤其這幾日事情頗多,我沒有時間教你?!?p> 瞧我沮喪的樣子,清風又笑道:“三姐,你學那個干什么!刀劍無眼,傷著了怎么辦?姑娘家繡繡花,彈彈琴,多好!”
“繡繡花,彈彈琴,能保護自己嗎?”我反駁道。
“以前那是意外,現(xiàn)在你身處將軍府,還擔心什么!”
“以防萬一??!你沒有時間就算了!我再找其他人教我?!蔽已壑檗D了轉,想到了一個人,“恒親王的功夫也很厲害,我見過。不如,請他教我。”反正我經(jīng)常要去恒親王府,正好向他請教。
清風一聽,將筷子一拍,“不行!差點忘了說了,來前四皇子特意吩咐我,提醒你要注意行事,勿要單獨與某些外人出府,尤其是恒親王!”
莫不是昨日四皇子瞧見了我隨三皇子上了馬車?可我干什么事兒用得著他管嗎?他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何必假惺惺地又來提醒我。他與三皇子不睦,有黨派之爭,偏要將他自己的立場強加到我身上嗎?!
一股子氣“嗖”就竄了上來,我沒好氣地對清風說道:“你去回了四皇子,就說我洛碧塵的事情往后不需要他管!”
清風聞言愣了片刻,竟委屈地道:“三姐,你和四皇子今天都是怎么了?為何都沖著我發(fā)火?我又沒做錯事!”
“我怎么知道他為什么沖你發(fā)火!至于我,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對。不過你還是這樣回話,他聽了,自然不會再讓你當傳話筒了?!?p> 清風扯了個雞腿,不滿地嘟囔道:“從監(jiān)察司忙完剛回宮,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被派來傳話,還受了自己姐姐的氣!”說完,怏怏不樂地向門外走去。
我喊他吃完飯再走,他卻說還要急著回話,故意磕磣了我一回。
今兒晚上得早睡,明天還有要事。只是,躺在床榻上卻怎么也睡不著。我竟然在想,清風傳了我的話,四皇子會有什么反應。
我為什么還要想他!使勁兒晃了晃腦袋,來回翻了幾個滾,將四皇子的影子從腦海里驅逐出去。
還是不行!只要一安靜下來,四皇子就會從腦子縫里蹦出來,攪得我心神煩亂。我必須讓其他人、其他事填滿腦子!
三皇子和顏魅公主原來是大武朝和南夷國的聯(lián)姻,只是和親從來都是政治手段,犧牲的是個人,成全的是兩國安定。不過,好在兩人情意款款,恩愛有加。但從新婚之夜,顏魅公主便一病不起,這遠離故土的相思和疾病的折磨,恐怕讓她這一年來從未真正快樂過一日。如今,她還要時時面臨死亡的威脅。而三皇子作為和親的對象,心中恐怕也埋藏著很多無奈吧。他曾感嘆生命如花,不由自己掌控,當時以為他只是在傷懷公主的病情,現(xiàn)在倒覺得也是在說他自己?;首颖緛響摳吒咴谏?,有時卻也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不得反抗,只能唯皇命是從。記得三皇子名字里有個“奕”字,他是不是叫千莫奕?希望他能如名字的含意那樣,有陽光般明亮的人生。
我又想到了玥兒、柳兒和炫兒,如意樓已被查封,她們放出來后有何打算呢?如果可以,我想將玥兒和柳兒留在身邊,不知道洛離會不會允許。
還有淑婉,她正懷著滿腔抱負準備開酒樓,到時我便借去恒親王府的機會多溜去幫忙。
還有張婆婆,不知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孫子張宏遠被抓住了嗎?如果張宏遠被下了牢獄,張婆婆怎么辦?日后定要找機會去吉康村看望張婆婆。
還有那可恨的吳仕才,他有劉管家乃至大夫人這一層關系,會不會逃脫制裁了呢?
想了個遍,終于覺得困了,只是陷入睡眠之前,那抹身影,那雙深眸,還是不可阻擋地鉆入了腦海。
......
“伊心,幾點啦?”我睜開睡眼,見窗口外陽光明亮,懷疑是不是睡過頭了。
伊心端了洗漱水進來,笑說道:“昨夜我聽見姐姐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著今早讓你多睡會兒,便沒有叫醒姐姐?!?p> 我一邊接過伊心遞過來的帕子,一邊穿鞋下床,“不要誤了接人的時辰?!?p> 伊心扶我到梳妝臺前坐好,“姐姐放心吧,我計較著呢?!?p> 一切收拾妥當,我讓伊心還是留在府中休養(yǎng)。昨日用了上好的膏藥,她膝蓋處的傷已經(jīng)好了很多,再休息一兩日行走便可無礙了。
我想著跟洛離順便請個安,就說去恒親王府。可洛離去宮中上朝,還未回來。我只得去向大夫人稟明一聲,大夫人居然很痛快地答應了,還囑咐我多開導開導王妃,讓她安心養(yǎng)病。
大夫人不找我茬,我樂得不用費事,行了禮便出來了。
我沒有坐將軍府自家的馬車,怕車夫泄露了我的行蹤,又引起什么麻煩。我一個人步行出了將軍府所在的慶陽街,雇了輛馬車,去往監(jiān)察司。
清風說,玥兒她們會由監(jiān)察司東側小門出來。我還是來早了些,便一個人站在遠處樹蔭下等著。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門被打開了,里面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出了來,有如意樓的打雜伙計,有如意樓的姑娘?;镉媯冎苯幼吡耍媚飩儎t圍攏在一塊兒。
四皇子說過,不曾害過我的人,他自然會放過。我環(huán)視一遍,發(fā)現(xiàn)了玥兒的身影,還有炫兒,卻也真的不見如媽媽,她應該還被關著吧???,柳兒怎么也沒瞧見?
這時,我見炫兒站到姑娘們中間,朗聲說道:“諸位姐妹,如意樓已被查封,大家自由了!有家的便回家,無家的可以投靠親戚,可以嫁人。實在無處可去的,便跟著我如炫兒。大家,都散了吧!”
姑娘們既欣喜又不舍,互相安慰著告別,最后,只剩下玥兒,炫兒和另兩位姑娘。
方才我又仔細看了個遍,其中確實沒有柳兒。我跑過去拉住玥兒,她一看是我,有些驚訝,連忙給我行了個禮:“姐姐?!?p> 炫兒見是我,眼里瞬間彌漫起警惕的神色。她上前將玥兒從我身旁拉開,另兩個姑娘也都躲遠了些,好像害怕我似的。
我納悶她們?yōu)楹斡羞@般反應,但還是擔心地先問道:“人都出來了嗎?為何不見柳兒?”在如意樓里她盡心幫我,我對她心存感激。她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落入青樓,身世定也是非??蓱z。我想著她放出來后若無家可歸,我便收在身邊照顧。
“你——不知道柳兒的事兒?”炫兒懷疑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我怎么會知道!可柳兒有什么事兒呢?
炫兒見我誠懇的模樣,稍稍往前站了站,嚴肅地道:“當初若我們對你有一點不軌之舉,今日恐怕就出不來了?!彼恼Z氣里有劫后余生的慶幸,還有心有余悸的膽顫。
“在牢中,我們好一番擔驚受怕,如媽媽還被當場斷了手腳?!鲍h兒仍害怕地說道。
如媽媽逼良為娼,做了不少壞事,應當受到懲罰。只是,這懲罰是四皇子下的令嗎?
炫兒低眉,哀嘆一聲,說道:“柳兒怕也是難出來了。”
難道柳兒在牢中發(fā)生了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