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侯府主母
夜晚降臨,淡淡的月光,猶如一層輕紗覆蓋在府邸之上。
沈錦月驚喜地看著銀光落在“毅遠(yuǎn)侯府”四個大字的牌匾之上,再向下看去,正好要進(jìn)府的姑娘不正是她的陪嫁丫鬟翠玉嘛!
她幾乎用盡全力呼喊而出:“翠玉!”
翠玉頗不耐煩地轉(zhuǎn)身看去,正要破口大罵之時,那張熟悉的臉龐讓她驟然間大驚失色:“啊?夫人?你怎么會……”還活著?
沈錦月沉浸在見到翠玉的喜悅之中,如果仔細(xì)看去,會發(fā)現(xiàn)眼前的丫頭臉上滿是驚恐。
她從山寨里逃出來之后又風(fēng)餐露宿地奔波了半年多,饑寒交迫,受盡苦楚,終于抵達(dá)京都,沈錦月喜極而泣。
翠玉自知失態(tài),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情緒,低眉醞釀了一下就淚眼婆娑起來,“夫人……真的是你呀!”
說起來沈錦月這一“失蹤”已經(jīng)有一年之久,原本華貴的衣裳此刻已破爛不堪,上面沾滿了污垢,她的面容消瘦,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疲憊和迷茫。
頭發(fā)散亂地披在肩上,不再有往日的光彩,看起來干枯而毛糙。臉上布滿了灰塵和污漬,原本精致的妝容早已消失不見。
曾經(jīng)作為侯府主母的威嚴(yán)與風(fēng)采,在饑餓與寒冷的折磨下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落魄與無助。
“翠玉,看到你就好了,我們快些回家去,母親和君澤大概都很想我……”
沈錦月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轉(zhuǎn)而又自言自語般說道:
“還有我爹,我失蹤這么久他肯定擔(dān)心壞了,明日一早我便回‘萬古一方’去看他?!?p> 提起昔日家財(cái)萬貫風(fēng)光無限的沈家‘萬古一方’,翠玉眼底閃過一抹譏笑,打量著沈錦月,緩緩說道:
“夫人還不知道吧?萬古一方早就被查封了,沈家在特供的葡萄美酒之中下毒,欲意謀害皇上,如今已經(jīng)滿門抄斬。”
“什么?”
她不在這段時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沈家絕不可能謀害皇上!沈家是被冤枉的……”沈錦月險(xiǎn)些癱軟在地,不知所措。
“夫人莫急,我們先進(jìn)府里?!贝溆褚粋€眼神看向旁邊的小廝,示意讓他趕緊去告訴孟老夫人。
沈錦月在翠玉的攙扶下來到屋內(nèi),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沈家滿門抄斬的隱情。
沒過多久,蘇玉婉站在門口有些不可思議地往里看了看,小聲地對身旁的孟老夫人說著:“真的是她。”
孟老夫人面色平淡,手里把弄著佛珠發(fā)出摩擦聲響,緩緩說道:“進(jìn)去吧。”
沈錦月看到孟老夫人的那一刻撲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哭著問道:
“母親,我不在這段時間沈家到底怎么了?為什么突然間滿門抄斬了?皇上為何不查明真相就如此草率地下令!我們沈家從未想過謀害皇族!”
“慎言!錦月你太失態(tài)了!如此大呼小叫,還敢說圣上的不是?”孟老夫人鐵著臉說道。
翠玉說道:“夫人莫急,我先給夫人沏壺茶水,你和老夫人慢慢聊?!?p> 沈錦月這才看到后面的孟老夫人,趕緊行禮請安:“母親,我實(shí)在是著急……”
未等她把話說完,屋內(nèi)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她驀然一僵。
朝這里走來的不正是她的夫君孟宴修寵愛了一輩子的白月光蘇玉婉嗎?
“夫人,喝茶?!贝湓蒲鄣讋澾^一絲不露痕跡的陰辣。
沈錦月神情恍惚地接過翠云遞來的茶水,機(jī)械地喝了下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女人身上。
蘇玉婉衣著華麗,面容嬌媚,她是孟宴修的青梅竹馬,亦是十年前被她親手抬進(jìn)府里的小妾。
蘇玉婉眉目含羞,徐徐向沈錦月行了一個禮,“姐姐安好?!?p> “妹妹不必多禮?!?p> 客套的話說著,沈錦月心中十分復(fù)雜。她正想繼續(xù)問沈家情況的時候,蘇玉婉又開口了。
“姐姐,你莫再纏著母親說那些事兒了,沈家通敵叛國,膽敢在呈給皇上的御酒之中下毒,滿門抄斬也是罪有應(yīng)得?!?p> “倒是姐姐,真沒想到你福大命大,竟然還能從賊匪手中逃脫?!碧K玉婉微微一笑,眼底的譏諷掩飾不住,“不過不礙事兒,姐姐馬上就要去閻王殿與沈家人團(tuán)聚了,還有那個白桃……非要壞我好事,我就先讓她下去等你了?!?p> “放肆!”
氣急攻心之下沈錦月嘔出一口獻(xiàn)血,她抬眼望向翠玉,滿臉的不可置信。
翠玉端著茶水幾步上前,“夫人消消氣,您再喝一口?!?p> 沈錦月拼盡全力打翻茶水,茶水濺濕了周圍的地面,茶杯也滾落到一旁,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
沈錦月捂住胸口,聲音虛弱但充滿憤怒:“茶水有毒!”
在場的所有人卻不為所動,蘇玉婉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仿佛在欣賞沈錦月的痛苦。
“夫人對不起,你不該回來的,翠玉愛慕侯爺多年,你卻半點(diǎn)兒不為奴婢考慮,奴婢只能另謀出路,老夫人許了我侯爺妾室的位置……”翠玉跪在地上,臉上卻無半分愧疚的神色。
“姐姐,你太自私了,沒有人希望你回來?!?p> 她自私?沈錦月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哀怨,她嫁入侯府十余載,溫婉賢淑,勤儉持家,毅遠(yuǎn)侯府世襲五代,到了孟宴修這一代早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府中吃穿用度不復(fù)往昔,如若不是她的十里紅妝支撐著,侯府哪里還能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再說這個蘇玉婉,本就是罪臣之女,抄家之時入了賤籍,都靠沈錦月各處周旋打點(diǎn)人脈,花費(fèi)了重金才讓她脫了賤籍,而后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迎入府中做了妾室。
沈錦月朝著孟老夫人投去期許的目光,“母親,你都聽到了嗎?救我……”
“錦月,莫怪我們心狠,我們也是不得已?!?p> 佛珠在孟老夫人的指尖流轉(zhuǎn),閃爍著淡淡的光芒,此時此刻沈錦月當(dāng)真覺得諷刺至極。
“我被賊匪擄走這件事情是不是也是你們的陰謀?”
孟老夫人眉目直接毫無半點(diǎn)兒慈悲之心,反而含著怨氣道:“乖乖死在外面不好嗎,非要回來徒增晦氣!”
“是啊,姐姐可真不懂事啊,不過,沒關(guān)系,明年的這個時候我一定會好好地祭拜姐姐,以告姐姐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