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帶流螢離開了鴻蒙之眼,開陽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徒留天璣對著焚香的幾案黯然神傷。
天權看著天璣單薄卻驕傲的后背,有些許心疼,勸道:“你又何必這樣試探他?惹得他生氣,你自己也傷心。”
“我只是不明白。”天璣黯然道,“那個流螢到底有什么特別的,能叫他另眼相待?”
“所以你就帶流螢姑娘來鴻蒙之眼?”天權道,“那個姑娘修為尚淺,若是不慎踩中了這里的陣眼,魂魄會被絞碎的!”
“她憑什么得到大師兄的垂青?”
天璣喃喃著,悲痛地閉上了雙眼,心中卻滿是不甘。
…
陽明殿這邊,流螢掙扎了幾下無果,被天樞一路拉著進了正殿。
好漢不知眼前虧,天樞剛一松開手,流螢便立馬放低了姿態(tài),連連認錯道歉。
“天樞神君我錯了!我剛剛不該頂撞您,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吧?!?p> 流螢認錯的態(tài)度極度誠懇,一雙眼睛委屈地都快要漾出淚來。
天樞不言,眉目甚是清冷,手一招,窗外一朵嬌艷的桃花便被他收在指尖。
天樞捻著桃花,一步一步朝流螢近身而來。
流螢不明所以,在天樞的威壓下一步步后退,最后索性縮在墻角,雙手護在頭頂,頭埋得很低。
也不知道流螢怎么想的,從看到天樞指尖的桃花起便曲解了天樞的意思,腦子里從桃之夭夭跳躍到了君子好逑,蹲在墻角忙不迭求饒道:“天樞神君您放過我吧,我有心上人的!我那天是說喜歡您,但我對您的喜歡是敬仰和欽佩,我對您絕沒有非分之想的!”
聽了流螢的話,天樞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抑制住想將這丫頭從窗戶扔出去的沖動,站在流螢面前,冷冷開口道:“說完了嗎?”
流螢緩緩抬頭,從手指縫間看到天樞一張臉都黑了,結結巴巴道:“說…說完了。”
天樞將指尖桃花伸到流螢眼前,道:“看著它?!?p> 流螢不明所以卻也照做,瞪大了眼睛盯著面前這一朵桃花,見這桃花也沒什么與眾不同的,正犯嘀咕間,卻見天樞手指一抖,點點微光閃爍,幾片花瓣散開,流螢瞬間像魔怔了般,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流螢發(fā)現(xiàn)自己昏睡在一棵桃樹下,花瓣紛紛灑灑落了滿身,周圍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讓人心慌。
流螢起身,抖落滿身花瓣,環(huán)顧四周,卻見自己處在一個白茫茫的世界里,霧氣甚濃,遠處看不真切,近身除了這課桃樹外空無一物。
“義父?珩哥哥?”
叫了幾聲沒人應,流螢見遠處隱隱約約似有亮光,遂朝著那處亮光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流螢只覺全身已經(jīng)筋疲力盡,然而那亮光卻還是不遠不近,仿佛就在眼前,卻又總是無法觸及。
流螢累得跌坐在地上,揉著酸軟的膝蓋自言自語道:“我到底是在哪兒???”
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流螢恍然大悟,“幻境!這是幻境!”
流螢站起來,想要回到桃樹下,卻見四周盡是白茫茫,找不到來的方向,回過頭來也看不見方才那團光亮。
“天樞神君!是你對不對?”
流螢對著虛空吼了一聲。
流螢氣不打一處來,她剛剛已經(jīng)很誠懇的道歉了,天樞堂堂一神君,竟然如此小肚雞腸,偏偏跟她一個低階玄女過不去,還以大欺小、倚強凌弱!更過分的是,竟然還用她引以為傲的幻術對付她!
“天樞,你放我出去!你堂堂一個神君,鴻蒙七子之首,居然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傳出去,你也不怕人笑話!”
身后人影略過,流螢剛一轉身,便被突然現(xiàn)身的天樞扼住了咽喉。
“小丫頭,我現(xiàn)在若要殺你,易如反掌?!?p> 天樞抓著流螢的命門,話說的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命握在人家手里,流螢倒也沒有想象中那么恐懼,老老實實反問道:“您什么時候殺我不是易如反掌?”
天樞嘴角勾了勾,收了手,接著幾句話說得流螢老臉無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幻術本非我所長,你自小修習,天資聰穎,又得百里尊主親傳,今日只一招便敗在我的手上,實屬不該。小丫頭,今日就當是給你上了一課,回去務必勤加修煉?!?p> 天樞手一揮,流螢的意識便不由自主的渙散,身體受到一股外力跌落到一片混沌中,等再回過神來,已經(jīng)神歸本體,自己縮在陽明殿正殿的墻角,而方才那朵桃花的花瓣恰時搖曳著落地成灰。
看到飄散的花瓣,流螢悟道:“身處幻境之時,感覺已歷日升月落,原來,不過才幾個瞬息。”
天樞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坐在案前,斟了一盞香茗,緩緩道:“所謂幻術,身所處隨心定,目所及由意控,得其法,滄海桑田、斗轉星移不過爾爾,不得其法,即便是落葉微沙、凡塵吐納也不由你掌控。”
對天樞這招術法,流螢絕對是服氣的,她從地上爬起來,道:“天樞神君,原來您還精通幻術啊”
“精通不敢當,略知皮毛罷了,但對付你,還算綽綽有余?!?p> 天樞倒了杯茶,慢慢品嘗起來。
人家說的是實話,流螢無力反駁,只能默默地撇撇嘴,問道:“您用的是什么幻術,我感覺,跟白虎宮的幻術好像不大一樣。”
“是不一樣,一個在于引人入幻,一個在于拘人入夢,不過,說到底,殊途同歸?!?p> “哦?!?p> 流螢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躊躇著,欲言又止,想探究又不敢追問,只能站在原地,下意識地絞著手指。
天樞掃了一眼流螢的手,腦海中似曾相識的一幕一閃而過。
“想學嗎?”
天樞又倒了杯茶,態(tài)度竟然溫和了許多。
“想!”
流螢連連點頭。
天樞指了指另外一杯茶,示意流螢落座品茶,流螢小心翼翼地坐到天樞對面,伸長了脖子,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