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嫁(十八)
“鬼、鬼啊啊啊?。?!”凌璐在極度的恐懼下尖叫出聲!
王子博連大聲喘氣都不敢,牙齒打著顫,用手死死捂住凌璐的嘴巴把她往屋里拽,把門狠狠甩上。
而螢澪旁邊屋子的門恰好在此時被拉開,泣隱寒的身影緩緩走出,一轉(zhuǎn)頭,不偏不倚對上螢澪的視線。
螢澪嚼著不知何時放入口中的口香糖,用眼神示意他往小路盡頭看。
泣隱寒瞳孔猛地一縮,見那女鬼兇相畢露,殺意盡顯,被冷風(fēng)簇擁著往這飄來后,兩腿一定,在原地愣住。
回過頭,眉心一跳,那眼神仿佛在質(zhì)問螢澪:
鬼都開獵殺了大姐你還不跑嗎?
螢澪悠哉地吹了個泡泡,把手放進口袋里摸索著,又掏出什么東西似的,舉到二人中間。
拇指一捏,比了個心。
泣隱寒:“......”
他邁開長腿,作勢要翻墻過來。
他很冷靜,他只不過是要敲爆她的頭,僅此而已。
一陣風(fēng)從他面前掠過,原本還蹲在門口的少女彈指間宛如一只掙脫鎖鏈的野獸,直直沖向?qū)﹂T!
這人是屬兔子的嗎?!
空氣中仿佛已經(jīng)能聞到女鬼身上腐爛的惡臭,不過一轉(zhuǎn)眼的時間,她離他們的住處又近了好些許。
仿佛是在戲弄他們般,女鬼并不著急,她拖著長至腳踝瀑布般傾斜而下的長發(fā),露出藏匿在其中的手。
一只、兩只......
整整四條手臂齊齊在空中揮舞,她轉(zhuǎn)著圈,像雞蛋殼剝落后表面般滑膩的臉上竟能令人感覺到幾絲詭異的愉悅和癲狂。
泣隱寒心頭仿佛被火灼燒般,呼吸不自覺加快,他不安地抬眸緊緊盯著對面少女的背影。
她是不是口香糖吃多了,黏住腦子了?!
這種情況也敢出去?!
螢澪鎖定掉落在安皓卓門口的羊頭,一把薅起來就往回跑!
她拿出以前讀書上體育課百米體測時的爆發(fā)力,一鼓作氣跑了回來,把包裹砸進泣隱寒的懷里!
他立馬反應(yīng)過來,深深望了螢澪一眼,以最快的速度沖到門前系上羊頭。
女鬼似乎察覺到他們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所作所為,身為狩獵者最不能容忍的,便是獵物自以為是的小聰明。
那是對她明目張膽的挑釁。
尖利的指甲轉(zhuǎn)眼間突變,長度直垂到地面,發(fā)出一陣刺啦刺啦的毛骨悚然的刮擦聲。
「啪噠」!
一個不穩(wěn),羊頭從手里滑落!
泣隱寒暗罵一聲,僅僅這一個小插曲,女鬼就已經(jīng)閃身到不足十米遠的地方,那滴落著粘膩透明液體的長舌似乎是從臉上勉強稱作為嘴的黑洞里生長出來的,此刻正迫不及待地伸長蜷曲,似乎下一秒就要勒斷人脆弱的脖子。
沒有時間思考,他慌忙拾起包裹死死打了一個結(jié)!
而女鬼,早已來到他跟前——
那縷縷發(fā)絲像被賦予了生命般,蜿蜒盤繞。
就在烏黑發(fā)尖狂亂舞動著要攀上他的臂膀時,他動作神速,迅捷地側(cè)身避開趁機躲入房內(nèi),女鬼見狀,動作發(fā)了狠,粘膩的舌頭高高豎起便帶著怒氣往門框砸去,結(jié)果在觸碰到門前的羊頭后頓時發(fā)出一聲慘叫!
舌尖滋滋冒著熱氣,微微散發(fā)著焦味,整一圈泛著黑。
女鬼踉蹌了幾步,疼痛還未褪去,不斷發(fā)出可怖的低沉呻吟。
她沒繼續(xù)步步緊逼,爬滿黑色紋路的脖頸處傳來「咯咯」聲,腦袋緩緩向后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
對準了安皓卓房屋的方向。
螢澪謹慎地掀開窗戶的一角,在昏暗處觀察著外邊的動靜。
她親眼看到女鬼將臉嚴絲合縫地貼在門板上,發(fā)絲大片大片鉆入門隙,門應(yīng)聲而裂。
在睡夢中的安皓卓只覺如墜冰窖,仿佛被一條暗處的毒蛇盯上。
「啪嗒」
一滴水落在他的臉畔,他眼皮微動,下意識抬手一抹。
手上黏糊糊一片,搓了搓,還是覺得不適。
逐漸聚焦的雙眼透過涼薄的月光,稍許看清了些。
紅色,滿目紅色。
紅色的鮮血填滿了他的手心!
瞌睡蟲瞬間蕩然無存,他反復(fù)揉搓確認,還湊近聞了聞,異味差點令他反胃。
冷汗從他額頭滑落,剛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床尾站著一道死神般的身影。
冰冷的觸感黏上他的腳踝,女鬼傾下身軀,四條細長到夸張的手臂如蜘蛛的步足,慢慢從床尾爬了上來。
安皓卓嚇得肝膽俱裂,連求救都忘了,眼睜睜看著她厚重的舌頭纏上自己的脖子用力絞緊!
他眼珠爆起,不停地蹬著腳,手死死扒住那根舌頭往外扯。
也不過是蜉蝣撼樹,白費力氣。
他眼冒金星,人生中最后一幕則是停留在女鬼晃動的嫁衣裙擺間。
那里......空空蕩蕩。
本該長著小腿的地方,被森森白骨所替代。
「咔噠」
清脆的骨裂聲后,他斷了氣。
寂靜的夜晚,各種細小的聲音都被一圈圈放大。
比如從安皓卓房內(nèi)傳出的咀嚼聲。
“吧唧吧唧吧唧......”
躲在角落的螢澪把口香糖嚼的飛快。
花也蘇揉了揉眼,嘟囔了句:“姐姐,什么聲音啊......”
“哦,隔壁吃夜宵呢?!?p> “嗯......我也想吃......”花也蘇咂了咂嘴。
“這我倒不是很建議,主要是比較硌牙,考驗牙齒的功力?!?p> 花也蘇胡亂應(yīng)了幾聲,再度沉沉睡去。
而螢澪守在窗前,一夜未眠。
咀嚼聲一直到后半夜才停止,天空漸漸浮起微光,將亮不亮。
村里安靜的可怕,沒有一個人敢出門。
直到陸續(xù)有雞啼聲此起彼伏,化為利劍刺破了阻擋晨曦降臨的帷幕,宣告夜晚噩夢終結(jié)。
而聲源則是來自大門口。
螢澪出門一探,果然不出所料。
羊頭的嘴里竟發(fā)出陣陣雞鳴!
這幅詭異的景象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生出了想把它解剖研究的想法。
“喂?!?p> 旁邊同一時間推門而出的少年神色略帶疲憊,狹長漂亮的眼眸像一汪深潭。
“謝謝?!彼馈?p> 螢澪伸了個懶腰:“別自作多情,我可不是為了你,記得讓易應(yīng)猗跟我道謝。”
嚴謹來說,應(yīng)該是為了十萬。
泣隱寒:“......”
她無視少年投來的鄙視的目光,丟下一句:“而且.....哪怕沒有我,你也會出手。”
在昨晚他們二人對視上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少年眼底那抹陰暗暴露了他的動機。
螢澪轉(zhuǎn)頭就走。
“你又要去哪兒?”
“上廁所?!?p> “......”
解禁后,村里稍稍有了人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
她在路上碰到了啃著蔥油餅的大壯。
“壯哥,哪兒瀟灑去?”經(jīng)過昨晚一系列事件后,她與大壯也算是共患難的好兄弟了。
“哎喲!仙女兒!早??!”他神秘兮兮的湊過來,“你還記得昨晚上,咱們遇見的那夏天暉不?”
“記得,被我踩在腳下的男人。”
“他......出事了。”